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中,桃花依旧在飘落。空气中弥漫着一缕暗香。
慕西门静静地站立在长街上,一袭白衣,涤然出尘。与手中的乌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目视着黄袍剑客消失在长街的尽头。然后忽然道。
“既然来了,何惧一战。”
慕西门的声音虽然不是很大,但却清晰的传入了长街上的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所以长街上的每一个人都扭过头来看着他。
在慕西门的附近,卖糖葫芦驼背大汉的以为慕西门在对着他说话,他虽然没有听清,但是职业的敏感让他连忙道:“糖葫芦一个铜板一窜,请问客官您要几窜?”
慕西门皱了一下眉头,道:“不想死就赶快离开”
“唉,你这人真奇怪,我卖我的糖葫芦。跟死又有什么关系。”
驼背大汉奇怪的看着慕西门,摇了摇头后,转身就想离开。不过在他转身的时候,他的后背上,忽然爆射出无数道细小的银针。
慕西门刚才感觉到了几股杀气。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的驼背大汉也是一个杀手。
慕西门剑未出鞘,却快速的在自己身前画了一个圆圈,紧接着又一个圆圈,连着画了两个圆圈以后,才将几十枚银针扫落在地,此时,驼背大汉后背一躬,一个如鸡爪一般的铁钩从驼背上射了出来,直掏慕西门的心脏。
在铁钩前行疾驰的同时。驼背大汉将插满糖葫芦的稻草桩子反手轮了过来。
慕西门连忙翻身而起,脚踏铁链快速的往前迈了几步,然后在空中一个前空翻,乌剑出鞘,一尺剑尖直直的在驼背大汉的脑袋上划了过去。
剧痛令驼背大汉的身子一阵的拘挛,他想要惨叫,却忽然发现自己的舌头已经左右两半了,不单单是舌头,就连咽喉,鼻子,跟整个脑袋都两半了。
血雾飞溅,如孔雀开屏,沿着一条环形的弧度激射而出。鲜艳的血色经过阳光的折射,映红了五个人的双眼,五个人就站在慕西门的面前。宛如暗夜幽灵一般,忽然就出现了。
“好剑”
说话的是一个红袍老人,红袍老人的手中也拿着一把剑。一把阴寒如秋水的剑。
“我知道”
慕西门看着手中的乌剑,没有抬头。
“杀了你,我会把你们合葬在一起”
“为何杀我”
“你帮了不该帮的人”
“可我已经帮了”
“所以你必须要死”
“你很自信”
“恩,”
“老是一种阅历,但不代表一种力量”
“也许”
红袍老人没有在说话,而是挥手做了一个动作,随后与身边的四人共同的往前垮了一小步,五个人的动作整齐划一,从提膝到抬脚,再到落地,齐刷刷的动作,及其的具有压迫感。
五个人,红袍老人,紫衣女子,锦衣公子,还有两位腰身妙曼的黑衣人,他们的动作配合的天衣无缝。无懈可击。
慕西门面对着他们五人,往后退了一步。而他们五人却忽然出剑,分刺慕西门的周身要害。
一柄剑如龙游四海,剑尖左右轻颤。扫向慕西门的咽喉。
一柄剑如羚羊挂角。剑尖由下至上,撩向慕西门的手筋。
一柄剑如飞花逐月。剑尖一分万千,点向慕西门的经脉。
一柄剑如回风舞雪,剑尖飘忽不定,销向慕西门的双膝。
一柄剑如长虹贯日,剑尖一沉不变,刺向慕西门的气海。
慕西门面对着五柄长剑,宛如面对着千军万马一般的沉重,他面对着五人的剑势,猛然的将长剑撩起,左手一拍剑尾,剑鞘顿时如出海的潜龙,直射锦衣公子的面门。而他的人却快步的往后退去。
