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小院,一直到走出了巷子,淳于文渊才将心中疑问问出:“这位风姑娘是什么人?”
嗯?兄妹俩微微一愣。然后淳于深意答道:“姓风名辰雪,三月时来丹城,女儿在凝香居与之相识。彼此脾性合宜便成了朋友,然后一道去了山尤,途中又与秋大哥结识,秋大哥亦十分欣赏她,而且……”后面的话打住了,与兄长对视一眼,彼此会意。岂止是欣赏呀,看分别时的情景,秋意亭显然是倾心予她,两人才貌相当一对璧人!兄妹俩想到这,为他们欣喜之余,也不知怎的,心底里都不约而同的微微叹息,似是怅惆,似是遗憾。
淳于文渊并不知儿女心中所思,他沉吟片刻,又问:“你可知她是哪里人氏,出身何样的家门?”
淳于兄妹双双看一眼,不解父亲怎么突然间关心起这些来。依旧是淳于深意答道:“只听孔昭说过她们是燕城人氏,其它并未有多言,不过看她们言谈穿戴,想来决非寒门出身。”
“哦?”淳于文渊沉思。
见父亲如此,淳于深秀微微思索一下,心下一动,问道:“爹,你难道怀疑她不成?”
淳于文渊未答,低着头往前走,眉头微锁,似乎在深思着什么。
“爹,这你大可放心。”以为父亲真是疑心风辰雪,淳于深意赶忙道,“是友是敌,我与大哥这点识人之明还是有的。”
淳于文渊摇头,“这风姑娘目清神秀,为父并非怀疑她的人品或是别有目的,而是……”
“而是什么?”兄妹俩齐齐追问。
淳于文渊没有答,反问儿女,“你们与这位姑娘亦接触了一段时间 ,她是何样的人,你们说说。”
嗯?听父亲这样一问,兄妹俩不由停了步子。
想了会儿,淳于深意先道:“人聪明,满腹诗书,但性子冷淡,所思所行似乎是依个人喜好而定。对陌生人或是不喜欢的人,即算对方身份尊贵她也不搭理;而对于欣赏的人则知无不言,以诚相待,当然,即算是很有诚意,待人也未见有多一分热情。”
“嗯。”淳于深秀表示同意,又补充道:“从那天阻挠山矮子们时她对我说的那番话来看,眼界高远,胸襟深广,若是个男儿,倒有将帅的气度。”
“哦?”淳于文渊听了心头疑虑更多。
淳于深意见父亲神色未有丝毫松缓,反是越发的敛起眉头,心中不由费解,“爹,难道你还是觉得有哪不对劲?”
淳于文渊点头。
见父亲点头,淳于深秀亦忍不住追问:“爹,风姑娘有何不对劲之处?”
“方才与为父相见,这位姑娘自始致终不曾有见礼之意。”淳于文渊道。
“噗哧!”兄妹俩同时笑了起来。
“爹,弄了半天你是嫌人家没给你行礼啊。”淳于深意笑道。
“爹,虽然你是府尹,一城之首,但偶尔有个把人没给你行礼也不用这般在意吧。”淳于深秀也笑道。
“为父是这样斤斤计较的人么!”淳于文渊挑眉横一眼儿女。
“好好好,你不是这样的人。”淳于深意连声道,“可你这还真不能怪辰雪,她估计就这么个习性,我认识她这么久,也没见她跟什么人行过礼,便是秋大哥也没有,还有在山尤时有个什么五王爷的,别说是行礼,她见都不见人家。”
淳于深秀摸着下巴道:“这么一说,想想还真如此,从认识她以来,还从未见她对谁屈过膝弯过腰。”
儿女的说辞并没有让淳于文渊释然,他摇头轻叹,道:“你们到底是年轻,看人看不真切。”
听父亲这样说,淳于深意干脆问道:“爹,你到底从辰雪身上看出了什么不妥,你倒是给我们说说。”
“对,你直接说得了。”淳于深秀点头。
淳于文渊往路边站住,目光随意扫了一眼,这条街僻静,没什么人,于是他目光看回儿女,神情极是严谨,道:“为父活了这么多年,见的人自然不少,可平民百姓中再清傲孤高之人,见到年长者或是位尊者,不管乐不乐意,或大或小总要行礼,就好比你们见着了孙都副,心里不喜他,可也得行礼。而这位风姑娘,她既然出身极好,那自是从小便受礼教教养,可听你们说来,她似乎见任何人都不施礼,而且据为父方才观察,她神情自然从容,没有一丝倨傲之人会有的不恭之色,好像是天性使然,似乎她不与人行礼是天经地义的。”
