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委实未曾想过,这庄子看似普通,却遍布蛊虫,机关重重。
李九霄带着我,来到了庄子的后花园,然后在假山上轻轻敲了两下,又按了什么东西,假山便突然打开了一扇门,入目的,便是小寡妇魏芙晗的身影。魏芙晗恭敬地向李九霄行了个礼,然后对我冷冷一笑,并未像往常般出言相讽。
李九霄对她道,“你在这外面守着便是。”
暗道很是狭窄,刚好容纳两个人同时通行,但为了避免被火把灼伤,我还是跟在了他身后,这时,李九霄漫不经心道,“小阿鸢,只要一想起你昨夜瞒着本王,偷偷跑出去私会其他男人,本王心里就不舒坦,本王一个不舒坦,说不定当场便会撕了你师弟,你说,这该怎么办好?”
本道姑能屈能缩,“王爷说笑了,我就一道姑,哪个男人这么重口会看上我呀?”
“哦,这样说,你颈项上的红痕,是昨夜被蚊子咬的?”
我咬了咬唇,想起昨夜二哥的霸道,委实舌头打颤,末了,还是赞美道,“王爷好眼力!这都能认出来!”
走在前面的李九霄轻轻哦了一声,忽然转身,一个措不及防,将我扣压在墙上,他低头,一双向来风流放荡的眸子里满是薄凉的怒意,他生气了……我心里一个咯嘣,他似笑非笑勾起我的下巴,指腹从下巴又滑到我的颈项。此时此刻,我委实有些后悔自己太过粗心大意,生怕他一个冲动,对我做点什么,毕竟这是暗道,我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
遇到危险之际,示弱才是明智之举,我大气不敢出一声,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当对上他的眸子,我却对他恨不起来,那眸子太过幽深,藏了太多太多的故事。良久,他扣住我的手终于一寸寸离开了,语气带着凉意,“道姑好生****,连蚊子都不放过。”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李九霄真是个阴晴不定的主!
越往暗道深处走去,我心底却像热锅上的蚂蚁,也越发觉得冷得诡异,一阵阵寒气似乎不断从暗道深处冒上来,这是什么鬼地方,难不成二月雪这段日子都被囚禁在这里?
不知又走了多久,左转右转,终于来到一扇看起来便非常厚实的铁门之前,李九霄从怀里掏出钥匙,喀嚓一声,当铁门打开之时,便见整个室内竟堆得全都是冰,而二月雪则躺在室内正中央的木板床上。事实证明,二哥确实误会了。
我手脚发凉牙齿都在打颤,无知觉地走到二月雪身边,那冷峻的眉眼,高挺的鼻,微薄的唇,素日里杀气重重的人,也只有闭上眼睛睡着时,才会柔和起来。
泪水在眼底打转,我转过头,瞪着李九霄,“李九霄,你对我师弟做了什么?咱明人不说暗话,你想让我心甘情愿用溯魂之术帮你预测什么,前提你必须保证我师弟的安危,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我才会撕了你!”
李九霄眸色深深,“他蛊毒发作,陷入昏迷,本王有什么办法?你若不信,可探一探他的鼻息。”
我颤抖地伸出手,直到察觉到他依然有着呼吸,尽管很微弱,我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摸了摸口袋里的小瓶子,这里面装着一只能救二月雪的蛊虫,可我到底该上哪去找二月雪喜欢的那个人?素日里,我委实未曾见过二月雪接触过哪个女人,难不成,他喜欢的是个男人?
我正胡思乱想着,忽然注意到二月雪的手,那双手为何会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
李九霄见我一直盯着二月雪的手瞧,开口提醒我道,“眼下也让你见到你师弟了,你看你也救不了他不是?既然如此,乖乖跟本王回西禹完婚,本王看在你的面子上,用尽办法也会让你师弟活过来?怎么样?”
我心底默默想,有二哥在,我何须受你威胁?
但表面上,我自然不会非要逞一时口舌之快,只道,“让我考虑下。”顿了顿,我幽幽道,“你先出去,我要多和师弟呆一会。”
李九霄含笑吐出几个字,“里面那么冷,本王担心爱妻身子受不住。”
这话说白了就是不让我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没办法,我只得离去。走到铁门前,我又回头看了眼二月雪,目光还是不由自主被他的手吸引住了。
我犹豫的片刻,李九霄忽然伸出手拉住我的手,“手这般凉,我帮你暖一下。”
这一次,他难得没用本王,仿佛是临时起意,当真是体贴一个未过门的妻子,我觉得自己也越发看不懂李九霄,我用力抽回手,他却不肯,原本脑袋里忽然想到的细节,被他这么一搅和,刹那间空白,我觉得呼吸都有些紧张,“你放开我。”
“偏不!”一路拉扯着我走出暗道,这种感觉很莫名,如果忽略他的人,他的手倒是让我感觉很熟悉,仿佛他曾这般牵着我走过许许多多的路。出了假山,大抵是我的手被李九霄牵在手里,而且我的颈项上还有红痕,小寡妇一副鄙夷地眼神看着我,嗤笑出声,“这年头,道姑可不都是****?师弟生死未卜,师姐已琵琶别抱,啧啧!”