这五人之中,那位紫衣女子的反应十分的迅速,她见状后连忙一个小滑步,举起长剑急刺慕西门的气海。而慕西门也是扬手举剑,将鱼肠乌剑搭在了紫衣女子的剑尖上,随后手腕翻动,一个粘字决,缠住了紫衣女子的长剑。顺着剑势往回一引,将紫衣女子的步伐带动的往前踉跄了一步。
而此时,慕西门握剑的手却忽然松开。一个翻腕,猛然的一推剑柄。将长剑当作暗器推入了紫衣女子的心脏。
剑入肌肤,如针入棉絮,没有发出一丝的声响,可见鱼肠乌剑之锐利。
在紫衣女子旁边的红袍老人见状后,神情震惊了一下,连忙一个大跨步夺了过来,在慕西门的右侧一跃而起,以一招仙人指路,对着慕西门的脑袋就直直的剁了下来。
慕西门本能的往旁边一个侧身。然后快速的往后跃起,不过在他跃起的同时,却一把抓住了紫衣女子握剑的手,连带着紫衣女子也一起往后跃去。随后便以紫衣女子的手腕,迎向了红袍老人的长剑。
“噗”的一声,长剑劈下。腕断而血溅。紫衣女子的手腕毫无悬念的断去,就像是案板上的萝卜一样的脆弱,连骨骼于铁器摩擦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便断为了两节。
紫衣女子虽然被慕西门用长剑贯穿了心脏,不过现在还没有立刻死去。当她见到自己的手臂被剁了下来以后。竟忘了惊呼,也忘了疼痛。她惊恐的握着自己的断腕,如滩烂泥一样的软在了地上。一脸的不可置疑的神色。
紫色的长衫,包裹着她柔嫩如剥葱一般的肌肤,此刻她软在地上,如小鸟一般的楚楚动人。
天下间,竟然真有男儿可以无视她的美色,对她痛下杀手。她不相信,致死也不相信。
‘嗖、嗖、嗖’另外三人从紫衣女子身边一跃而过。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继续的刺杀慕西门。而此时慕西门从手中的断腕处,接过长剑,猛然的往后一个滑步。躲过了锦衣公子又刺来的一剑后。便快速的掰下手中的断腕,紧接着一个鹞子翻身。倒退而去。
在慕西门翻身的同时,手中的断腕携带着一缕破空之声,向着锦衣公子的脸颊砸去。锦衣公子本能的往旁边一侧首。断腕紧贴着他的鼻尖划过。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沿着他的鼻翼,穿入鼻孔。
而此时,慕西门双足点地。连一个回龙倒穿,将长剑反手往上一撩,以四十五度的夹角斜斜的划向锦衣公子的咽喉。剑身迎着日光如雾如匹如练,又宛如泼出去的一道水幕,嗖的一声。就撩了过去。
锦衣公子刚才因为要躲开断腕,而扭过去的脖子还没等扭过来。便感觉到自己的胳臂,前胸,以及脖子上就像是有条毒蛇在快速的爬过一样。一根根的汗毛都被激的跟跟站了起来,胸口上的肌肉一紧续而一凉。前胸之上便被划开了一道大口子。
嗖嗖的冷空气,直往自己肺叶里钻。止都止不住。那种感觉就像小时候,因为自己淘气而掉进村外小河的冰窟隆里一般。大口大口的冰水灌进了自己的胃里,从里头凉到了外边。
慕西门双眼犀利如电,紧盯着红袍老人他们舞动着的剑尖。分析着他们剑势的走向轨迹。而红袍老人他们三人的三柄剑,连绵在一起,演化出一种新的合击之术,连番的往前绞杀而去,或是上中下三路,或是左中右三路。完全的封死了慕西门前进与躲闪的空门。逼得慕西门只有往后退去。
剑道合击,果然可怕,空门中隐藏着杀招,杀招内暗含着变化。
三柄剑,如毒蛇吐信,招招式式不离慕西门周身三寸处。剑尖上吞吐出来凌厉的剑气,割裂了慕西门的胸前肌肤,有血流下,如蚊蚁在爬。痒痒的感觉,令人想要抚摸一下。
但是生死在前,分神就等于又替自己营造了一位对手。
