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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青春路(5)

今年的国庆本来还要加班,可两位老人天天十二道金牌传唤,长篇大论地给我讲女大当嫁的道理。我耳朵嗡嗡直响,借口要去看曼曼,才得以溜出家门。那所医院乍看很不起眼,一进去才发现是个极大的院落。院里长着郁郁葱葱的老树,开着碗口大的月季。中医室很静,曼曼正给一位老人看病,身后的柜子里一格格写着草药的名字:紫苑、青黛、徐长卿、地花紫丁……

我口中的烂草根子居然有这样曼妙的芳名。我默默地注视着他们:老人详述着自己的陈年病痛,目光里有种孩子般的依赖和信任;曼曼眼神沉稳,语气温和,从容地望闻问切。

下班后,曼曼用自行车载我去她家。让我惊讶的是,那竟然是个不多见的小小院落。前院种葡萄,结得累累垂垂。后院种菜,一畦一畦的红白青绿,明艳照眼,墙上还垂着紫色的扁豆花瀑布。双胞胎跟爸爸钓鱼归来,一进门就甩掉鞋子,光着脚丫乱跑。桶里只有几条巴掌大的小鱼,一家人却热烈地讨论着红烧还是清炖。女主人从容地收拾着小鱼,男主人爬上梯子摘葡萄,龙凤兄妹去园子里摘菜,西红柿摘下来就啃,嫩黄瓜在衣角蹭蹭毛刺儿就是一口,一个大紫茄子被当成足球踢来踢去。最后两个人干脆丢了菜篮,在园子里捉蝴蝶,满园子都是清亮的笑声。

我问曼曼,孩子这么聪明,怎么不上早教班呢?她答,这样的好时光适合这样过,不用急着把春天变成夏天,要学习,以后有的是时间。她的口气如此悠闲,仿佛她的孩子是两粒普通的大麦种子,要由着它们在土壤里安静地做梦,在阳光和清风里发芽,并不急着让它们长叶抽穗。

晚饭后,我躺在竹椅上乘凉,耳边虫声唧唧。洗完澡的孩子们挨过来,小身体又香又软。他们争着让我看葡萄叶缝隙处的星星……

如果在北京,此时闪烁在我眼前的决不是柔和的星光,而是液晶显示屏熟悉的亮光。时光在我手里,是扑落落拍翅的鸟儿,不舍昼夜地急急飞向云天深处。我努力,想让每一秒都落地有声,每一秒都熠熠生辉。而时光到了曼曼这里,仿佛忽然放缓了脚步。嘀嘀嗒嗒,从容来去,却也有一种异样的精彩。我叹息,曼曼,我有些羡慕你了。她回答,我也羡慕过你,可我先生说,谁都不必失落,适合自己的人生就是最好的人生。每颗星星都各有各的方向,各有各的光彩。就像我们两个,谁也不曾辜负自己的青春。

不想和任何人交换我的人生

X小乐

在《一个人私奔》这本书里,Daisy是很真性情的港女,从小一路女校,随后从伦敦大学毕业,进入国际律师事务所,从事上市相关法律业务。

这是一条很标准的路。

香港中环密密麻麻地排列着众多投资银行、国际性律师事务所、基金公司以及私募基金的Office,Daisy只不过是这众多忙碌的精英人群中的一份子而已。

但她的不同之处在于,她有一种可以将自己所经历的事情,表达出来的能力,并且伴随时而肆无忌惮的调侃,时而不失优雅的描述,让人读得十分顺畅。

记得金融危机时,有很多人迁怒于金融从业人员。抑或是,觉得金融这样一个行业里面的人,充满了各种拜金与功利的思想。我能够理解那些批评者的言语,他们所说的很多事情确实是事实,但这只是每个人所选择的人生不同罢了。就好似Daisy,也会对一个在普林斯顿大学修读计算机毕业,并且拿到一等荣誉学位的人,在一个夏威夷小岛做一份普通的工作感到无法接受一样。这个行业的人总觉得,你名校毕业,就该去施展抱负。有时人与人产生的隔阂,很大程度上源于彼此不同的立场,而过去生活的路径不同又造成了价值观的不同,从而引发了碰撞。但如果能够尝试去换一个角度思考对方的人生,也许会大有不同。

什么是浪漫?这是Daisy开篇就抛出的问题。我想,浪漫可以是两个人下班一起去菜市场买菜,与大叔砍价;也可以是在无风的夜晚,一起走在林荫小径上,轻声细语;更可以是两个人互相依偎在沙发上,看一部浪漫至极的爱情片。但这些,偶尔做做就好,如果被日常化,人难免会厌倦,浪漫也就不复存在了。当然,浪漫还可以以另外的一种形式呈现出来,浪漫可以是和恋人通一次电话,然后坐飞机飞过去,再给对方一个惊喜。也可以是和恋人一起走在塞纳河旁,安静地欣赏爱在日落黄昏时的美好。更可以是一个人私奔到巴黎去看画展以及雕刻。但是钱呢?正如Daisy所说,有一些浪漫,是建立在金钱基础上的,而如果生活过得太贫穷,我们往往疲于应付生活而不会在意所谓的浪漫,生活也被大打折扣。

