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松对女子的不信任感到愤怒无比,自己是堂堂正正的君子,岂会有那污秽之心?简直气煞我也!
女子看着秦松眸中的怒意,不见丝毫虚假,心中不由感激。
“是我以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了,我欠你一条命,来日公子若有所需,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女子斩钉截铁道,而后不再废话,转身蹲下,轻轻拨开少年双唇,将手中的欲尘丹喂了进去。
随后,在场三人皆都紧紧盯着树下昏迷的少年,等了良久,依然不见好转,当女子再次感到绝望时,奇迹却突然出现了。
张弈尘看到,少年脸色猛然间变红,而后使劲咳出一口黑血,慢慢睁开了无神的眼睛。
“醒了,醒了!欲尘丹果真有效,太好了,哈哈!”见状,秦欲在一旁兴奋大叫,手舞足蹈,为自己一番善心终有所报而感到高兴万分。
“太好了!弟弟,你终于醒了,怎么样?身体可有异样?”女子喜极而泣,对弟弟连连问道。
“姐~~姐姐,我这是怎么了?我们在哪里?”少年声音虚弱的问道。
“你中了蛇毒,已经昏迷一天了,幸好碰到了好心人,这才救了你的性命。”女子抹着眼泪微笑,而后急忙抬手指向秦松,严肃的对弟弟说道。“就是这位公子救的你,你一定要记住恩人模样,来日需百倍报答,可记住了?”
“姐姐,我记下了,等我们给爹娘报了仇,我就回来报答恩人!”少年坚定点头。
张弈尘见少年苏醒,心中也是稍微一松,庆幸没有因为自己的自私而让少年失去生命,虽不是自己所救,但也活了过来,值得高兴。
走到秦松跟前,张弈尘笑嘻嘻的说道:“秦兄,英雄救美哦,恭喜恭喜。”
“哼!”秦松对他冷哼,一撩衣袖就想离去,但最终还是停下脚步,转回身子看向张弈尘,一脸痛惜之色:“张兄,人活在世,有可为,有所不为啊!一心向善,是人之初性,而你怎能这般自私?唉!真是令为兄太过失望了!”
“所幸少年被救活,此次我便原谅你,但若再有这种事情发生,哼!”
“再有咋办?”
“若再有下次,我~~我便与你绝交!”秦松怒声道。
张弈尘定定看着秦松,目露异色,大笑一声后连连说道:“哈哈,我晓得了,以后定要向秦兄学习,争取日行一善,这次是我的错,我已悔恨万分。”
秦松闻言脸色好转不少,再看向张弈尘时已经怒意渐消,他长叹一声,又要苦口婆心的教育张弈尘,却被张弈尘预先打断:“好了好了,我都懂了,我非君子,以后也尽量不做小人。”
“不,张兄一定要做君子,胸中养浩然正气,如此方能证道,而武者更需如此!”
“那,秦兄,我问你一个问题可好?”
“请讲。”
“若秦兄面对夺妻之仇,会如何抉择?”
“首先我没妻子,其次若有人夺我之妻,我必然~~!”
“必然什么?必然以浩然之气,血刃仇人?”
“非也,怎能平添杀戮?我必然会以理劝说他还我妻子,让他知晓此事非君子所为,让他痛改前非!”
“啊!”张弈尘闻言微微一愣,而后仰天长叹。“我服了!所谓君子,原来就是特么的卫道士!”
“秦兄,大才!”
“非也,是张兄大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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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河之上,小船驶远。
如今,船上多了一男一女两个人。
通过秦松与女子交谈,张弈尘得知,女子名叫‘月玉颜’,很好听的一个名字,而她弟弟则叫‘月玉君’,两人此行也是出山。
并且从姐弟两人前后的几句话语里听出,他们此行目的似乎是要为爹娘报仇,但具体情况,张弈尘却不得而知。至于两人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姐弟两人没有告知,张弈尘与秦松自然也不会问。
漫漫长路,待出了山,几人自会各奔东西,没必要刨根问底的打探别人隐私。
“小小的一片云啊,慢慢的飘过来。。”
船中,路上,张弈尘哼着歌,思绪早已飘远。
“张兄对于音道亦是如此高深,果然是大才!”秦松坐在张弈尘身旁,听着他的歌声,由衷赞叹,一脸敬佩之情。
“音道,***?吗的,好好的意境都被破坏了!”张弈尘嘀咕,转头甚是不耐烦的看向秦松,而后指了指船舱。“如此大好机会,你还不去找月玉颜献殷勤,跑我这腻歪什么?”
“张兄你怎能如此看我,要知,男女授受不亲啊!”秦松羞愤道。
“好好,不去就不去,那你往一旁坐坐,别紧挨着我,行吗?”
