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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云然娘娘

每一任皇帝,总会有三宫六院妻妾成群,这群嫔妃中,总会一些人备受冷落,凄惨度过一生,也总会有人万千宠爱集于一身,只不过伴君如伴虎,有时宠爱过了头,也并不是一件好事。

云然娘娘就是很好的例子。

天祁国的现任国君,一生专宠两位娘娘,一位是当初与他同甘共苦的赤莲皇后,一位便是后入宫的云然娘娘。

紫傲泫出生之时,生母赤莲皇后身子弱,整日卧床不起,紫傲泫便由云然娘娘带到了8岁,在他8岁以前,总有宫人逗他:“泫儿,你最喜欢谁?”那时的他,总是会带着笑,大声地说道:“泫儿最喜欢云然娘娘!”

云然娘娘听到后,也总是唤他来自己身边,爱怜地抱着他,眼眸温柔,比起赤莲皇后,云然娘娘待他亲和许多,即使最后云然娘娘生下了三皇子紫曜辰,也并没有忽视对他的疼爱,紫傲泫真真是喜欢她。

宫里的人都说,云然娘娘生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性子恬淡温婉,待人又亲切细心,就连宫里的仆人,她也一视同仁。当年的宫中,各位娘娘们拉帮结派,勾心斗角,只有云然娘娘,宛如一朵芙蓉花,出淤泥而不染,在这黑暗污浊的后宫中,静守自己的一份安宁。

提起云然娘娘,大家更像是提起一段传奇,仿佛这位娘娘,是从碧落天宫中走出的仙子一样,圣洁美丽,不允许丝毫亵渎。

白色的棉布最易染尘。紫傲泫8岁的时候,有人暗地禀告国君,道云然娘娘与下人私通,并拿出许多所谓的证据来,列出条条罪状,国君大怒,下令将云然娘娘囚禁于朝西城内的惠安寺,即日动身。

当时的紫傲泫不过8岁孩童,立在城楼上,看着云然娘娘的马车出城离去,落日余晖把整个天地都染上一层悲壮的黄,风从城楼下端吹起,他的外袍裹了风,那一刻,他突然就懂了,什么是离人的悲伤。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云然娘娘。

云然娘娘并没有到达惠安寺,她在朝西城的护城河畔惨遭杀害,几队车马,全部被血腥屠杀,横尸遍野,据说那日的河水,整整一天,都泛着诡异的血红,而生着倾城倾国貌的云然娘娘,容貌被毁,四肢被砍去,死状狰狞,好好的绝世美人儿,就这样香消玉损了。

消息传入宫中,国君伤心欲绝至病倒,卧床不起长达几月,后令人彻查此事,发现云然娘娘是被人栽赃陷害,她并没有做出什么对国君不忠的事来,此事牵连了不少嫔妃,而主谋竟是国君的结发之妻,紫傲泫的生母——赤莲皇后。

那段日子里,无数嫔妃被打入冷宫,严重者遭遇了和云然娘娘一样的下场,紫傲泫被接到了赤莲皇后的言庆宫住着,夜夜里,大风吹着院子里的梧桐,声音如泣如诉,仿佛是深宫中的游魂在嚎哭,他那时不过一个孩子,怕得不敢睡觉,一个人跑下床去正殿找赤莲皇后,却无意撞见她与侍卫的对话。他记得那侍卫拱手垂目道:“当日已遵循皇后您的旨意,将云然娘娘做成了人彘,只是如今,皇帝因此事大怒,若是继续再查下去,只怕皇后您也自身难保……”

“自身难保?”赤莲冷笑一声,“本宫的父亲位高权重,你看看这朝中大臣,有谁不是对

本宫的父亲言听计从?本宫的哥哥,一位是平定北疆战乱的胜远将军,一位是竹州巡抚,云然只不过是普通人家的女子,我倒是要看看,就算皇帝知道了这一切是我做的,他又能奈我何?”

说罢,她懒懒倚在软榻上,抬起涂着丹蔻

的纤长手指揉了揉太阳穴,道:“只是这云然狡猾得很,知道我要对她下手,竟买来和辰儿同年纪的孩子坐在马车里假扮他,你们也是糊涂,竟就让辰儿逃脱了,只怕留下后患,再加派人手去找,断断不能留下辰儿活口。”

彼时才8岁的紫傲泫立在门外,身子像筛子一般发起抖来,愤怒溢满了他的胸膛,他小小的手掌紧紧握成拳头,依然不能把这愤怒压回心底,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害死云然娘娘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生母——赤莲皇后?!

她害死的,是那个会温柔地向自己笑着说“泫儿,过来”的云然娘娘。

是那个会亲手为自己做好过冬棉衣的云然娘娘。

是那个在做噩梦时会搂着自己,说“泫儿,不怕”的云然娘娘。

是那个自己贪玩惹父君生气,长跪于殿外为自己求情的云然娘娘。

是那个即使有了亲生孩子,依旧将自己视如己出的云然娘娘……

太多太多与云然娘娘相处时的画面在他脑海中一一涌现,紫傲泫气血上涌,泪水模糊了双眼,他一把推开正殿的大门,气呼呼地走到赤莲皇后面前,拽下腰间的玉佩,用尽一个8岁孩童所有的力气朝着赤莲皇后扔去,用自己颤抖的手指向她,带着哭腔,吼到:“你…你…你这个毒妇!”

那块玉佩砸在赤莲皇后的额头,瞬间便青紫了一大块,赤莲皇后蹙着眉头,忍着痛,静静地凝视着他,眼神里泛不起一丝波澜,却让他胆战心惊。

暴风雨将来的平静笼罩着整个正殿,沉重的压抑让紫傲泫抬不起头。

但他还是强忍着自己的害怕,立在原地,企图用他正义的愤怒与自己的母妃相抗衡。

沉默了半响,赤莲走下软榻,居高临下地看着小小的紫傲泫,幽幽道:“泫儿长大了。看来,云然那个贱人,还教给了你,什么是对错。”

“只不过,她没有教给你,在这个宫中,本宫就是对错。”

说着,赤莲一抬手,一个巴掌甩在紫傲泫的右脸上,紫傲泫毫无准备,摔倒在地,玉石铺就的地面凉的刺骨。赤莲的话更是让他心底发颤。

“泫儿,本宫身为你的母妃,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你的前途。你是本宫的孩子,可云然为什么要对你那么好?泫儿你想过没有?本宫告诉你,她只不过是愧疚。愧疚自己曾经亲手掐死了本宫的长子!你的兄长!本宫忍她多年,哼,如今你这孽子,竟替一个害死自己兄长的人说话!”

紫傲泫的脸颊火辣辣的疼痛起来,冰冷的地面也让他清醒。究竟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殿外狂风怒吼,电闪雷鸣,雨点倾盆而下。他望着自己母妃那张被仇恨扭曲的不复美丽的脸。突然有点懂得了什么是这宫里的险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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