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慕的态度无疑大大冲散了小诺心头的忧虑。不过,少女祭祀可绝非是个花瓶,如果没有她,张慕甚至都不清楚自己能走出多远。在小诺一再要求下,二人来到凛风峡谷外三十里的苏伊士小镇暂歇。
他们当然不是来休息的,有壮壮在,他们携带的物资很充足,没有补充的必要。他们来到苏伊士小镇主要还是寻找过往的商队。张慕虽然不怕盗贼,甚至很期待遇到点什么,但小诺却不愿太张扬。能够随着大队人马平安穿过凛风峡谷自然最好。
虽然时常会有哈里兰佣兵团猎杀兽灵村落,但毕竟只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两个族群在表面上还是保持着相当的克制。经常有商队来往于两个族群之间,商队主要是哈里兰人,但也有少量的兽灵参与其中。
哈里兰地区盛产的宝石、琉璃、铁器、小麦;兽灵实控区出产的草药、马匹、皮毛……给这条商路带来了无尽的财富。苏伊士小镇本是一片老鼠来了也要含着眼泪出去的荒原,却在这条商路的刺激下显露出了变态的繁荣。
张慕早就把短发剃成了个“莫西干头”,又在小诺的帮助下,采了些薰衣草,将发色染成了淡蓝色。虽然仍有些怪异,但也不是那么引人瞩目了。
然而二人一踏入小镇还是马上就被人盯了梢。那是一个哈里兰壮汉,身高一米六五左右——这在哈里兰人中间算是高个子了——没有穿哈里兰人标志性的长袍服饰,而是披着一身皮铠,腰下挎着弯刀,裸露出的肩膀疙里疙瘩尽是腱子肉,满脸的络腮胡子。简直就是异界版的张飞!
张慕一皱眉,和小诺耳语了几句,就想找个偏僻角落解决掉这个尾巴。还没等他们行动,这壮汉却施施然走了过来,看了看怪模怪样的张慕,扭头对小诺道:“尊敬的兽灵祭祀,请问你们是要穿越凛风峡谷么?”
小诺心中一凛,有些警惕地问道:“你能看得出我是祭祀?”
那汉子连忙摆了摆手消除小诺的敌意,指着壮壮道:“这头巨蜥有非常浓厚的巨龙的气息,只有最为强大的兽灵祭祀才能和它缔结伙伴关系。我没有恶意,只是想邀请你们加入我们的商队,共同穿越凛风峡谷。如果商队遇到麻烦的时候您能够帮忙,鄙商主肯定不会吝惜酬劳。”
壮壮不满的低吼了一声,放佛是想分辨自己不是巨蜥而是地行龙,然而却没人理会它的怨念。小诺和张慕对望了一眼,还真是刚想瞌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头。一望之间,两人已经用心灵意念交流了想法——自从收服壮壮那晚,两人发现了心灵意念交流的方法,这便成了两人间最大的秘密——
小诺:“会不会有些太凑巧了?”
张慕:“管他呢!我们又没有什么值得打劫的东西。”
小诺:“只要是哈里兰人,便不能完全信任!谁知道他们打什么鬼主意。”
张慕:“唔……那我们就再等等?我听你的!”
小诺:“不!我们答应他!如果一路平安也就罢了,如果他们敢打歪主意,哼!”少女祭祀想起了惨死的族人,眼圈微红,伸手拍了拍壮壮的脑袋,开口道:“是的,我们正准备穿越凛风峡谷,很高兴能够加入您的队伍。”
那汉子大喜,立刻自来熟的介绍起自己:“我叫长空,是一名高级武士,也是商队的护卫总长。不过,二位并不是我的下属,我还没狂妄到敢指挥一位睿智的兽灵祭祀。我们护卫队也有兽灵武士,他们的战斗技巧很令我惊叹。今天天色已晚,我们明天一早出发,明晚会在凛风谷地露宿一晚……”
张慕对高级武士什么的没有概念,小诺却着实吃了一惊。兽灵祭祀被誉为东大陆最富有智慧的人群,因为兽灵祭祀拥有独特的方式,能使每一代祭祀的智慧薪火相传。如果张慕知道了这种方式,肯定会认为这就是藏传密宗佛教的灌顶加持。
小诺知道,整个东大陆的高级武士也不超过百人,已经是顶尖的武力之一!没想到随随便便一支商队的护卫首领,竟然会是高级武士!有高级武士护卫的商队,还会惧怕什么盗贼吗?
