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深夜,一觉醒来,老钱忽然听见客厅里有异常的声响,老钱一惊,猛地意识到家中进贼了。老钱冷不丁从床上坐起来,正想大声喊叫,忽然嘴巴被人紧紧捂住了。老婆的嘴巴紧贴在他耳边悄声耳语:老赵家就挨着围墙,没准他家先进贼了,老赵都不喊,你乱嚷什么!再说咱家又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盗贼不会折腾太久。你要是这么一喊,惊了人,坏了盗贼的好事,没准他们拿刀子砍了你,再说要是真让盗贼记恨上你,咱这今后还会有平安日子?!听我的话没错,咱不吃这眼前亏。咱索性装睡,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
老钱想想老婆的话也不无道理,佯装酣然入睡。不到片刻,盗贼小有收获后就撤走了。
屋子里复归平静后,老钱如释重负,顿时松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小区的居民又凑在一起议论昨晚的盗窃案。小区共有二十多家被盗。老钱和老赵家都在这被盗之列。
这天,老钱和老赵在楼梯口相遇了,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尴尬地打了声招呼。
一段时间又眨眼过去了。
这天深夜,盗贼又进了老钱家,老钱和老婆故伎重演,直到这伙盗贼离开。
片刻后,老钱忽然听见叫喊声,还夹杂着哭声和救命声。老钱侧耳聆听,好像是对门老赵家传出的。这回老钱不顾老婆的阻拦,忙披衣起床,一面让老婆打电话报警,一面冲到楼下大喊,老赵家出事啦,大家快来抓贼啊!……
一伙盗贼手持凶器从老赵家窜了出来,飞快地翻过墙头,逃进了黑夜深处。
整个小区一下子沸腾了。
老钱第一个冲进老赵家,见老赵和女人倒在血泊中,老赵女儿衣衫不整地伏在老赵身边,不知所措地哭着。
老钱和大家七手八脚地把老赵和他老婆送进了医院。好在老赵和老婆没有伤到要害部位,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大家从老赵女儿口中了解到,这伙盗贼进了老赵的家,看见熟睡的老赵的闺女,突然起了歹心,欲行不轨,老赵的闺女惊醒过来,拼命反抗,老赵和老婆闻声冲过来救女儿,和歹徒打斗起来,歹徒拿刀子扎了老赵和老婆……
翌日一早,老钱提着果篮去看老赵,惭愧地说,老赵,实在对不起,都是我贼心太重,这盗贼先进了我家,我没敢吱声,才让你们遭了大难……
老赵摆了摆手,叹口气打断老钱的话,说老钱,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的贼心也重,上次盗贼进了我家,我也没敢吱声,要是那时喊一声,就不会落下今天这场劫难。老钱,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老钱说,老赵,不说了,今后咱这两家互相照应,一起防盗防贼。
这回,老钱和老赵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笑刑
相裕亭
笑,为快乐之举,何刑之有?不然,军阀张大头在盐区执政期间,偏偏创造出此种怪异的惩罚方式。它让人在欢乐声中,去感受痛苦,接受制裁。乍一听,误认为是今天引以争议的安乐死。其实不然,安乐死是结束生命的一种非痛苦手段,而张大头使用的笑刑,则是违背个人意志的一种强迫欢笑,它比正常受刑更为残酷!
