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苑又问:“那她现在不愿意嫁给你,你打算怎么办?”
谢敬之耸了一下肩,摊开手表示我也不知道。
李苑想了一下,故意道:“那既然你是因为担心她的名节才娶她,那她不愿意就算了呗,整好你也放下一个包袱。”
谢敬之犹豫了一会:“她有她的意愿,我也有我要承担的责任。”
因为跟一个姑娘睡了一夜所以一定要娶她,这样正派而富有责任心的男人……居!
然!还!没!有!灭!绝!
居然还被顾锦时捡到了,这是什么样的人品,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都不够啊,必须是拯救宇宙的功劳,这辈子才会混到这样一个天赐良缘。
李苑现在对谢敬之的好感蹭蹭地往上涨,恨不得立刻把顾锦时洗的干干净净连卖身契一起打包送过去,如果需要的话,还能包邮。
但是顾锦时的想法,她也能理解,大姑娘年方二十六,在滨海这个地界有房有车有稳定的工作和收入来源,爹是医生妈是老师,出身清白,家境中上,长得算不上女神,但绝对能归进漂亮的队列里,并没有盛气凌人到让众多男人望而却步,也没有低到随意亵玩,如果想正经找个对象,备选人凑满一页纸,估计不成问题。
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接受自己的丈夫与自己结婚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他跟自己睡了一夜呢?
感情上来讲,她也接受不了,但理智上来讲,其实就这么嫁了也不错,首先这个男人能有这样一份责任心,大大降低了以后出轨的可能性,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先把人占上,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嘛。
李苑用等红灯的时间决定了自己的战略立场,坚定不移的站到了谢敬之的队伍里,立刻开始给谢敬之普及顾锦时的三观及行为爱好,而且一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的嘴脸,身体力行地用行动证明了闺蜜就是小丈母娘的真理:“行止兄,我跟你说啊,顾锦时上大学的时候,也是个热爱伤春悲秋的文艺女青年,床头常年放着季妩的书,唉,季妩你知道不?就是写《战袍》写完封笔的那个女作家,你回头把她的书找出来看看。”
谢敬之很认真地记下来,很认真地提问:“为什么要去看?”
李苑理所应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愿意你娶了顾锦时之后,你俩天天同床异梦,各有心思吗?”
谢敬之抿了抿嘴,没说话。说来,他的上一段婚姻何尝不是如此,只要枕边人能履行好妻子应该做的所有义务,他并不关心妻子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李苑侧过脸来看着他的表情,斟酌问道:“还是说……你只要把人娶到手就行了,并不关心感情是否和睦?”如果是这样的话,还是让他一边凉快去吧,她们家如花似玉的顾锦时暂时还不用依靠男人的责任心来维持婚姻。
谢敬之挑唇笑了一下:“我见过的所有婚姻,都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为世人所称颂的和睦夫妻也都是这样,但是现在听你这么说,觉得我们两个理解的感情和睦好像不是一个意思。”
李苑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说实话,那些用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来祝福新婚夫妇的,她一直觉得这是脑子被驴踢了的做法,夫妻之间用面对客人的心情来面对对方,那这个婚结的还有什么意义呢?
“你难道……从来没有想过找一个心心相印的女人来共度此生吗?”李苑怀疑的看着谢敬之:“还是说你觉得媳妇娶谁不是娶,整好碰见有车有房长得还行又跟你睡过一夜的顾锦时,就顺水推舟决定娶她了?”
这话说的直白,语气里也咄咄逼人,谢敬之下意识地侧了侧脸躲避她的目光:“倒是没有觉得娶谁都是娶,娶妻还是要慎重考虑,至于顾锦时……”
先前的确是因为自己玷污了人家姑娘的清白,所以才定下婚约,但他并不是穷追不舍的人,以陈郡谢氏的傲气,这种上杆子求婚的行为,不是他能干出来的。
可是为什么又会在三番四次被拒绝后,仍然不愿意放弃呢?
他迟迟没有回答,李苑脸上的疑色就越来越浓,刚刚定下来的战略立场也开始摇摆不定,难怪顾锦时一直梗着脖子不答应,换她她也得掂量掂量。
李苑把谢敬之送到小区门口,本来气势汹汹要去找顾锦时的麻烦,跟谢敬之聊了这么一路,有点顾锦时已经遭报应的即视感,连寻仇的心都弱了。
谢敬之察言观色,开口问道:“你是不是也觉得,锦时不嫁给我是理所应当?”
