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封少怀,少怀,取自《项羽本纪》,有少怀壮志之意。名字是大长老替我取的,他说我三魂不全,阴盛阳衰,自小会体弱多病,命途坎坷,取这个名字是借西楚霸王之威以增阳气。
但我的命还真是不怎么好走,首先是98年的特大洪灾,把整个封家庄都淹没了,从此封家庄便长沉于洞庭湖底,永远的成为了历史。我永远记得那个夜晚。
在连续下了一个多月的暴雨后,一向平静的洞庭湖忽然骇浪涛天,湖水如狂奔的洪荒巨兽,轰隆隆的巨响就像一辆向你全速碾压过来的坦克,席卷每它所一处经过的地方。附近山上,防洪堤上挤满了死里逃生的人,四周都是洪水,子弟兵冒着生命危险抗着沙袋在堵缺口,直升机打着探照灯从低空飞掠而过。被泡得臃肿不堪的浮尸随着湖水飘向看不见的远方,各地死里逃生的人们坐在山上,堤上号哭不止,声传百里。就我们庄子,除去南下打工的年轻人本来还有200多人,可现在活下来的十去七八。
地方无心管难民死活,说好的赈灾物质,赈灾款最后到灾民手里的仅仅剩包泡面!死者安详,活着的倒迷茫。人们只好用灾难来临前带出来的财物为自己寻求生路,四散而去。老封家至此彻底败亡。
父母也随南下大军去打工了,把我送到了几百里外的外婆家。可我的厄运并没就此终止。
转眼就十多年过去了。舅舅,外公,外婆又相继过世。我成了“孤家寡人“,父母除了定时寄生活费,学费给我,基本上是一年难见一次。
这是我最后一次看日出了,我想着。然后拿起白酒瓶猛灌了一口。喝酒是为壮胆,想死的人很多,可不怕死的人没有。对,你猜的没错,我要寻死。因为昨天晚上康敏“走了“,心脏病,一个我最爱的女孩。康敏是个孤儿,从小吃的苦比我还多得多,我真不知道老天为什么这样对她,真不公平。
我们说好要一起看日出的,我们一直都认为未来还很长,还有好多好多的时间,好多好多的机会。直到昨天晚上,她在我的怀里慢慢的逝去,紧握着的手感觉到一点点的冰凉时,我才发现:当你觉得来日方长时,一切都可能已经来不及了。
“傻瓜……你别走得太快,等等我,没有我在身边,你会迷路的。我们说好要一起看日出的“我伸手抚摸着她的脸,替她擦干泪痕,可自己的眼泪却蔌簌的往下掉。我低头吻了下她冰凉的额头,走出了病房,再也不回头。因为不敢,我知道,只要我一回头我就再没有勇气离开。
太阳在地平线上缓缓爬升,柔和,温暖,漂亮。我又猛灌了一口,自言自语:“傻瓜,你看,太阳出来了,真漂亮。“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喝多了,仿佛看到她在天际奔走,欢快的看着我笑,拉着我在旭日下转啊转,那么的美丽,那么的让我心疼。
我踏上护栏,眼神迷离:“傻瓜,我来了“背朝外,张开双手,然后向后仰去。
风,在我耳边呼呼的响,我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自由和解脱。而敏儿正在上方朝我甜甜的笑。
“砰!“无尽的黑暗。
当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好像正站在一片水雾中,一个身穿古装的女子笑盈盈的看着我,我赶紧拉住她的手:“敏儿!我就知道你会等我的。“
女子开口了,声如珠玉落盘“玉卿,你来了。“
玉卿?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你……你不是敏儿。“我退了两步。
女子看着我幽怨的道:“我还是敏儿,只是你不再是玉卿了。“
这话真让我疑惑,我仔细的打量着这女子,除了身穿古装,其余的外貌,气质,一笑一颦,一言一行都是康敏无疑。
看到我这副模样女子浅笑了一下,笑容里有那么多的无奈,那么的心碎:“我知道你现在没办法理解我的话。我也是在自己死去的那一刻才知道自己真正是谁,但是你还不知道你自己是谁,或许你根本就不再是他了。“说完,水雾渐浓将她隐去。
“我的心怎么会这么痛?“等等!我靠!我心想,我寻死不就是为了你吗?现在跟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几个意思?我赶紧伸手去抓“我就是我啊,我是少怀。“
“啪“的一声脆响将我惊醒。
我发现自己正站在护栏上,身体后倾,双手在空气里乱抓,一个白酒瓶掉下七楼摔的粉碎。“我没死?“
“你说呢?“一个中年乞丐抓着我胸口的衣服阻止了我的跳楼。这人挽了个发髻,留着长须,身后背着一柄长剑,颇有仙风道骨的模样,却穿着现代人的衣服,如果看脸,你会以为自己穿越遇到神仙了,但是如果只看衣服说他是乞丐都是在夸他。
这让我的思维停顿了好几秒:“你…从古代穿越过来的?“
他一把将我拉下来掼倒在地上:“臭小子!好端端的寻什么死?“
我一听就来气了:“臭要饭的,我寻死碍着你什么事了?“
中年乞丐一愣:“哟,臭小子这几年脾气见长啊?“
我也愣了一下,心想:我至亲的直系亲属差不多都死绝了,除了远在南方的父母和两个不知道生死的三叔,姑爷。父母不可能,这人是三叔?还是姑爷?