张大头原本是一介武夫,领兵打仗,极为有种!可,盐区实行军政统一,让他来掌管百里盐区的地方事务,那家伙就没了章法。凡事,仍然由着他个人的性情来,遇到棘手的案件,他也懒得升堂问罪,手中的“盒子”咔咔咔地一比划,轻者,打板子,重者,剜眼睛、割鼻子,滥用酷刑。赶上他心情不好时,几句话说得不对路子,拉出去一枪崩掉,也是常事。
一时间,张大头误判了不少案件,错杀了不少好人!上头追查下来,差点毁掉他的前程。由此,张大头意识到自己以往的过错,再抓来人犯时,干脆,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一不动刑,二不骂娘,而是想法子引逗对方欢笑。这在张大头看来,是善意之举,不会再出差错了。
于是,张大头创造出了笑刑。
笑,有微笑、欢笑、开怀大笑等多种笑法。而张大头的笑刑,也分三六九等。最简单,也是最为快乐的一种,是帮助你去找乐子——领你看戏去。
张大头是个戏迷。
抓来人犯,张大头上下打量一番,先不问其是否有罪,而是笑哈哈地拍其肩膀,如同见到自家兄弟一样,领你到剧院看戏去。期间,一场大戏看下来,对方若能随着戏中的剧情欢笑而欢笑,散场之后,他问都不再问你,手一挥,放你走人。
张大头的这种做派,类似于今天公安机关广泛应用的测谎仪。在张大头看来,所抓来的人犯,能陪他煞有介事地看戏,压根儿就没啥心理障碍,自然不会是本案的真凶,无需跟他多费口舌。
反之,倘若对方面对一场欢乐的大戏,仍然心事重重,愁眉不展,那就要带到大堂上问个明白了。其方法,同样是逗你欢笑。但,此时的欢笑,陡然升格!由二当家的,官称王团副,外号二坏水,给你动用各种难以忍受的笑刑。
二坏水是盐区当地人,掌管张大头的内务事宜,深得张大头的信任。此番,张大头推行笑刑,二坏水首当其冲,他从民间讨来很多取笑良方。比如,选用茅草尖儿,戳弄人的鼻孔、耳眼;找来坚韧的动物鬃毛,抓挠人的腋窝、掌心儿,让你在“哈哈”大笑声中,去品尝那种浑身抖颤、抽搐、钻心之痒的滋味。最为刁钻的是,牵来小狗、小猫、或老山羊来舔食你的痒痛之处。那种怪异之痒,能让人痒得死去活来。
张大头这种做法,谁能说它是一种刑罚?明明是逗你欢笑嘛。可,领略过张大头笑刑的人,无不感叹,那是一种能让你乐疯、笑死的酷刑。
张大头如此缺德,用盐区人诅咒他的话说:此人,必得报应!他家中养着七八房丰乳肥臀、花枝招展的姨太太,竟然没有一个给他生下一儿半女。张大头曾为此苦不堪言!
一年的一天,小妾七喜,突然爱酸爱辣,恶心呕吐。请来郎中一把脉,居然奇迹般的有喜了。这让年过半百的张大头喜出望外。当即,杀猪宰羊,大摆酒宴,犒劳他身边的弟兄们。
喜宴高潮时,醉意滔滔的张大头,突发奇想,连连招手,把二当家的招呼到身边,说:“王团副,来点乐子,助助兴!”
王团副猛一愣怔,心想,此时大家划拳喝酒,本身就是高兴的事,还找什么乐子呢。
张大头说:“找个人,乐和乐和!”
王团副明白了,张大头是想找个人,挠其痒,从中取乐。往日,王团副经常这样逗弄他手下的士兵。可今天,张大头好像就盯上王团副了,他笑哈哈地晃动着一只白胖胖的大手,指着王团副的鼻尖儿,说:“就是你吧,王团副,平时,都是你逗人家乐,今天,你也来乐一回给弟兄们看看。”说话间,张大头一挥手,几个卫兵就围过来了。
王团副连声呼喊:“不能呀,团座,不能!”
那几个平时吃过王团副苦头的卫兵,不由分说,上来就把王团副给架到院外,绑到一条宽宽的长凳上了。随后,扒去他的鞋袜,将脚心里涂上浓浓的盐水,牵来一只老山羊,让他接受舔足之痒。
舔足之痒,是笑刑中顶级的一种,也是最为残酷的一种!老山羊的舌头,看似粉粉嫩嫩,可它舔食到人的脚心时,如同千万只小毛虫在脚心里蠕动,奇痒难耐!可,嗜盐如命的老山羊,一尝到脚掌上的盐味,便会更加拼命地舔食,舔到最后,能把脚心舔破,直至流出汩汩鲜血,仍然奇痒无比。
如此笑刑,一般人等不到山羊舔破脚心,便会疯笑狂号,“乐”不欲生!