我的很多同事,现在出差已经习惯性地住五星级酒店。一个同事那次对我很认真地说,她竟然要坐经济舱去上海。那个表情好像她坐了经济舱简直不敢相信。是的,你无法否认的是,这个体系里面,有的人已经被现在的习惯所束缚住,即使他们想离开这个高强度、高压力的工作行业,但是一想到这个行业所能给自己带来的虚荣、财富以及施展自己才华的机会,他们会迅速忘掉这份工作所让他们失去的东西……

其实Daisy和这个行业里的人一样,都是真性情的人。

在人生最宝贵的年纪里,接受了最好的教育,我们并没有与教育格格不入,可能在学校的时候,我们还力争上游,为了拿个A而拼命。然后我们步入职场,步入社会,随着遇到一些不靠谱的男人女人,我们被一点一点教育,一点点成长,其实这只是一个机遇,因为今日我看来,所有不靠谱的人与事,都让我们有所长进,有所领悟,从而可以更加完好地保护自己。

我们都不抽烟,也不喝酒。我们将自己所有的闲暇时间花在了旅行、阅读以及增进自己的能力上,我们并非渴望自己能够一鸣惊人,更多的是想要过安稳的生活,享受岁月静好所带给我们的心满意足。

面对批评,我们总能够以笑容面对,面对困难,我们总习惯性地咬着牙挺过去。我们是经历过一系列挫折的,但却越战越勇。见过了人性丑陋的一面,但也时刻相信生命中仍有很多美好值得去期待。矛盾在我们身上无所不在。

长时间的工作,并没让我们变得无趣,我还是见到了那么多人,有那么多美好的爱好。有的人跑遍了半个地球。有的人做得出一手漂亮的法国料理。有的人会很多国家的语言。有的人是NGO组织的重要成员。他们都以自己的爱好,在为这个社会的多元化做着努力。而工作只是维生的手段罢了,毕竟让自己生活过得好,仍是为了自己。

有些时候,我觉得过去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现在。

即使他日,是睡在潮湿阴冷的地下室,即使他日是被房东扫地出门,即使他日为了筹够学费而东拼西借,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经历了一系列的洗礼,我们今日活得优雅而又安稳。在普罗大众的眼中,无论你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还是从废墟上爬过来,只要你挺了过来,就是赢家。

没有白白经历的苦难,正如没有无缘无故的幸福一样。

每个人,每一天都应该去为自己的理想而努力。

所以,我想Daisy所代表的,如你如我,一类人的生活——他们在以自己的方式,给予这个世界他们的贡献以及他们所记录的美好。

正如多年前,有前辈在其香港副刊中写过的一个故事一样:

她有一日穿着一条油漆点的裤子,走在街上,然后突然有一个孩子问爸爸,为什么那个阿姨穿得那么奇怪。爸爸突然好严肃地跟孩子说,那个阿姨穿成那个样子,你可以不赞成她,但是却要理解以及维护她所选择的生活方式以及着装方式。

我想,生活也是如此。

我们可以不接受,不赞成,但我们应该扞卫每个人选择其独立生活方式的权利。

Daisy和很多香港女孩子一样,喜欢买名牌,喜欢漂亮的东西,但是这些物质只是其生活的一部分,正如我们吃饭喝水一样。也正如男人永远无法理解女人为什么那么痴迷于高跟鞋,为什么要买那么多的名牌包。一些人,直接把拜金以及现实这样的字眼扣上来,我想是没有必要的。因为要知道,无论是国际律师事务所还是其他金融机构,平均工作时间都是最长,全年基本无假期,并且还承受着巨大的工作压力。

有时候,我们总是把太多的时间聚焦在对别人的生活方式评头论足上,却浪费了本来可以用来自我努力的时间。即使是生活方式不同,人生轨迹不同,但仍然有些事情是相通的。比如说全力以赴地工作,竭尽全力地学习,并且认认真真地享受生活。如果生活是一场舞台剧,那么我们都要以最佳的姿态去做好我们生活中的主角。我相信,只要有坚韧不拔的坚持,总会让我们的人生美好到不想和任何人交换。

谁年轻时没有疯狂过一次

J金婷婷

蔡康永曾出过一本叫《LA流浪记》的书,讲他年轻时在LA学电影的故事,我一直认为这是他写得最好看的一本。前几天路过书店,记起我那本不知被朋友转手到第几道了,就顺手又买了一本,每晚临睡前读几页,仍然会被书里的段子逗得发笑:穿女装戴假发去学校上课,半夜剪片在盥洗室里跟形迹可疑的教授上演惊魂记,长途跋涉去黄石公园拍石砾沙漠和冒泡的沼泽……

