白衣男子赤手空拳,一眨眼的功夫,就接连撂倒了那两个精壮的男人。
其余各人见状吓得是魂不附体。财主带头,率先就扭着肥躯没命地逃了。两个瘦小厮急忙跟在了他后头,由于体型差异,一眨眼就奔过自己的主子了。
李婶子双腿抖得像筛糠似的,还不忘扯着嗓子喊:“光天化日的,你、你在天子脚下,也敢……”
白衣男子抬眼,看向泪光闪闪的都兰,痛心道:“我敢,我当然敢!我本也不是什么侠义之士,不会管你们无耻的勾当。要怨,就怨你们瞎了狗眼,居然敢委屈了她!”
说罢他径直抽出佩剑,寒光一闪。
李婶子以为要拿剑劈了她,吓得双眼一闭就瘫坐在地上。只听“嗖嗖”几声,剑刃并没有砍到她身上。她睁开一只眼想看个究竟,却发现白衣男子拔剑并不是用来劈她,而是割破了绑在那姑娘身上的绳子。
白衣男子温柔地扶起都兰,并让她骑上马去。又一转身,夺过李婶子手上的卖身契,分发给其余三个姑娘,道:“你们回家,告诉爹娘,拿钱过了困境就好好活,莫要再起卖儿卖女的心。”
随即白衣男子一个眼色,那一直静立于旁的随从,便上前给了三个姑娘一人一锭银子。三人都是泪流满面,千恩万谢地去了。
李婶子犹如下巴脱臼,亏啥也不能亏本啊!眼睁睁地看着银子们自己长脚走了,她怎么受得了!?索性拦路躺尸在白衣男子的马前,大有“你不给老娘银子,你就从老娘身上踩过去”的大无畏风度。
白衣男子翻身上马,随手丢了几锭银子在地上。那李婶子一看,偷偷乐了,敢情这砸场子的小爷也是个有钱的主儿,不多赚点岂不是浪费了。她瞬间忘了之前的恐惧,把心一横,躺在马蹄前屁股都不挪一下。
白衣男子冷笑一声,扬起马鞭。鞭子应声而落,马儿狂怒,嘶鸣一声就直接从李婶子身体上空大步跃了过去。
一直处在压抑中的都兰,自从上马后终于是安了心,如今见了此情景,也不由地发笑。二人骑在一匹马上,飞快地远离了此地。
“恩人,我看着恩人觉着眼熟,却想不起你是哪一位……我二人是否在赏花会上见过?”都兰低头沉吟了半晌,终于发问道。
白衣男子淡然一笑,不知为何带了些忧伤在嘴角边:“那日我确实身在赏花会上,只不过箭射得不好,公主未曾注意罢了。公主觉着眼熟,应该是由于我二人幼时相识之顾。”
都兰大惊道:“除了此次,我从不曾来过大州,我二人何时见过?”
“公主可还记得特木尔么?”
“特木尔?”都兰瞪大了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瘦削的身影,“难、难道?”
“不错,我就是特木尔,如今是大州定国公之子邓书文。我母亲是北蒙贵族,当初父亲在战乱中结识母亲,并有了我。可惜父亲南征北战,很快便离去并且失去了消息,母亲千辛万苦在北蒙生下了我。可惜我这样身世的孩子,注定是要受欺辱的,”邓书文深深地看了公主一眼,“那时候我已经习惯了挨打,可总有一个美丽的女孩,愿意出手相救……”
二人都沉默了,思绪也都回到了当年。
一个小男孩抱头俯在地上,拳头和脚踢不断向他袭来,他却像失去了痛觉似的,连哼都不哼一声。这时,他早已麻木的耳中,却突然出现一个脆生生的童音:“你们怎么能这样欺负人,都给我滚开!”
都兰愣愣地望着邓书文的执鞭的右手,手腕上缠着一根镶着晶亮珠子的发带,那是她幼时最爱绑在发上的饰物。
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都兰脸上的红晕,愈发滚烫了。
“谢谢。”清朗的男声。
“谢谢。”娇羞的女声。
两句话交织在一起。异口同声的二人,都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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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都兰公主面见大州皇帝,言辞恳切,希望收回她之前要择三皇子为婿的话,愿与定国公长子邓书文共结连理。
皇帝正在为此事头痛,自然欣喜地应允了。还颁诏书,将都兰公主婚期、封赏等事宜昭告天下。
普天同庆,皆大欢喜。
夕依慵懒地坐在靠椅上,一手轻摇绢扇,一手飞快地数着朔月和邓书文送来的酬金。要不是因为现代有点钞机坐镇,以这货的手艺,一定可以做个顶尖的点钞员。
银票这玩意,夕依还是第一次见呢。她十分满意此次的剧本,寻思着是不是自己体内还潜藏着编剧和导演的天赋。
虽说是“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但毕竟都兰公主与三皇子这婚,它不是什么好婚。这儿不是童话世界,王子和公主,不是都可以美满幸福的。以朔月那个腹黑又狠辣的性子,保管都兰公主嫁过去定是“一把辛酸泪”。
只是有点哀伤自己还未出阁就干起了媒婆的活计,真的不要紧么?
夕依正在沉思这点,就听见小院子里有人声,似乎正向这边走来。
不出所料,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随着香兰进屋,见夕依就行了个大礼道:
“见过三小姐。奴婢红绣,是六殿下宫里的宫女,奉殿下之命,来给小姐送画儿钱的。”
哎哟,银子都赶着同一天上门了。夕依一面在心里吐槽沐月送钱的效率低下,一面乐得合不拢嘴,对一旁呆站的音无道:
“还不给红绣姑娘沏茶端椅子?”
“不必麻烦了,”红绣忙伸手拦着音无道,“奴婢即刻要回宫复命,多谢三小姐费心。六殿下……要我问三小姐一句话,希望三小姐能给个答复。”
“什么话?”
“请恕奴婢无礼,”红绣瞧了瞧左右的丫鬟,几步上前,在夕依耳边轻道,“殿下想问三小姐,此次都兰公主之事,为何要帮助三殿下脱困。”
是了,普天同庆,但有一人不庆;皆大欢喜,却有一人不喜。
夕依听了这话立即火冒三丈。这年头帮个人还真心累,总有人会跑来问你“为什么帮他啊”,他是这样,他也是这样!真想告诉他俩:雷锋叔叔教育我们,帮人不需要理由!
话说这沐月的顺风耳也忒灵了,这事做得这么隐秘,从哪里看出是她干的?
夕依不禁狐疑地盯了盯音无,直把这姑娘吓得浑身抖了一抖。
强压下怒气,夕依勉强笑道:
“红绣姑娘,请你回去告诉六殿下,夕依是随性而为,没有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