我费力跟她解释那么多。
回到自己的房里,我第一件事便是去洗手,洗了十几遍我方罢休,然后一连喝了好几口茶水压惊,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二月雪的身影。倒不知,我该如何把这事告诉二哥?
我想再次沿着沿路偷偷跑出庄子,未料庄子里守卫竟一夜之间增加了许多,那些妙龄的女子更是手里拿着红绸布,将庄子装扮得喜气洋洋,这李九霄难不成是想将庄子改成花楼?
午时吃饭之际,李九霄竟又过来了,他一副欲与我一同用食的样子。饭毕,他竟将他的软榻搬到了我房里,直接躺在了上面休息,这分明不愿留给我一丝单独空间单独时间。
我愤愤握起爪子,干脆出去透透气,他笑得意味深长,倒也没阻拦。
午后的阳光很是晒,我随意找了个凉爽的湖畔坐着扔石块,心里满满都是夜祁言。忽然,湖面起风了,清波荡漾一圈圈从湖中心扩散开来,我的倒影也随着波浪晃来晃去,恍惚中,我的倒影旁似乎又多了一个倒影?
转过头,不期然看见二哥的身影,我一颗略为小忧伤的心瞬间澎湃欣喜起来,却又立刻四下张望略有些担心,“二哥,庄子里到处都有毒蛊和机关,你怎么进来了?”
夜祁言清朗笑容在阳光下好看得仿佛不似真人一般,“你方才没在心底喊我?”
我一怔,瞬间脸红,厚脸皮如我,淡定别开脸,“才没。”
“阿鸢这可是害羞了?”
“没有!”
“嗯,也对,阿鸢连霸王硬上弓都敢,这点小心思算什么。”
“……”
我委实讨厌死夜祁言永远云淡风轻的样子了,我明明都快急死了,他还有心思调戏我。可我却又爱他这般,每次他一出现,我总会有种所有的问题终将会迎刃而解的豪情。
这厢我刚想对他说李九霄带我去见二月雪了,他却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块,然后握住我的手,“嘘,我都知道了,我陪一会你,等下就走。”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那么快?”
他忍俊不禁,“你不想我去密室把你师弟救出来了?”
“会不会很危险?”
“专心点。”
我哦了一声,只见阳光下,他的手指修长白皙,还十分有力,宛若上好的玉,而他的手心里,裹着的是我的手,我的手里则捏着一个石块,但见他微微用力,那石块便飞了出去,然后在水面上翻了好几个滚,我仔细数了数,竟然连续翻了五个滚,这才是所谓的打水漂高手吧!
“二哥,你真是无所不能啊!”
他一挑眉,“你才发现?”
“……”二哥,谦虚是美德啊!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叠脚步声,夜祁言站了起来,我也跟着站起来,他欲抬步走人,我拉住了他的手,委实不想离开他片刻,他揉了揉我的脑袋,声音里宠溺十足,“我过来便是让你安心,行动提前了,就在今夜,我要尽快带你回陈国见父王母后。”
见父母?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有些不舍地松开了他的手,看着他的身影消失,我这才假装若无其事坐了下来。来人却是小寡妇,但见她身后跟着好几个打扮花哨的中年大婶,那些大婶见了我,笑得嘴巴都合不拢,唯有小寡妇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原来是他家王爷看不惯我整天穿着黑白两色的道姑袍,想帮我打扮一番。
我闲着没事,索性由着他们摆弄,那大婶又是让我洗澡,又是替我量腰围又是替我化妆,一整个下午,都浪费在了梳妆打扮上面。遇见她们,本道姑算是知道了,有钱真好啊,有权更好啊。
我洗个澡吧,那大婶赞美道,“姑娘真是好生娇嫩,肤如凝脂,真是好一番贵妃出浴的景象!”
我化个妆吧,另一个大婶拍马屁道,“姑娘那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作为一个脸皮厚的未来太子妃,这些奉承我必须习惯,于是我道,“你们才发现?”话说出来,我才发觉,这语气,这话,似乎是二哥说过的?可不是,这么快,便跟着他脚步走了?
傍晚时分,我刚梳妆打扮好,小寡妇掐准时间过来。见到我时,先是微微惊讶,而后诡异一笑,“人靠衣装,美靠化妆,这话真不假,王爷有请,今晚有戏看。”
她这么一说,我原本因为被奉承而愉悦不少的心猛地一跳。
思及二哥说他会今夜行动,难不成,李九霄挖了坑,想让二哥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