有大商队罩着就是方便。长空安排了一顶巨帐给二人休息,不消吩咐,自有人搬来了烤肉、面饼,和一瓶琥珀色的杜松子酒。又有兽奴拎了一串沙鼠肉,要引壮壮去一旁喂食,被小诺制止住了。少女接过沙鼠肉亲自给壮壮喂食,又熟练地用一把大刷子沾了皂荚水给它刷洗鳞片,大块头眯着眼睛,舒服得直哼唧。
晚上休息的时候张慕有些犯难。帐篷里只有一块绒毯,虽然足够大,可毕竟是一块。小诺却丝毫不在意,从背囊里取出一卷绳子,绑在帐篷的两根立柱上,一纵身轻飘飘的仰卧在绳子上,脸冲着张慕的方向,声音柔柔的就像个小媳妇儿:“木头,晚安。”
张慕又一次震撼了,这丫头什么时候学的古墓派的轻功?
一夜无话。到达凛风峡谷谷口的时候已是次日正午,一路上不断有小蟊贼远远的窥探,他们骑着马来去如风,见商队护卫趟过来,就高声吆喝着纵马而去,却不走远,只是远远的吊着。
长空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眼看着距离谷口还有一箭之地,他带着两名助手找到了跟在商队末尾的小诺二人:“简爱小姐,我想我们遇到麻烦了。”一旁的张慕楞了一下,这才想起来,“简爱”是小诺的姓氏,随即接过了话头:
“有三百多人,领头的是个高手,不过跟长空先生还差得远。关键是被他们卡住了地形。长空先生可以分派两队人手占据峡谷两侧的高地,防止他们往下扔杂碎儿。正面我来应付。”
长空惊讶的眨了眨眼,他自己展开神识也就能感应到前方谷口聚集这一群人马,这位“君羡先生”不仅能确切说出人数,甚至能感应到对方的修为!难道他是一位隐世不出的剑圣?
至于为什么自己的神识会变得这么敏锐,张慕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思索不得之下他也就统统归功于雷霆之怒了。然而随同长空一道儿来的两位中级武士有些不忿——这哪儿来的野小子,敢在长空大人面前大言不惭!
那位身后背着大弓的兽灵武士早就看不惯张慕的样子。这个奇形怪状的家伙,竟然能成为一位美貌的兽灵女祭司的追随武士,仅仅这一点就足以让他妒火中烧。他向前踏出一步,伸右手抵住张慕胸前:
“小子,长空大人的谦卑不是你傲慢的理由……”
话音未落,张慕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手臂一翻,使了个小关节擒拿技,身高一米九多的壮汉立刻被压在草地上,嘴巴一边啃着青草一边杀猪般的大叫起来。
众人齐声惊呼,而反应却各不相同。小诺出于对自己族人的保护,一把抓紧了张慕手臂,唯恐他再有进一步的过激动作;长空身后的另一名中级武士一声怒喝拔出了弯刀;长空却心中凛然,稍稍退后了半步。
他当然看得出张慕是留了后手的,有心借这两个鲁莽的手下试探一下这个怪人的成色。心里却在思索,若是对方这么抓住自己,自己能否摆脱?答案很悲观,似乎只能运起斗气相抗。或者,远远地离开这家伙,不给他近身搏击的机会才是正道。
张慕感受到了小诺的情绪,手腕向上使了个巧劲,向外一送。那可怜的兽灵武士偌大的身躯腾空而起,凌空翻了个跟斗又稳稳的站定。张慕一边笑嘻嘻的给他拍打着身上的草叶子,一边说道:“哎呀,走路小心点儿嘛!跌倒了很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