是的,谁没在年少时体验过类似的经历呢?就算我们的人生一路上演乖宝宝的戏码,远不及康永同学在LA的日子那么脱线,但每回想当年,记忆里最深刻的,好像总是那些不靠谱的疯狂小片段:第一次跟同学翻墙逃课,第一次冒充文艺青年混地下摇滚派对,第一次攒够钱一个人去遥远的地方旅行……当时看起来,似乎都是不被鼓励的行为,但回头再看时,却都是回忆里甜美的小片段。

据说,当年,已然成名的罗大佑去台湾大学做演讲,一个少年跑去后台对他说:“以后我会超过你!”这个少年就是黄舒骏。很多年以后,黄舒骏自己在台上唱:“我想我上辈子是国父下辈子是王储,这辈子最好安分一点。”很多人生都是这样:从一开始意气风发事事皆有可能,到后来“最好安分一点”。黄舒骏的调侃是云卷云舒看过万千风景后的淡然,可是有些人生,从一开始就是一条自来水管,很安全,却永远没机会去看看水管外的世界。

所以,那些在成人世界里依然有勇气继续自己的小疯狂的家伙们,才更值得尊重。一个男生,为了去柏林探望自己的女朋友,一路搭车88次从北京到柏林;两个女生,放弃大城市里的好工作,跑去香格里拉开小旅馆,为了生活,她们甚至学会了劈柴、修马桶和修水管;还有一个做媒体的姑娘,辞去光鲜体面的工作,去为边缘人群做义工……少年的懵懂时代,疯狂只需一点点冲动,可随着岁月流逝,当我们拥有得越来越多,疯狂的理想背后要付出的成本也变得越来越高时,还能聆听内心声音的人,也变得越来越少。正因如此,这些故事才更有打动人心的力量。

突然想起蔡康永在《LA流浪记》里某一个故事的片段来:他在更衣室的柜子里,左边贴上中文“电”字,右边则贴上“影”字。外国同学问起,他便文绉绉引用:“人生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合起来,就是电影两字。”这番哲学通常都能忽悠得一帮老外点头称是,只是这一次,我更想用这个故事作结尾:每个人都是人生的主角,而只要太阳照常升起,这出叫人生的戏,就会继续上演——那么,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与其对电影中主角的好运羡慕嫉妒恨,不如全情投入这场你自己主导的人生戏中,好好演一场让自己不后悔的戏。

我曾经羡慕你如同你羡慕我一样

Y雅惠

很偶然地看到了初中同桌的博客,有些颓废的文字和绚烂刺目的漂亮照片。照片上的她漂亮得近乎妖媚,充满了异域风情——她的博客点击量很高,她上过杂志封面,在一个圈子里很红,许多人留言说爱上了她,说她很有明星气质。

我们四年没有联系,她在国外读书的四年,也是我的大学四年。直到有一天,在网上碰见了她。我们谈起从前的种种,她说,我不记得你的电话了,原因你肯定不知道——我爸爸总是在我面前夸奖你,我出于嫉妒,一时生气就把电话本给扔了。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羡慕你……

羡慕?我没有想到,真的没有。她,住着三层的别墅,自幼学习钢琴、绘画,加上她母亲遗传的美貌,一直像一只骄傲的白天鹅。我的样子太平凡,家境也一般,没见过什么世面,向来穿着老气的衣服不引人注意,总是考第一而不被表扬。我羡慕她从小可以学钢琴,有很多漂亮的衣服,在春游时带很多的牛肉干与巧克力……

我不知道,曾经,她羡慕我讨长辈喜欢,还有成绩单上不变的名次。我也不知道,我的名字曾经很多次出现在她的日记里。

又见她在博客上贴出的图片:生日收到的昂贵的钱包、精美的巧克力、漂亮的裙子……给她回复了一句:羡慕……或许我羡慕你和你羡慕我一样。

她不解: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原来,我曾经羡慕你如同你羡慕我一样。大家的版本总不同,一个人的天堂,或许是另一个人的地狱。她也不曾知道,我习惯了别人有的我没有,很多东西对我而言是一种奢侈。

想起一句话,有些人毕生追求的是另一些人与生俱来的。有人太平凡,只好用安静、乖、努力去弥补;有人却受上天眷顾,拥有的太多。可是上天却又太公平,拥有太多的,在荫庇下过着精致而萎靡的生活;而没有水晶鞋的,只能穿上铁鞋走自己的路。羞涩却要表现得犀利,自卑却要表现得洒脱,内向却要表现得主动,单纯却要表现得世故与冷漠……平凡而又积极向上的大多数,等了18年能够坐在星巴克和你一起喝咖啡,这杯咖啡的味道,自然和另一杯不同,或许少了一点潇洒,却有着岁月的沉淀和自信的坦然。

没有人能决定自己的出身,正如没有人能决定自己的智商一样。人生是一趟单向旅程,没有权利回头,也没有权利选择。我们彼此羡慕过,每个人只能对自己的生活方式负责。

在北大读研的同学很羡慕和他同龄的旁听者有着丰富的人生经历而不是一纸空白的文凭,殊不知,旁人该又是多么羡慕他的文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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