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诀看了薄伽丘一眼，对他做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顾锦时现在明白为什么这小丫招人恨了，就这丝毫不懂得韬光隐晦的直白脾气，换她她也要找他的茬，顾锦时咳了一声，对欧阳诀道：“薄伽丘刚进公司，有很多东西是他不知道的，他既然准备接替你的工作，你也不必遮遮掩掩，有什么可以告诉他的，告诉他也无妨。”
薄伽丘听不懂顾锦时的弦外之音，欧阳诀听懂了，可以告诉他的就告诉他，那么什么是可以的什么是不可以的，自然就由他欧阳诀说的算了。
欧阳诀很给顾锦时面子，当下就以茶代酒对薄伽丘举了举：“抱歉呀老薄，我说话比较直，你可别跟我一般见识。”
薄伽丘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顾锦时，很无语地端起杯子，跟他碰了碰，说了几句假惺惺地场面话。
顾锦时觉得他俩能维持表面上的和平就已经很不错，也不打算致力于和谐这两人的关系，俗话说男人之间的关系不是兄弟就是敌人，假如这俩能发展成相爱相杀，那也很不错。
散场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顾锦时把两位大神送回公司，继续再接再厉地加班，弥补下午因为吵架而浪费掉的时间，顾总监在驾驶室里倨傲地抬着下巴：“希望明天我看到你们的时候，计划表的第一项已经保质保量地完成了。
欧阳诀点点头：“放心，不会让你在老辛面前抬不起头。”
顾锦时又勉励了几句，一打方向盘，扬长而去。
谢敬之在一边轻轻地笑：“夫人当真是厉害，能将两个七尺男儿驱使马前。”
顾锦时看了他一眼：“刚刚不是还说不会逼我辞职么？”
谢敬之点点头：“的确，暂时不会。”
顾锦时皱眉道：“暂时不会，以后还会？”
谢敬之对着她温雅地微笑：“能养活妻子和孩子，应当是每个男人必要的职责，我的妻子并不需要为柴米油盐而奔波操劳。”
跟他沟通真是个劳心又劳力的事情，顾锦时的信条就是今天解决不了的事情放一放，总会有解决的一天，当下立刻很聪明地转移了话题：“你最近画的怎么样？”
谢敬之道：“尚可，有幅画打算放到拍卖行出售，只是不知道哪家拍卖行信誉和名望比较好。”
顾锦时想了一下：“你可以去问李苑，她出身土豪家族，经常会和拍卖行打交道。”
谢敬之道：“那明天我约一下她。”
顾锦时看着他笑了笑：“你看，女人也很有本事，从你第一幅画出售再到周教授，都是李苑再为你牵线搭桥吧，如果没有他，估计你现在还在混吃混喝。”
谢敬之回之微笑：“我知道你想说女人当自强，先前我阻止你去工作，是因为觉得女人养家糊口有违阴阳，现在阻止你，是因为你是我……未来的妻子，我有能力养活我的家人，所以不希望看到你每天朝九晚五地费心劳神。”
顾锦时沉默了一会：“等你有能力养活了再说吧，现在我们住的那套房子还在还贷款，这辆车也在还贷款，这两座大山压在我身上，我根本就没有办法辞职，也不敢辞职。”
她的话坚定了谢敬之一定要卖画的立场，他见过不少攀权富贵的女人，深知人在为生计所迫的时候，其实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他不想让他的感情受到任何物质上的考验，只有努力满足顾锦时一切物质上的需求。
“我拍卖画作的那场会，你会来吗？”
顾锦时嫣然一笑：“当然会，你的第一幅拍卖作品呀，我还想看看能卖多少钱。”
谢敬之没告诉她，反而问道：“李苑那边，有多大的把握能联系到合适的拍卖行？”
顾锦时十分坚定道：“80%”
李苑果然没有辜负顾锦时的信任，谢敬之约她谈这件事的时候，土豪家族的孩子只是皱眉沉思了那么几秒钟，就对他展演一笑：“认识一家很小众的拍卖行，只针对国内和国际高端社交圈的，业内名气很大，只是他们只接受价值连城的拍品，你的画请人估价了吗？”
谢敬之扯扯唇角：“没有。”
李苑又开始皱眉：“哎呀，那这个比较麻烦啊，要不你让不律老人去估个价？”
谢敬之又扯扯唇角：“不律老人要给我盖鉴赏章，这个时候再让他估价，不太好吧。”
李苑倒抽一口凉气，瞪大眼睛：“你说不律老人要在你的画上盖鉴赏章？”
谢敬之很淡定地点点头：“美术协会的怀遇会长和周群教授都会盖。”