听父亲这么一说,淳于兄妹回想风辰雪平日言行,似乎还真是这样。好像身份再尊贵的人,她看着也是常人,没有丝毫的敬畏。想当初,他们兄妹得知秋意亭身份之时,心头也是顿涌敬慕之情,而她见到秋意亭淡漠如常。
淳于文渊又道:“这世上只有两种人见人才不行礼。一是不知礼节之人,二是身贵位尊之人。前者懵懂无知自然不会,后者从来只受人礼不施人礼。”
“爹,你是想说,辰雪她的出身必是不凡是吗?”淳于深秀问父亲。
“可是……”淳于深意插道,“爹你方才也说‘天性使然’,就像有些人天生的嘴甜礼多,而辰雪可能就是那种金口难开又礼少得稀罕的人。”
“为父比你们多活几十年,自问老眼未花。”淳于文渊却是神色肯定,“这个女子,必不是平常之人。”
淳于兄妹一震。其实……他们心里也曾想过风辰雪姐妹绝非普通人家出身,但他们与之相交只因欣赏其人,并不图人家财帛高位,是以不去细究她们的身份,只要是彼此诚心相待即可。
淳于文渊抬步继续前走,兄妹俩沉默的跟在后面,走出好远后,淳于深意才轻声道:“管她是什么身份,我心里知道辰雪当我是朋友就可以了。”
“对。”淳于深秀颔首,“而且眼前守住丹城才是最要紧的,其他的以后再去想。”
淳于文渊没有说话。他毕竟官场浸淫几十载,所考虑的不似儿女那般简单。若这位风姑娘只是普通的富家出身那倒好,可若她真是身份贵重,那便非比寻常。毕竟,此刻丹城险境重重,而她何以会在这等边地?她在此会给丹城带来什么?一时脑中思绪翻飞,眼见前方鼓楼在望,他顿收敛了心思。
眼前,他只能先做他府尹该做的事。
五月十二日,未时四刻。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丹城正中的鼓楼上,硕大的铜鼓蓦然敲响,城中百姓纷纷闻声而至,聚集楼下。
鼓楼之上,淳于府尹一脸肃容,亲口告曰百姓山尤不日即犯丹城。
百姓闻之顿时哗然,有的惊慌,有的愤慨,有的惶恐,有的疑惑,有的质问,有的责难……一时人声嘈杂议论纷纷。
都副孙泶闻迅赶到,见此情景,顿叱问淳于府尹为何听信谣言扰乱民心。
此言一出,百姓又是哗然。
这时淳于兄妹挺身而出,言道此消息乃他们自山尤国都亲耳所闻,他们亦亲眼看到了前往结盟的采蜚将军柴镜天。
楼下百姓闻之半信半疑。虽则淳于兄妹一贯在丹城有恶少悍女之称,但从不欺凌弱小,而且历年山尤贼人扰境之时他们从来都是亲临战场奋勇杀敌,百姓心底里实则对他们有几分敬意,不信他们会拿这种事来哄骗大家。
接着有城门守兵出来证实兄妹俩确实去过山尤,于是百姓们大都信了。
有百姓立时劝说孙都副,道绝不会有人拿这等大事来唬弄大家,山尤来犯必是真的其事,还请都副赶紧布兵守城,以防被山尤贼人杀个措手不及。
孙都副本就恼憎淳于府尹竟不与他相商便私自与城中百姓宣告山尤一事,此刻再被百姓出言劝诫更感面上无光,顿叱那几名百姓为乱民,命士兵抓了下狱。
百姓见此,有的惧怕,有的鄙夷,有的愤怒……一时都沉默当场,将目光望向淳于府尹,亦见府尹大人面色铁青,显然内心震怒不已。
而孙都副见百姓沉默,只道威信已立,大是得意。再告诫百姓,山尤乃世代交好的邻邦,数年来彼此不动干戈和睦相处,才使得丹城百姓得以安居乐业,还望百姓明辨是非,万不可为谣言而生嫌隙坏两国情谊。
楼下百姓闻之敢怒不敢言。
正在这时,一声清叱蓦然传来。
“敌军已近眼前,你这昏官竟如此糊涂,宁信豺狼亦不信忠言!”
百姓们循声望去,顿时吃惊。只见左旁一座高楼的屋顶之上立着一名女子,素衣翩然青纱蒙面,亭亭玉立风神俊秀。
“与其你这昏官祸国殃民,倒不如我今日取了你的狗命去!”
