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的人,包括身在里间的杨氏和夕依,瞬间脸就齐刷刷地黑了。
卧槽,这报子是没长脑子吧,郭家的什么郭仕安中了,干什么跑到我南宫府上来报?
想必夕瑜如今,定是一副无比蛋疼的衰样。
还是南宫城修养好,立马换上一副欢喜的模样,笑道:“这郭仕安,可是我府上郭姨娘的亲侄?”
报子笑答:“可不是吗?郭少爷真是才高八斗,听闻他乡试也是高中第一名解元。来月殿试若是被皇上看中,钦点了状元,可就是名垂青史的‘连中三元’了!”
说到激动处,他似乎也终于看到了夕瑜那张堪比臭鸡蛋的脸,便有些尴尬道:“咳咳,是这样的:我本是去郭府报捷的,郭家老太爷听了十分欢喜,便给了赏钱,让我也来南宫府,报给南宫大人和二|奶奶知道。”
呵,原来是二姨娘的侄儿啊。郭仕安,夕依听了这名儿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如今才知道,原来是这郭家,让报子赶着来给南宫夕瑜打脸呢!
虽然不是儿子中了,但总比谁都没有强,毕竟是亲戚嘛,以后朝堂上多个照应也挺好。南宫城想到这里也是十分欣喜,忙命刘管家取钱打赏报子,他则亲自去给二姨娘和倩宁说喜讯去了。
见杨氏有些难过,夕依心里也不大好受。这原因不是夕瑜,而是二姨娘。
二姨娘的娘家本是商户,虽然有钱,但在官门侯户看来,顶多就是一财大气粗的“土豪暴发户”。古语俗说士农工商,这商人的地位,是排在最末尾的,哪能像现代啊,有钱你就是大爷!
如今不同了,若是二姨娘的亲侄子捞到个官职(看情形,还有可能是留任翰林院),那二姨娘也会跟着摇身一变,从商户之女变为官门亲眷,在南宫府地位也会跟着上升。
果不其然,南宫城也是个会瞧风向转舵的。立马就免了二姨娘的禁足,还准许倩宁继续在她跟前尽孝。看来这郭仕安一高中,可比倩宁跪一个月都管用!
夕依心里也来气,好不容易扳倒的二姨娘,就这么咸鱼翻身了……她一翻身还得了,保准天天都磨刀霍霍向嫡女啊!
怒气在心里憋不住,夕依便一股脑地撒在夕瑜头上了:
“你说你一个带着金手指穿越来的现代人,怎么也不知道多温习一下语文课本!古代那些大文豪的诗呀词呀的,尽管拿出来用啊!再不济就背一下《过秦论》,科举题目不都喜欢出论政的题目么?!现在好了,自己考不中,尽让别人讨了便宜!”
夕瑜早就窝一肚子火了,等到天黑也没有来报他中榜的,如今听到妹妹埋怨更是烦躁:
“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让你去考,恐怕连个秀才都中不了!唉,你哥哥本来考运就不好,前世高考也复读了一次,到大学里每到期末就亮红灯,逢考必挂!最后毕业考了好几年公务员,都考不上……”
说着他自己都忧伤了,夕依见提起了他的伤心事,也不好意思再苛责了,只得默默转移话题道:
“也不知道这郭家祖坟是怎么埋的,不仅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如今连后人的仕途都这般顺利,真是要冒青烟了。”
夕瑜一脸妒忌:“天知道乡试解元和会试会元都多难考,相当于全省第一和全国第一都被他拿下了,要是来月殿试真中了状元,就是传说中的‘连中三元’。这祖坟上何止冒青烟啊,简直是要喷火!”
夕依被这话逗得忍俊不禁,笑道:“我看不一定,听说殿试是皇上亲自策问。你又不是没见过我们当今圣上,那威势可以吓得人成了结巴。就算是妙笔生花,到时候也很可能哑口无言。”
说罢,两兄妹阴恻恻地相视而笑。为今之计,也就只有尽情诅咒那郭仕安落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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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诅咒在古代并不管用,扎小人什么的都是迷信啊!