可,那一天,王团副被绑到凳上以后,大家很快又回屋里喝酒去了,任他一个人在窗外声嘶力竭地笑号,无人问津。
回头,大家酒足饭饱,再来看王团副,只见他鼻口流血,歪在凳子上一动不动了。
张大头见状,一脸严肃地扳过王团副血糊糊的头颅看了看,自言自语地说:“奶奶的,笑话闹大了,这家伙气管笑破了,乐死了!”可张大头内心里的话,对谁都没有讲,他觉得小妾七喜之所以意外地有了身孕,十之八九,是这个家伙作的孽。今儿,不让你这龟孙乐死,才怪呢。
休息地
陈力娇
母亲一犯病,木童就遭殃。
她得双手牢牢握住母亲的手腕,以免她自残和砸家当。然后回头对不知所措的他说,出去一下。如果他不出去,还愣在那,木童就会瞪起凤眼,厉声道,让你出去就出去,去小乔家。
作为丈夫,木童的话他不能不听。母亲发病大抵是在深夜,不去小乔那里,他就得去旅馆,除此他没地方可去。而妻子是决不允许他参与母亲发病的全过程。
这可能来源于特殊的情感,妻子木童是母亲早年的学生。
母亲有两个得意门生,一个是木童,另一个就是小乔。
小乔家住在前楼,小乔是他的妹妹,是有一年母亲上山砍柴捡来的妹妹。
从心里说,他不愿意去小乔家,母亲发起疯来极有可能弄死人,木童一个人极难招架,可是他得听木童的。不,应该说他放不下小乔。小乔今天一个人去医院了,医生说她怀孕了,小乔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他吃了一惊,心情跟着就跌入了深谷。
和小乔有感情不是现在的事,是没娶木童之前。有那么一次母亲去教课,他从大学里回来,小乔正在家洗澡,那一次他们偷吃了禁果,那一次他决定娶小乔。可是母亲好像发现了什么,趁着他放暑假,就把他和木童的事定了。母亲是怎么想的,他不知道,但是不能违抗母亲已经是从小就决定了的。
小乔家的灯亮着,显然她还没有睡。母亲的喊叫声远了,进了小乔的楼道,家也离他远了。小乔正在卫生间里呕吐,有了妊娠反应,就是由于吐,才想起去医院检查。
看到小乔这样他很心疼,抱着小乔时,他的心里很乱。他说,母亲又犯病了。小乔说,母亲可能让你来看看我。他不知说什么好。这个孩子是他俩上个月的事。说好了要节制,却终归没有节制得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小乔见他不语,说,你别发愁呵,我自己养,你和木童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说起木童他觉得对不住她,她每次都自己担当起母亲的发病,这不是常人能做到的,也不是儿媳妇能做到的。可是木童做到了。想起这他对小乔说,我爱你,也感动于木童,我们已经侵犯了她,就让她过好下半生吧。
他们达成了共识。由他每月出钱养小乔和孩子。小乔也决定一生不嫁。
这是个共讨大事的夜晚,这个夜晚实际对谁都不平静。他不知道,他进到小乔屋子里时,在他家窗帘的后面,木童的一双眼睛,也跟着他来了,他商量事时,木童的心也跟着参与了。
母亲的病很怪,好像出在男女问题上,因为她发病时总要脱掉自己的裤子,赤身裸体才免去手舞足蹈。只有这样她就平息了,就仿佛走进自己的世界了。由此木童死活不让她的儿子看到这个场面。
夜晚过去,黎明总要到来。黎明一来天就亮了。他和小乔依旧上班,木童依旧侍奉母亲,她为能尽力对母亲好,把工作辞了,成了专职护理员。
好在经济不成问题,他有研究项目,国家给匹配经费,只要他稍做努力,就能维持两份家业。只是他有点累,不是别的,是心累。面对小乔时,他觉得对不住小乔;面对木童时,他觉得对不住木童。
偏偏母亲又离不开木童,现在发展到吃饭都得她喂,否则就不吃。木童这天去给母亲买尿不湿,回来兴冲冲地告诉他,她碰见小乔了,小乔怀孕了,已经显怀了。他装糊涂,说,她又没结婚,怎么会怀孕?木童说,你不懂,现在的女人谁还没个情人。他一听,愣了一下。反问,那你也有情人?木童也愣了一下,之后大咧咧地说,我的情人就是你呵,有你我还找什么?说着就去厨房给母亲弄饭去了。
看着木童的身影,他的心里一阵毛躁,似万箭穿心。不经意间,看到木童从超市拎回的包里,露出花花绿绿的东西,细看是一双月科小孩儿穿的小袜,还有一套小衣服。这让他心里一阵柔软,忙跟进厨房,从后面环住木童,伏在她耳畔说,怀孕怎么不说一声?木童扭头亲了他一下,说,到时你就知道了。
八月的时候小乔生了,生了个小子。妻子木童却没生,原来她没怀孕。可她小孩子的衣服却准备了一大包,大大小小的都有。有一天他谎称值夜班,去了小乔那里,意外地看见木童准备的那些小孩用品,五颜六色地都摆在儿子身边。
没等他问,小乔就喜滋滋地对他说,你看木童呵,想得多周到,这些穿戴呀,一下子给孩子置办到五岁。
他愣了,转身出去了。站在楼道里,哪也没去,哭了整整一个晚上。
不倒翁与美丽鸟
杨永汉
人事局长老贾退休了,整天无所事事,他就买回了一台电脑,慢慢学着上网。可是,老同志遇上了新问题,他只会简单的上网下线,根本不会具体的上网操作。好在老贾人缘好,托人找了一位懂电脑的行家给以指导,他便似懂非懂地玩起来了。但是他毕竟是60多岁的人啦,指头笨,脑子反应慢,临时抱佛脚学的那点拼音、五笔,全都不顶事。后来他干脆买回来了写字板、汉显笔,用手写还慢慢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