素衣女子声若寒冰,话落之时飞身跃起,衣带飘忽美妙异常,却也迅疾异常,眨眼之间人便已至鼓楼前,半空中,一道白绫自袖中射出,直扑孙都副而去。鼓楼上几名孙都副的随卫赶忙横刀护在都副身前,可那素衣女子只是手腕一摆,白绫刹那若游龙般左右一摆首,那几名士兵便连一丝反击都未曾有便全都给扫翻在地,而女子俏立栏前,衣袂当风,气息如常。
楼下百姓看得半是惊心半是快意。
孙都副见此情景,却是张惶慌乱,拔刀在手,步步后退,一边喝叱“大胆刁民!”一边叫嚷“快来人啦!”
素衣女子无动于衷,手一动,白绫再次飞出,孙都副挥刀砍去,却刀刀落空,而那白绫却如灵蛇般敏捷地缠向了孙都副的颈脖,正在危急之刻,淳于兄妹忽然双双出手相救都副。可那素衣女子武功实是厉害,那手中白绫更是如有生命般灵活异常,忽刺忽扫满空飞舞,还未及看清,便闻两声惨叫,紧接着便见淳于兄妹被白绫扫下鼓楼。楼下百姓见之赶忙接住。
而鼓楼上,扫开了那些赶来相救的士兵,素衣女子的白绫已缠在孙都副颈上,一寸寸勒紧,勒得孙都副眼睛鼓起,张口吐舌,显见是命悬一线。
“住手!”
正在百姓、士兵惊惧交加的看着时,淳于府尹却大喝一声,无惧素衣女子,大步上前双手抓住白绫,使劲拉扯,并喝叱道:“孙都副乃是堂堂朝庭命官,你小小女子竟以下犯上,视王法何在!”
素衣女子闻之冷笑一声,道:“我们江湖儿女才不管你什么王法,这昏官不过是蛀虫一只,杀了他反是为民除害!”
淳于府尹再叱:“你口口声声为民除害,此刻丹城危难当前,正需孙都副镇守,你若取他性命,何人来守城?那刻丹城倾覆,百姓必是血流成河,你又何曾为民除害,反是助纣为虐的帮凶!”
素衣女子依旧不为所动,冷声道:“这昏官哪里要守城了?他都恨不得打开城门迎接山尤贼人入城,我杀了他,你们再选贤能为将,才是正理。”
因有淳于府尹拉住了白绫,孙都副已缓过气来,闻得此语,再顾不得什么,赶忙道:“不!女侠,我已信了,我即刻便布兵守城,决不让山尤贼人入城半步!”
闻言素衣女子白绫稍缓,一双冰冷的眸子盯住孙都副,似在考虑信不信他的话。
“女侠……你请放心,本都副真的信了,真的!本都副当着全城百姓发誓,淳于府尹为证,还请女侠相信,本都副绝非虚言。”孙都副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已是胆颤魂惊,此刻要他做什么他都应的。
见此,素衣女子冷哼一声,道:“那便暂寄你头颅于颈上,若有丝毫差错必来取你狗命。”言罢,白绫一收,百姓们只见眼前白影一闪,再看时,那素衣女子已杳无身影。
原来这就是身怀绝技打抱不平来无影去无踪的江湖侠客啊!百姓们纷纷感叹。
“这位女侠定是知晓了丹城危难,所以来帮我们了。”
不知谁这么叫了一句,于是全城百姓纷纷向着素衣女子离去的方向拜谢。
而在那时刻,泽城州府官邸的紫藤院里,秋意遥一身淡青色盔甲,腰悬长剑,衬着修身俊容,顿掩了那一份病态,显得英姿焕发,丰神如玉,看得燕云孙两眼发红。
“燕辛,去给本公子也找这么一身来,管保公子我穿了比意遥更好看。”
“公子你就算了吧。”燕辛颇是不屑地道,“这一件可就有六十多斤重,你穿上了你还能走路吗?只怕当场便给压垮了在地。”
“这么重?”看着神色颇为轻松的秋意遥,燕云孙不信的挑着眉头,“我看意遥穿着没一点儿事,我怎会穿不了。”
“那自然,秋公子可是身怀绝世武功之人,可不似你四肢不勤脑钝体拙。”燕辛对自家公子说话是从来不客气的。
“燕辛,你不但脑瓜子不聪明,而且这眼睛也有点问题。”燕云孙昂首挺胸,“你家公子我明明潇洒英俊世间难有。”
“得了,我看你只有脸皮厚这一点就远胜秋公子。”燕辛皱皱鼻子道。