乞丐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解下他的长剑往我眼前一递:“看看,这是什么?“
我“咯噔“一声:“七星龙渊!“关于这把剑的记忆是我关于八岁前残存的记忆之一,小时候可没少拿它当玩具玩:“姑爷!?“我真是怎么都想不明白,凭我姑爷的本事是怎么混成这副模样的。
这乞丐就是当年飘然离去的李书文,这十多年风餐露宿的踏遍大江南北,只为了达成当年大长老的两个遗愿。由于他对金钱没有概念,于只好四处化缘,偶尔帮人抓抓鬼,驱驱邪凭以度日。可是天地之大,人海茫茫又岂是那么容易能寻到的。眼看着当年的约定将至于是就回来寻我,把我救了下来。
李书文瞪了我一眼:“臭小子,看什么看!年纪轻轻就寻死,对得起列祖列宗吗?好好跟着我学道!“
大长老在世的时候就希望我能学道,这件事情李书文自然也是知道的。现在大长老不在了,而李书文答应他的那两件事还没有半点头绪,而收我入门也算是了了大长老一桩心愿,后继有人。
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师傅都混成这样了,徒弟岂不是非饿死不可?而且我一会还要去死,你别拦着我。“
李书文抬手就给了我一个爆栗:“臭小子!我那是不想赚钱,我要是想赚钱的话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这他倒真没说大话,别说现在,就凭十几年前他的本事已经不是他去找钱,而是钱来找他了。
我还是摇头:“不行!不行!很多东西是钱买不到的。“
李书文也不气恼,慢悠悠的说:“这话你倒没说错,不过我要是能让你再见到那女孩你跟不跟我学道?“
我眼睛一亮,抓住他的手,兴奋的发抖:“真的!?你能救她?你一定能救她的,对不对?“
李书文扒拉开我的手:“她已魂归地府,谁也救不活她。这是宿命!“
宿命!?这个词像火车头一样的撞在我胸口,我一屁股颠坐在地上,脑袋昏昏沉沉的。姑爷李书文的宿命我是轻眼目睹的,哪怕世人都不信宿命,可是我不能不信。
李书文朝我大喝一声说“这是你们的孽缘!注定你们相遇,相知,相恋却不能相守,纠缠了七世,世世如此。你还想再来一世吗?“
什么!?七世孽缘?我突然想起敏儿最后的那个笑容,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我会那么心疼,我喃喃自语“怪不得……怪不得……姑爷,能解吗?怎么解?“
李书文说:“能解!解铃还需系铃人。现在愿意跟我学道了吗?“
这让我有些疑惑“为什么非要我跟你学道?“
李书文难得的叹了口气“在尝尽各种绝望之后,这样比较的有趣。“
这句话真是为李书文和我量身定做的。于是我就成了一个道士。为了解开七世孽缘,家族宿命与李书文一起遍访山川,几探地宫,却没想到揭开了许多虽众所周知都事,但又鲜为人知都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