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崔搬出宿舍的前一天晚上,我们又喝酒,很多人都喝醉了。
我半夜胃难受睡不着,起来发现电脑空着,立刻忘记了病痛,上去开机练级。
我的刺客在游戏里往复冲杀一个多小时,经验值不停上涨,我却越发感觉空虚。
最后我干脆看着屏幕发愣。
大学就是这样。别看我写的热闹,其实有事干的就那几天,其他时间我们基本在愣神。
一群蟑螂仿佛感觉到了我的孤独,也就着亮爬到屏幕上陪我愣神。
那段时间还值得一提的就是我们和蟑螂的关系。
这些东西在宿舍落脚不到一星期,已经繁殖了好几代,经常爬得到处都是。
有时候还爬到人身上。
蟑螂爬过皮肤的感觉有点像水银划过,轻柔而冰冷。
如果你觉得冰冷不可信,我认为那可能是心理作用。
我们尝试过各种方法消灭它们——清理垃圾,洗床单。
有一次还把所有桌子都拉出去用水冲洗,然后点着报纸仔细烧烤每个角落,最后再用烟熏。
然而事后不到俩星期蟑螂群又繁荣如旧。
“我X,三系全免,魔法无效——咋办?”
我们只好放弃,跟它们共存共荣。
那天晚上,我看着屏幕上越聚越多的蟑螂,忽然觉得一切都很扯淡。
试想,如果有一种高级生物此时正在观察我们,在他眼里,我们跟蟑螂的差别必定有限。
我们也是从五湖四海,出于不知名的原因来到这里。
我们也是一有机会就朝着有光亮的方向前进。
我们也是终日碌碌,却不知在干些什么。
这样想来,丫看着一个低级生物面对着一堆低级生物发呆,说不定会感觉很可笑。
就好象我们看见猴子捉蚂蚁一样。
这时候老罗也醒了。
他鬼叫一声从上铺跳下来。
原来是蟑螂爬到他的脸上。
“我日这叫过的什么日子……”老罗抱怨着,但也无可奈何。
老崔也被他的叫声惊醒。
这下我们三个都睡不着了,只好围坐在那里聊天。
“有烟吗?”老罗问。
我们搜遍各个角落才找到一个烟盒,打开一看,还有一根。
于是我们仨就坐在那里,一人一口轮流抽着一根香烟,如同以前的N个不眠之夜。
吞云吐雾间,我又觉得生活是如此真实而快乐。
老崔搬出去之后,很长时间我们都没有什么感觉——这一点跟之前预想的不一样。
倒不是因为我们薄情寡义,而是这厮的大部分东西都留在宿舍,包括电脑。
他本人也整天赖在宿舍。
原因是这样的。
那个房东是个50多岁的家庭主妇,对新事物所知有限。
老崔一再问她有没有网线,她一直说有。
搬进去了才发现她说的“网线”有一指头粗——明明是根电视信号线。
于是我们经常去他家骚扰,看球赛或者通宵喝酒什么的。
老崔只好在宿舍上网到断电才回去睡觉。
这样一来我们不但没感觉宿舍少了个人,倒感觉我们多了个宿舍。
老崔因此整天抱怨倒霉。
那一阵子,感觉倒霉还有虎子。
老崔搬出去后的第三天,虎子又出现了。
我们热情地欢迎了他,去西门外新开的烧烤吧给他接风洗尘。
我们得知,他没有被开除,这次失踪另有原因。
暑假里他闲来无事睡了个姑娘,睡完了才知道是市经委某人的千金。
这下麻烦大了。
那姑娘仗义,没告诉组织,但死缠着虎子要确定关系。
他只好躲起来了。
“实在不行倒插门算了。”
“那可不行——我可不是个随便的人。”
后来有一天那姑娘早上找上门,把虎子堵在宿舍里。
“请问XX虎在吗?”她推开门后问。
当时只有虎子和2B还在睡着。
2B还以为女疯子又回来了,差点从床上掉下来。
“不在,他这几天都不在。”
那姑娘环视一周,然后走了。
2B因此整天以救命恩人自居,嚷嚷着让虎子请客。
这纯属贪天之功。
虎子的床上光被子就有3套,堆着的衣服够全院男生一人一身的。
想从这底下翻出一个躺着不动装死的人,没有几个帮手是不可能的。
大四上学期,总 书 记也觉得事事不顺。
当然了,他的理由跟别人有所不同——丫恋爱了。
假期的时候他留在宿舍打工,结果没赚到多少钱,整天跟几个留守女生打得火热。
当时他们班有个女生因为男朋友毕业,分手了。
总 书 记由于以前辩论队的时候跟她共事过,两人比较熟,就做了几次思想工作。
结果开学后没几天,两人就搞上了。
得知这个消息时我们震惊了。