一旁的秋意遥听着摇头一笑,“好了,邓骠校与刘守备马上就到了,你们要丢脸也别丢在外人面前。”
话音刚落,便有仆从来报,说邓骠校和刘守备到了,已在正厅等候州府大人。
燕云孙看一眼秋意遥,然后吩咐仆从,“请两位大人来这里。”
“是。”仆从赶忙去请。
秋意遥静静拔出长剑,指尖拭过,剑身清亮。“我还真有些年没有握过剑了。”
“来,耍一套剑法给本州府看看。”燕云孙倚着竹榻坐下,眼睛亮亮地看着秋意遥。
秋意遥一笑,没有理会他。
“想当年我爹见你们兄弟练了一身武艺,也逼着我跟你们一块儿习武,谁知侯爷就叫我们仨大日头底下蹲马步,那毒日头把我都给晒昏过去了,那次可真是吃够了苦头。”燕云孙看着秋意遥扶剑而立的英姿不知怎的便想起了往事,“偏那回你小子一点事也没有,于是我爹便认定了我是假昏,第二日照样赶我去侯府。”
秋意遥听了转头看他,眼中带着一点讪意,“你第二日不就没来了吗,后来听说是在府里大哭大闹了一场惊动了你祖母。”
“那当然。”燕云孙对此毫无愧色,“我要不那么哭闹一场,今日我哪能好端端坐在这,还不给毒日头晒死了。”
“丢脸。”燕辛轻轻吐出两字,保证园中三人都能听到。
秋意遥轻轻一笑,没有再说话。握着剑手腕随意转了几下,仿似掂量着剑的份量。耳边听得园门处传来脚步声,他蓦地扬剑一挥,只见半空中剑光一闪,仿如雪虹华灿,转瞬即消,再看时,秋意遥手挽长剑立于原地,似乎他从没有动过一般。
“咔嚓!”一声,池边的一尊五尺高的圆石蓦地两边裂开。
“好!”燕云孙赞一声。
秋意遥则看着毫无损伤地剑身,神色平淡地道:“这剑虽非削铁如泥,却也还不错。”
“那看来燕辛挑剑的眼光还不错。”燕云孙笑道。
那刻,入得园的邓骠校、刘守备亲眼目睹那迅猛一剑,顿满脸惊色,他们戎马几十年自问功夫亦是了得,否则如何自刀林箭雨中求生,只是眼前这一剑之威力,却是此生不可及。是以看着池边矗立的身影顿生敬意,暗自思索这是何人,竟有这等高强的本领。
燕云孙目光扫到两人,坐姿一端,“邓骠校与刘守备来了呀。”
“属下拜见州府大人。”两人忙上前行礼。
“两位快快请起。”燕云孙起身相扶,端正有仪。
“谢大人。”两人起身,然后目光往秋意遥望去,见是一位极年轻的公子,目清神秀容华如玉,着一身淡青的铠钾,衬着那修长身姿,活脱脱地叫人知晓何谓“玉树临风”。两人方才已为他的武艺所摄,此刻再看得如此人物,顿生仰慕。
“来,给两位引见一下。”燕云孙自也看到了两人的目光,于是笑眯眯地指着秋意遥道,“这位是秋意遥秋公子,乃是威远侯之子,亦即靖晏将军秋意亭之弟,同时也是本州府新委任的都尉。”
邓骠校与刘守备闻言神色顿然一变,皆恭敬地行礼,“属下见过都尉大人。”
秋意遥抱拳还礼,面上有着温雅而亲切的淡笑,“邓骠校与刘守备的英名早有耳闻,日后还需两位大人多多照应。”
“不敢。”两人忙道。
那邓骠校是个年约四旬的高大汉子,一脸络腮胡,但眼神明亮,一看就知是个坦荡粗豪之辈。“属下当年曾随侯爷杀过古卢贼子,前些年又在然州有幸见过靖晏将军,没想到今日又在此见到都尉,哈哈,秋家果然一门尽英杰。”
刘守备比之邓骠校略长几岁,身量瘦小许多,但一身精悍之气,眼神里又带着一种阅尽世事的沧桑。此刻他亦面上泛起一丝微笑,道:“都尉快莫有此言,属下等协助都尉乃是份内之事,倒是属下等愚钝,还要请都尉日后多多提点。”
一番见礼寒喧后,邓骠校与刘守备皆望向燕云孙。
“不知州府大人找属下两人来是为何事?”邓骠校率先问道。
“本州府今日找你们来,是为丹城之事。”燕云孙在竹榻上坐下。
邓骠校与刘守备闻言顿神色一整。
燕云孙望着两人,目光清朗而神仪含威,“你二人驻守月州多年,乃是能将老将,是以本州府此番点你二人随秋都尉前往丹城,你们可愿前往?”