一月后,殿试放榜,郭仕安高中一甲探花郎,赐进士及第,授职为正七品的翰林编修。
唯一安慰的是,他没有真邪门到连中三元,郭家祖坟总算是没喷成火。但夕瑜那脑门,眼见着已快喷火了……
夕依原本心中不爽快,看了夕瑜那逗样儿,却也禁不住打趣道:“哥哥你别灰心啊。主要是你的名儿没取对,你瞧瞧人家叫什么,仕安,自然是仕途一片安稳。改明儿,你也请父亲把夕瑜这破名字换了,就叫‘南宫庄园’怎么样?谐音状元,还有欧范儿,多好!”
这话自然是遭了一个冷冷的白眼。夕依正兴致盎然地想下一句挤兑他时,香兰急匆匆地撩开帘子进来了。
“小……”她这个风风火火的急性子本要喊出话来,却蓦地见到夕瑜也在,不禁愣了愣神,才行了一礼道:“见过大少爷。”
“说吧,什么事。”
“回禀少爷、小姐,老爷方才差人来传话,说今日要宴请探花郎来府,请几位小姐盛装。”
“你去回老爷,说我知道了。”
说罢,夕依又转头对紫秀道:“听到了么?去备好衣裳和首饰。”
午膳。杨氏、两位姨娘和三个小姐坐在饭厅的偏桌,用竹编帘子隔开。南宫城与夕瑜则在正厅宴席上款待贵客郭仕安。
古人真是麻烦,请个客嘛,要人盛装,最后女子不仅上不了席,还拿一帘子遮住……那盛装干什么用?
夕依有些好奇,从竹帘子的缝里仔细瞅了瞅席上那年轻男子。真不愧是倩宁的表兄,好个俊俏青年!眉目清朗,肤如白瓷,白衣翩翩,头插新科进士御赐簪花,举手投足间都透着清新的书卷气。
外形甚佳,这让夕依对郭仕安的印象好了很多。可惜同性相斥,他越是俊俏出众,夕瑜就越是不自主地跟他比较,脸上的笑容就越是狰狞了起来……
南宫城抚掌大笑道:“贤侄年纪轻轻,就才貌双绝,在大州朝早已名声远扬。今日皇榜一放,富绅官门竟大举出动,‘榜下捉婿’的盛况可是许久未见了啊!若不是贤侄早料到有此一闹,早早地做好了筹谋,恐怕此时已不知成了哪户人家的东床快婿了,哈哈哈!”
郭仕安微微抿嘴,拱拱手自谦道:“也是由于此次的状元周显君年岁稍大,而榜眼何天系何丞相之子,无人敢抢啊。小生有幸入了众位贵人的眼,实在是……”
“郭少爷,哦不,郭学士,您不必过谦。您看看您如此相貌堂堂,连皇上见了都喜欢,那些官绅富豪们见了能不喜欢么?”夕瑜这句酸溜溜的恭维话,听在夕依耳朵里就充斥着浓浓的火药味了。
不过,竟有这“榜下捉婿”的怪现象,大州朝重文臣士人可见一斑。就好像咱儿现代的丈母娘,“当不上公务员就休想娶我家女儿!”。
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只是现代的公务员何止千万,古代的“公务员”却只这么寥寥数百人,成为抢手的香饽饽也在情理之中。
酒过半巡,主宾尽欢。二姨娘喜悦得红光满面,突然笑容可掬道:
“仕安,趁着这大登科的喜日子,再把小登科定了如何?如今有个好姻缘说与你,不知你肯不肯?”
郭仕安倒是并不扭捏,大大方方道:“姑母您先与我说说,待我回去禀明了父亲,才能做决断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然今日我也不会躲到这里来了。”
“好,我的意思呢,是想两家人亲上加亲,”二姨娘莞尔笑道,“我南宫家的嫡三女,可是聪慧至极、名冠京城,与当今才高八斗的探花郎,可是天作之合的绝配呢!”她说着转过头对着夕依,“你说呢,三小姐?”
我说?我说去你大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