慕西门不敢分神,红袍老人又何尝不是呢?现在他们的力量旗鼓相当。
如果红袍老人他们的步伐再快一点,那么慕西门已经死在了他们三人的剑气下。
如果慕西门的步伐再快一点,那么慕西门便会躲开红袍老人他们的剑气。
但是他们的速度,都已经到了自己的极限。如果可以,谁希望看到对手活蹦乱跳,如果可以,谁又希望让自己受伤。
鲜血染红了慕西门的白衣,如朵朵桃花绽放。血腥掩盖住了花香。让人的神情更加的暴戾。
长街有风,柔柔细细,将血腥与花香慢慢的推散开来。一条黄皮老狗使劲的耸动着鼻子。殷红的舌头垂下道道涎液。它没有看慕西门,它看的是锦衣公子身上流出来的那一大片污血。
慕西门也没有看它,因为他们之间的世界是无法交接在一起的。
除非慕西门死了,黄皮老狗过去替他收尸。
但是慕西门没有死,在这一刻,他的眼神变得坚定无比,因为他找到了破解剑道合击的门径。
有剑轻鸣,如龙吟九天。
一剑之中,隐含着慕西门无敌的意志。那是一种一往直前的信仰。
有我--无敌。
有我无敌。杀无赦。
慕西门的右手忽然撩起了长剑,快速的往前撩去。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荡开了右边这黑衣人的长剑。而慕西门在荡开这黑衣人长剑的同时。长剑又挽了个剑花,使劲的撞在了中间那红袍老人的长剑剑锋上,红袍老人的长剑一阵的颤动,被震得嗡嗡作响。几欲脱手而去,顺着慕西门的力道也往左边划去。而左边这位黑衣人一见同伴的长剑划了过来,本能的往旁边一纵。空门咋现。
当中间这红袍老人的空门刚一现了出来,慕西门便快速的往前跨了一步。双手握剑配合着腰力,使劲的反肘往上一撩,长剑便从红袍老人的双腿中间划了上去。
“噗”的一声,鲜血飞溅,那种声音就宛若大漠上的风啸。空洞苍凉。
慕西门不退反进,迎着一团血幕,从红袍老人的当中穿了过去。红袍老人被劈开的两半身子,被慕西门的衣袂带的滴溜溜的转了好几圈,才轰然倒地。肠子和五脏散了一地,落在长街上的板砖路上分外的刺目,大片大片的红,冒着热气。缓缓的向着四周蔓延而去,而它给人的感觉却更加的寒冷。
此刻的慕西门的身上沾满了鲜血与粪便,血珠顺着飘逸的长发,一滴一滴的滴在他的肩膀之上。冰冷的眼神扫过来时,真如浴血归来的修罗一般的阴森。止不住的让人在灵魂的深处感到战栗,如此血腥的场面。刹那之间便击溃了另外两位黑衣人的信心。那二人二话没说。转身一跃。纵了几纵后便隐没在了楼角深处。
慕西门望着她们离去的身影,嘴角上勾勒出一抹轻蔑的弧度,然后他将目光落在了紫衣女子身上。
紫衣女子的躯身已经僵硬,丹凤妙目中失去了她一笑生百媚的光泽,她跪在长街上,表情惊讶的看着慕西门,慕西门阴沉的双眼目光忽然变得一柔。他走上前去,伸出右手在她的脸颊上抚摸了一下。
“柳叶双眉樱桃口,也算是个美人了。”
“噗”
鱼肠乌剑离开了紫衣女子的胸口。随后在慕西门的嘴角处静止。慕西门轻轻地吹落掉剑尖上所残留的血滴。
风。轻轻推起他的长发。
他的白衣如雪,神情亦如雪。
紫衣女子的尸体在他的面前慢慢的倒下。鲜血慢慢的渗出了她的心脏,滋染着她身下的青石板砖,道路两旁的尸身已经冰冷,断肢折剑的铺满了一地。
长街,长街寂静。
长街上只有风声。还有黄皮老狗舔血的哧溜声。
血染的江湖,铸就了谁人的风采。
在这一刻,很多人都开始沉思,难道这就是江湖,曾经令人魂牵梦萦的江湖。
长街杀人,快意了恩仇,悲伤了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