“属下愿意。”两人朗声答道。
“嗯。”燕云孙颔首,也不再多言,“军情紧急,你们即刻回去准备,明日一早即出发。”
“是!”两人当下离去。
等两人走后,燕云孙才看向秋意遥,笑得颇有深意,“你虽心肠软得要死,但脑子也还不笨。”
秋意遥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他方才剑劈大石之举。“他们都是战场上厮杀了一辈子才挣得今日地位,我毫无寸功却蓦地就坐到了他们头顶上,是个人心里都会不服气。而此刻亦无时间来让彼此了解,我自然只能选最有效的。”
“嗯。”燕云孙笑笑点头,“武人最敬的是怀有真本事的人,最服的是比他们更强大的人。”
秋意遥轻轻叹息,“那些士兵我也从未见过,又如何能保证他们听命于我。所以,他们是老将,士兵们必会从命于他俩,而我只要这两人服我从我即可。”
“这两人你看如何?”燕云孙挑眉问他。
“你看人的眼光我信得过。”秋意遥神色轻松地道。
一旁燕辛听了,不由道:“秋公子,你不觉得我们家公子只有看美人的眼光还勉强可以吗?其他的还是慎重一点的好。”
“呵呵……”秋意遥忍不住轻笑出声,一边点头道,“确实。”
“燕辛啊燕辛,你就没哪天对着公子我能不言语带刺吗?”燕云孙摇着头叹气。很是不明白为什么他这个主人在燕辛面前没一点威信可言,难道是因为从小一块长大的原因?
显然,燕辛并不想给他留面子,昂着头道:“公子你不都不下一次的和燕叙说过么,宁肯要我的夹枪带棍也不要他的沉默寡言。”
“呵呵……”秋意遥又是一阵轻笑,看着燕云孙,心底里竟有些微羡慕,又有些惋惜。今日这样的轻松快活,必会随着他的步步高升而渐渐少有,而他舍了他的自在逍遥,得了今日的位高权重,予他,是得偿所愿?还是得不偿失?
“总有一天,本公子要把你赶到某个蛮荒之地去。”燕云孙嘟嚷一声。
秋意遥敛笑至榻边坐下,看着池边劈开的石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道:“这是我第一次领兵,你便不担心我令得你将失兵亡吗?”
燕云孙听得他的话转头看他,片刻,才挑眉勾唇,道:“若真如此,那便算我白认得你二十年,我也白吃了这二十几年的饭。”
秋意遥转头,两人目光相视,半晌,彼此一笑,二十年的相知相惜便在这一笑中。
笑罢,燕云孙又道:“虽说我是一州之首,但统领一州兵马的乃是大都统,所以以我之权,只能调集五万兵马与你,而风闻此次山尤出兵十万之众,你……可是会很辛苦的。”
秋意遥神色淡定,道:“丹城有三万守军,加起来也差不了多少。”
“嗯。”燕云孙见他如此言道便也放心,“你此去丹城,我让燕叙跟着你,把药也带齐了去。”
“你安排就是,我无所不从。”秋意遥颔首。
“燕辛,你去和燕叙准备一下。”燕云孙转头吩咐。
“是。”燕辛退下。
“明日出兵,我亦还有事要理,先去了。”燕云孙弹弹袍袖起身,“你便趁着还有半日好好休息。”
秋意遥点头。
于是两人都离开了紫藤院。
翌日,燕云孙亲自为众将士送行。
他矗立城楼,目送大军远去,看着骏马之上秋意遥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知怎的,心头竟是忐忑难安。“燕辛,我这心里慌慌的,该不会这小子会在丹城出什么事吧?”
难得的燕辛没有反讽只是沉默,因为不会或会,他都不能肯定。而且以秋公子的身体,他自己也担心,更何况是与他情同手足的公子。
燕云孙抬头,九天之上艳阳刺目,又是一个晴郎的好天气。半晌后,他轻声道:“若这小子真有事,那我也回不了帝都了。”
燕辛看着他,还是没有说话。
燕云孙转身回官邸去,“你去叫州丞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