李苑深深地看了他一会，伸手从包里摸手机，淡定地拨号：“您好，小江南？我是稷下教育滨海分部李苑，我有一幅画想委托贵行拍卖。”
电话那头说了句什么，李苑淡定接话：“是一个新晋的画家，叫做谢行止，画没有估价，不律老人说他盖了鉴赏章，再估价不太合适。”
那头又说了句什么，李苑看了谢敬之一眼，语速缓慢：“没错，就是博古今的不律老人，除他之外，还有美术协会的怀遇会长，和滨海美院的周群教授，他们都盖了鉴赏章。”
“作者就在我对面，如果需要的话，现在我就能带他过去面谈。”
李苑跟那边又交涉了几句，挂掉电话站起身来：“走，我们现在去小江南一趟。”
小江南是家披着饭店皮的拍卖行，没排进中国十大拍卖行，是因为针对的范围实在太小，必须是名流中的名流，高层里的高层才有幸在开拍时收到小江南的请柬，它一年拍不了几件东西，但开拍的物品却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有时是古董，有时是艺术品，画作也常有，但拍卖活着的新晋画家的画，还真是头一次。
李苑的伯父是滨海的父母官，属于小江南白道里的拉拢对象，李苑跟着伯父见过几次幕后老板，有幸拿到一张金卡，有拍卖会的时候，也能收到精致异常的请柬，但却一次都没去过。李苑的亲爹注重培养女儿的经济独立能力，她领了稷下教育的滨海分部总经理，除了经理的正常工资，一分钱外快都没有，用她的话说，领着买土白菜的钱，还去卖翡翠白菜的店，那是逼着自己在仇富。
心态好不仇富的李苑同志领着谢敬之，第一次作为主客踏进小江南的大门，幕后老板没在，当班的客户经理把两人领到贵宾室里，很客气地上了两杯雨前龙井：“李小姐刚刚在电话里说，拍卖品上有三位大家的鉴赏章，不知道我能不能先看一看？”
李苑看了看谢敬之，谢敬之摇头道：“可以先让你看一看局部照片。”
客户经理为难道：“不见实物，我也不好直接给您签合同，毕竟这三位可不是一般人，倘若……我没有别的意思啊，我只是说如果出了什么差错，我们可担当不起。”
谢敬之微微一笑：“我现在可以和不律老人通电话，证明真伪。”
客户经理惊讶地看着他，小江南拍卖的画作，基本都是请不律老人来估价，但是这么多画作里，不律老人只给顾恺之的一副女史提花图盖过一次收藏章，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年纪轻轻还默默无名的画家，说他的画上同时盖了不律、怀遇和周群三人的鉴赏章，怎么听都是吹牛的成分大。
谢敬之又道：“章随时都可以作假，但人是做不了假的，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现在给不律老人致电，请他为我作证明。”
客户经理想了想，决定还是稳妥起见，自己拿公司的电话拨了不律的工作号，小心翼翼道：“贺老别来无恙？我是小江南的吴京，冒昧地打扰您一下，是这样，我们这来了一位年轻的画家，说他的画上有您和怀遇会长、周群教授的鉴赏章，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不律在电话那头中气十足地乐呵呵：“那年轻画家姓谢，叫谢行止吧？没错，是真的，他的画确实好，我和怀会长周教授都见过，他委托给你的那幅画，因为我盖了章，不好再估价，不过我私以为，卖四百万不成问题。”
吴京又震惊了：“您说四百万吗？上一幅四百万的作品，是张大千的自画像，也是您鉴定的，您没有搞错吧？”
“我又没老糊涂，怎么可能搞错，这个年轻人习弗兴画风，堪称魏晋画派的第一人，你不是专门负责画作这一块的拍卖么，眼力价也是有的吧，等你见了画就知道，四百万绝对不夸张。”
吴京小心翼翼地打量了谢敬之一眼，眼神明显变得惊讶和恭敬：“那谢谢您了，祝您身体康健。”
谢敬之等他挂了电话，道：“现在可以相信我了？”
吴京对他笑了笑，掏出一张精致的名片递上去：“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吴京，专门负责咱们书画作品这一块的拍卖委托，谢先生能得不律老人如此高的评价，名扬四海指日可待，如果日后您还有什么想出售的画作，请继续光顾小江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