“哦。”
张弈尘望远长叹,满心悲哀。
张弈尘本以为,秦松会以救命的缘由,去找月玉颜大献殷勤,而后努力抱得美人归。但张弈尘想不到,秦松竟然一直遵守君子作风,与月玉颜始终保持着很远的距离,但却一直跟在张弈尘身边,唠唠叨叨的教育他君子行为,何为有所为,何为不可为,更是一个劲的劝他一心向善,听得张弈尘早已邪火大冒。
张弈尘对秦松暗地腹诽不止,却又无可奈何,遇到如此一个卫道士,简直就像孙悟空遇到了唐僧,耳朵太痛苦了。
“张兄~~”
“张兄~~”
临近傍晚之时,夕阳趴在山谷之上快要隐没,一直絮絮叨叨的秦松忽然没了声音,张弈尘疑惑刚起,便见远方悠悠飞来一个纸鹤。
张弈尘愣了一下,不知这是什么玩意,不装电池竟也能飞?难道是太阳能的?
纸鹤飞到秦松面前,他伸手接住,自言自语道:“怎会有传信纸鹤飞来?莫非宗门又有什么任务?”
说着,秦松便取出乾坤袋,而后从中拿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监,随后又将纸鹤放于其上。
张弈尘看到,秦松慢慢给玉鉴输入灵气,不出片刻,他面前的虚空便突然幻化出一个男子身影!
张弈尘见此一幕还没来得及惊讶于好奇,便募然发现了什么,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张弈尘看到,那虚空浮现出的人影一袭青衣,胸前绣着三个小字——上天宗!
“秦松果然是上天宗的弟子!”张弈尘心中虽然早已隐隐有了猜测,但此时确定后仍不免有些心绪复杂。
紧接着,张弈尘又看到,那虚空中的人影嘴唇微动,便有话语清晰传出。
“秦松,宗门已有三位师兄弟被残杀!师尊有令,所有在外历练的弟子速速集合,一齐抓捕凶手,不得耽搁!”
虚空影像很快消失,秦松站起身,一脸怒色道:“竟有宵小之辈杀我师兄弟,如此作恶,绝不饶他!”
随即,秦松又转头看向张弈尘,歉疚道:“张兄,临时有事,看来我不能与你一同出山了,实在可惜。这船便留与你用吧,与月玉颜姐弟两人作伴,一齐离去吧,我这便原路返回了。”
“可是要去追杀凶手?”张弈尘起身,平静问道。
“正是。”秦松点头,坚定回答。“我一定要去为师兄弟报仇,让他们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君子怎可杀人?”张弈尘眼角跳动,脸色却并无变化,只是微微笑着问。
“我会给凶手一个痛快,不会让他被我师兄弟折磨而死。张兄切记,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若遇恶人祸乱世间,必要杀之!”
“如果凶手是你熟人呢?并且是你师兄弟为祸在先呢?”
“这怎么会?”秦松微笑摇头。“张兄不知,我乃上天宗弟子,宗门中的师兄弟为人都很正直,平日里也是一齐讨论君子之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若真是你师兄弟为祸在先呢?”张弈尘质问。
秦松沉吟道:“若真如张兄所说,那我更要抓住凶手,亲自护送他到师尊面前,为他求情,免其一死!”
“如果那凶手就是我呢?”张弈尘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张兄莫开玩笑,时候不早了,我这就动身离去。希望你我来日有缘再见之时,必当一齐痛饮三百杯!”
“张兄,后会有期!”秦松抱拳,而后毅然转身,便欲离去。
话至于此,张弈尘望着秦松背影长叹一口气,对于正直甚至迂腐,却以君子自称的秦松,感到可惜与无奈。
“秦兄,真的不想杀你啊!”张弈尘心中默默说道。
嗖!
心中所想太假,根本不及手上动作之快。清明剑骤然拔出,张弈尘眸中痛惜之色一闪而过,随后寒光浮现,冲着秦松的后背一剑刺出,毫不犹豫,毫不留情!
江河剑意!
突兀而起的一剑,令刚刚走出两步的秦松感到后背泛起一阵冷风,刺骨冰寒!
来不及反应,也不知为何要反应?秦松便募然感到胸口一凉,紧接着便有剧痛汹涌袭来!
张弈尘持剑之手再狠狠一送,真气顺着清明剑疯狂涌进秦松体内,在其中肆虐,将他五脏六腑冲击的七零八散,已然将死之身!
“这~~!”秦松神情有些呆滞的低下头,看着透胸而出的黑白剑忍,还有自己那汩汩而出的鲜血,感到疑惑与不解。
这是怎么了?张兄为什么要杀我?我与他如此投缘,实乃知己,但他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
噗嗤!
秦松还没想通,张弈尘却已将剑拔出,鲜血顿时溅出很远。
“哇……”秦松一口鲜血喷出,而后他艰难转过身,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瞪着张弈尘。“张兄,你……为何!”
“秦兄,那凶手,就是我!”
“张兄,你~~我,唉!原来你真的做不得君子!罢,罢了!”秦松凄然一笑,缓缓从怀中掏出一个玉佩,艰难递给张弈尘。“帮,帮我把遗愿完成!张兄,求你!”
“你说。”
“拿、拿着着它~~它去,去楚国!你杀我~~我不、怨你,只求你出山后,一定要~~”秦松话音渐小,紧紧盯着张弈尘的眸光逐渐暗淡,脑袋无力的一歪,彻底死亡!
张弈尘面无表情的看着死去的秦松,脸上没有丝毫歉疚与自责的神情,抬手轻轻将秦松死不瞑目的双眼闭合,而后猛然转头看向船舱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