我们以前一直无法想象总 书 记如何在不犯罪和不能讲黄色笑话的前提下与异性交往,事实证明我们低估了领导的综合实力——经常有人看见此女被总 书 记逗得前仰后合。
一打听,丫讲的全是我们的光荣事迹,包括他自己的,只不过都栽赃在我们头上。总之,两人关系进展十分顺利。
后来总 书 记有天晚上不知去向,我说: “看来总 书 记今天晚上要一针见血了。”
结果引来一阵嘲笑。
“针?”2B问。
“血?”老罗问。
总 书 记风光了一阵子就开始见识到女人的威力。
两人开始吵架。
国母这人平时严肃有余,为人很较真,经常气得总 书 记半夜自己抽烟,这个以前说过了。
没说过的是每次吵架后,总 书 记总会趁宿舍没人打电话道歉,然后两人又和好如初。
有一次我们问他:总 书 记,听说吵起来你干不过她,真的假的?
老马一脸不屑:什么叫“虚与委蛇”你懂吧?
我跟老罗老崔面面相觑:难道说这事坏在这“萎蛇”上了?
老板也在觉得自己最近缺少桃花运。
给虎子接风的那天,他发现烤吧的老板娘很漂亮。
这回我承认丫有眼光。
此女大概20来岁的年纪,身材娇小,一副湘妹子的长相。
一问还真是湖南人。
“缘分啊——咱们也算半个老乡!来,喝一个。”
不可否认老板这话说的很真诚,喝得也很真诚——那天丫酒量大增,当然了,回宿舍吐了三次。
但如前所述,全中国能算老板同乡的人起码有五亿。
这缘分实在不可靠。
结帐的时候老板娘就跟我们介绍了她老公——一个中年秃头胖子。
除了老板,银川也觉得最近有点不太对头。
他本来有个模范女友。
此女性格温顺,几乎从不干涉他玩游戏,只是对通宵有点微词。
资料片出了以后银川感觉自己进度严重落后,每次喝酒都抱怨女人误事。
“咱大老爷们得强硬起来,让她知道谁是当家的。”我给他打气。
结果过了没几天,就听见银川宿舍里鸡飞狗跳,还有个声音高喊着“我杀了你!”
然后就是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
我出门一看,只见他女朋友雄赳赳气昂昂的绝尘而去,银川在用透明胶带试图糊窗户。
“MB的最近女人怎么都这么暴力?”
老板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他说,以前见网友还是个安全的业余爱好。
这学期开始他见了两个,都满嘴脏话,动不动就要撸袖子跟人干架,比爷们儿还爷们儿。
两星期后我们找到了答案。
那天我到无能寝室串门,他招呼我说:“过来看看,这韩国片子挺有意思的。”
“什么名字?”
“《我的野蛮女友》”
当时正演到全智贤到警局捞人的那一段。
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最近街上打架的女人这么多。
跟以上两位的不同,我那阵子的苦恼在于某些女人暴力程度不够。
自打我见到了神龙摆尾,就以为这是刺客的终极技能——击退,群伤,火伤,太实用了。
从此我就抱着武学系不撒手,走上了邪路。
后来我才知道,虎击对火焰伤害毛加成没有。(1.07好象是这样的,反正有个特别操蛋的设定,我记不清了,先这么说吧)
银川告诉我,聚气应该用双龙爪来释放伤害才大。
然后丫拿来本子,给我列公式算了半天。
银川在我们中间真是鹤立鸡群——我们当时都认为研究自己不用的角色属于多动症的范畴。
结果我还是不听。
我的理由是:就是因为要用腿我才练刺客,用双手武器我不如去玩野蛮人了。
像我这样的偏执狂症状其实也好治。
后来在神秘庇护所,那些怪物一来一堆,几乎把我踩死,疗效明显。
我开始谦虚谨慎起来,见了人就扔几个陷阱,让影子和雇佣兵上去顶着。
时间一长,我又多了个新毛病:懒的自己动手了。
“当地主真爽啊,雇上俩佃农自己什么都不用干了。”
直到老熟人把我从温柔乡里唤醒。
都瑞尔依旧生猛,杀了我不下10次。
最后我连复活佣兵的钱都没有了,靠着影子陷阱还有眼镜蛇把它磨死。
期间用了不下30个蓝卷轴。
人比人气死人。
老崔打都瑞尔相当轻松。
先是变狼,用狂犬病把都瑞尔毒个半死。
然后变熊,耳光战术。
一次都没挂就过了。
“NB吧?”老崔得意洋洋。
我只好强辩:“老子会吸血,你会吗?”
