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是小豆角将我摇醒的,她满脸泪痕,哭得稀里哗啦,“太子妃快醒醒!出事了!”
我浑身上下都没有一丝力气,整个人被睡意笼罩,完全没听清她说什么,只觉得耳边百般吵杂,良久,我才睁开眼,小豆角一边摇着我一边哭,见她这幅模样,我睡意顿时消了一半,撑起身子,问道,“怎么了?”
“不好了……圣上……圣上他……”
“他怎么了?”
一股凉意从我脊背升起,师父曾说过,圣上近段日子身体明朗不过是最后的回光返照。难不成?可是如果仅仅如此,小豆角怎么可能这般慌张……
止住胡思乱想,我递了张帕子给小豆角,让她冷静下,“到底怎么了?”
小豆角一边抽泣道,“圣上归天了……现在朝堂上百官议论纷纷,都说是太子弑父,圣上的贴身太监全都指证是太子让他们在圣上的膳食和香炉中下毒。不仅仅如此,朝堂百官皆说,昨夜兵部尚书和几个相关官员酩酊大醉,实属失职,以至于西禹敌军潜入我朝帝都,幸而巡防营的叶统领及时发现并阻止。兵部素日里由太子治理,说到底,也是太子的失职……总而言之,人证物证俱在……皇后说什么清君侧废太子,绞杀乱臣逆子。连三皇子都班师回朝了……”
清君侧废太子,绞杀乱臣逆子……
不过一夜之间,事情怎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不对,昨夜,我下药的人,可不正是兵部尚书?还有皇后?娘亲不是说会趁着昨夜出城,今日傍晚与我在城门外相见的吗?为什么又冒出什么清君侧?这怎么可能?
我扶着床畔站起来,三步作两步走到衣柜前扯了一件衣服披身上,一边更换衣服,一边焦急问道,“二哥在哪里?”
小豆角嗫嚅道,“太子他长跪在圣上床畔不肯起来……”
此时,我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听见这句话时,脸部的表情有多僵硬。
简单梳洗了一番后,我便去敲了琅华和铁柱的门。昨日他们二人最是尽兴,扯着嗓子嚷嚷着要闹洞房,后来估计都醉的不省人事,便直接在东宫住下了。琅华还没醒,被我从床上提起来时刚想发作起床气,但见我脸色不对,立刻清醒了过来问我出了什么事吗?而铁柱据说昨儿个自己离了去。
我和琅华一起进宫时,将近午时。
开春的中午,已经有些燥热,春蝉已经叫了起来,小太监们三五成群拿着网黏蝉,见到我和琅华皆是怯怯懦懦议论纷纷。彼时,我和琅华皆无暇顾及他们到底在议论什么。尤其是琅华,得知圣上驾崩之后,整个人面色苍白,一路上恨不得长了翅膀飞进宫中来。
于是,在朝圣上所在的紫宸宫与皇后的长乐宫岔路上,我和琅华分了开。他一心想要见圣上,而我则想去见皇后,想验证一个事实。
整个宫里到处都挂了白绸,长乐宫也不例外。明明是开春,寒意却比冬日更甚。
偌大的长乐宫宫门前,远远便可看见一个男子颀长的身影。
近了,那男子有着一张看起来很平常,但凑在一起却格外有韵味的脸,正是铁柱。他今日特意换了一袭暗绿的袍子,发丝也簪了起来,整个人比平日少了几分吊儿郎当,多了几分器宇轩昂的味道。
可大中午的,他站在长乐宫门前干嘛?
我心底的石头越来越沉,脚下的步伐也不自觉加快了。走近了,才发现他嘴角勾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冰冷中带着讥讽的笑意,让我觉得鸡皮疙瘩直跳。直到我走近,一抹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飘来,“母后让我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