李苑“呵呵”了一声:“这个事儿吧……主要还是看锦时的想法,我怎么想其实没啥用……”
谢敬之配合她笑了一下:“你可以告诉我她为什么会这么想。”
李苑继续呵呵:“这个属于意识形态上的问题,不太好解释,总之我现在挺能理解她的想法,给你总结概括一下吧,就是她希望她丈夫是因为爱她才娶她,显然你不爱她,所以她不答应。”
谢敬之表情明显茫然:“因为……爱她?”
李苑在楼下停车,把车门锁打开,对他扯着脸皮笑了笑:“那你回去参悟一下?咱回头再聊?”
他深吸了口气,又变回那个风度翩翩地年轻画家,对李苑客气地微笑:“你不上去见见锦时?”
李苑想了想,觉得都到楼下了,上去一趟也不会怎么样,干脆把安全带一松:“走!”
始料未及的是,顾锦时居然不在家,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端端正正指向北京时间九点半,谢敬之的脸立刻沉了下来,来不及换鞋就过去给顾锦时拨电话。
顾锦时那边一片歌舞升平,隐隐约约听见男人粗糙的声音,还有顾锦时笑着告罪的言语。
李苑看了一眼谢敬之,谢敬之脸沉的更狠,劈头就问:“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顾锦时似乎喝了酒,声音发软,好像在像情人撒娇,谢敬之语气那么严厉,她也不生气,只低低道:“和客户吃饭呢,还得一会才能散场,你先睡嘛,我一会就回去。”
谢敬之看了一眼李苑,李苑立刻左顾右盼,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他回过头来,压低了声音:“什么客户,怎么这么晚还没吃完,你是不是又饮酒了?”
“喝了几杯,我没醉。”顾锦时笑了一声:“生意场上的应酬避免不了,他们还在里面等着,我先挂了。”
谢敬之急忙出声阻止:“你别,你们公司只去了你自己?”
顾锦时答道:“欧阳诀也在呢,你别担心呀,我酒量很好,一般人喝不倒我。”
那边有人喊了一声“顾总监”,她笑着应了一声,仓促道:“你先睡吧,晚安。”谢敬之还没说什么,电话就已经被挂断了。
他皱着眉盯着话筒看了一会,问李苑道:“她以前经常这样?”
李苑支支吾吾:“啊……生意场上的应酬嘛……”
谢敬之把听筒放回去:“简直胡闹!一个女人深夜不回家,和一帮男人喝酒,成何体统。”
李苑觉得自己跟他上来就是个错误,不知道现在纠正这个错误是否还来得及,于是赶紧站起来:“那既然锦时不在家,我就先走了,回头再联系。”
谢敬之也不愿意大半夜和一个女人孤男寡女地共处一室,客气地把她送下楼:“今天的事情,还是得谢谢你。”
他的西装还没有换,笔挺熨帖,月光之下更显得贵不可言,李苑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他家的情况,但是能养出这样的气质,必定出身家风良好的家庭。
待人接物,性格脾气无一不是完美,可是越完美就越不真实,人总是会用最好的一面来掩盖自己最不好的一面,她不知道这样好的表象之下是什么,凉薄的本心?
她在自己的车边跟谢敬之告别,发动了车子,到底没忍住,降下了车窗:“其实人有责任感是件好事,尤其是男人,可是这个责任感一旦过了,就有点自私的嫌疑了,假如你因为责任娶了锦时,却并不爱她,这对她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想娶她的大有人在,每个人都比你更能给她开心的生活,这种情况下你去娶她,难道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吗?”
谢敬之一愣:“嫁给我是进火坑?”
李苑一连吃了苍蝇的表情:“我就是打个比方,但是话说重点,你要是真这么干了,跟进火坑也没区别。”
谢敬之不悦地皱起眉:“想娶她的大有人在,这些人都是谁?”问完想起一个名字,又补了一句:“欧阳诀?”
李苑莫名其妙:“欧阳诀是谁?”
谢敬之松了口气:“连你都不知道,看来的确是空穴来风,我想多了。”
李苑突然灵光一闪:“是不是今天来接锦时的那个?”
谢敬之又皱起眉:“你怎么知道?”
李苑打了个哈哈:“哎呀,欧阳嘛,我知道我知道,锦时经常说起他,就是你一说全名,我有点反应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