其实德鲁伊也会。
只不过老崔没看懂说明。
说起眼镜蛇,这也是个NB技能。
又加伤害又吸血吸魔法,省钱人必修。
从那时开始我的套路就基本固定了。
F1虎击聚气,F2眼镜蛇,一个怪物的话F3龙爪释放,一群怪物的话就F4神龙摆尾,一大群怪物就F5扔陷阱,偶尔F6加个速什么的。
无能第一次看见时,对我的手眼协调能力很佩服。
“MB的我还以为你在弹钢琴呢。”
老崔表示这种说法夸张了。
他觉得更像是在玩超级玛丽。
除了以上提到的这些人,老罗也感觉事事不顺。
他跟小叶都早早到校在学校闲着,然而一起干点事就闹心。
前边说了不少俩人如何情投意合的事,其实情况远不是那么简单。
俩人在一起就吵架的情况还是没有得到改善。
有一天半夜小叶忽然打电话叫老罗出去看球。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老罗激动啊。
但接着小叶又说他们班的几个女生都在。
这下我激动了。
“就在XX宾馆。”小叶说完就挂了。
打的到了宾馆,结果我们俩都激动了。
因为我们忽然想起一件事:MB的她没说哪个房间。
再打电话,发现已关机。
我们俩只好走到市中心找了个扎啤摊喝了一夜啤酒。
第二天老罗跟小叶就为这事吵了一架。
上面那个例子算是事出有因的。
有时候他们吵架的理由就比较难懂。
我记得有一次两人争论黄磊和李泉谁唱得好还吵起来了。
更多的时候,即使从头听到尾,我依然不明白这俩人是为什么吵起来的。
大概是大四那个国庆节放假前,有一天我去买体坛周报,半路上碰见了他俩准备出去逛街,就一起走一段。
当时学生会组织了一个吉他学习班,本来这是骗大一新生报名费的,但老罗拉着小叶也去报名了。
上了一回免费课之后老罗感觉还成,就问小叶还要不要再上。
我还记得小叶当时情绪不高,又好像有点心不在焉,问三句答不了一句,最后说:没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不是爱玩吉他吗?
现在又不想了......
人家水平太高你跟不上吧?
那个老师啊,水平不知道,打扮还挺酷的,就是个头矮点……
这时候老罗忽然说了一句很突兀的话:你还想找个什么样儿的啊?
小叶愣了。
老罗自己也愣了。
然后小叶忽然发火:你说什么?怎么说话呢?!
接下来省略两千字。
然后她甩手离去。
我从来没见她发过这么大的火。
老罗一反常态地一句话都没有回嘴。
他沉默良久问了我一个很后现代的问题:你能不能帮我回忆一下我刚才在想什么呢?
我x,你们俩能正常一点吗?
等到国庆放假回来,忽然我们的一切背运都得到了完美解释。
我们这代人从小就在对世界末日的恐惧中长大:总有些人说世界会毁灭。
小学时,有人说是1997——想想可能是香港人说的。
初中时,有人说是1999——这是法国人说的。(我当时感觉特冤:老子刚考上大学啊。)
现在,又有人说是2012——据说这是玛雅人说的。
看来无论何时,世界各地的生活都不易,每当还不起贷款时,想想这些预言人民群众才觉得生活有点盼头。
不管世界何时毁灭,我觉得这一代中国人应该没有遗憾了。
我们已经见识到了前人(恐怕还有子孙)一生都不可能见到的奇迹。
国足出线了!
虽然早就知道集中力量办大事是SH主 义的优越性之一,但我没想到丫优越到连运气都可以集中起来,更没想到还能办成这样的大事。
我们当时的结论是:看来SH主 义是类似“元气弹”的一种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