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出发了的第三日,京城里继续笼罩在一片肃穆之中。战场之上,最忌讳的便是屠城,想不到胡人竟然这么凶残。
云大将军一死,他们便违反约定,实在是可恨之极。
镇国将军府,云未不知疲倦的翻找每一个角落,可是却一点线索都没有。
爹爹,你究竟把兵牌放到了哪里?
她想到了所有可能的地方,只差把镇国将军府中的所有地方都掘土翻找。
“你来干什么?”陈莲忽的喝斥出声,声音里满是戒备。
云未转过头,看见仇牧双站在了院中,神色疲倦不堪。她手臂的伤口翻转出来,似乎是被水浸泡导致的。
看见云未,她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一点预兆都没有。陈莲呆住了,就连云未也有不少惊讶。
可是惊讶跪惊讶,她可是没忘记当日她狠绝的模样。这个仇,她不会因为这一跪而消解。她又不是什么大圣人!
暗处里的人蠢蠢欲动,只要她一有动作,便会立刻有人扑上来。武功高强又如何,无花阁上上下下二十多号高手在此,不信杀不了她。
见她迟迟不开口,云未冷声道:“杀了她。”
仇牧双惊愕的抬起头来,似乎不敢相信她会这样说。
云未好笑极了,她又不是什么圣人,她害她差点见了阎王,难道就想一跪勾消吗?未免太天真了。她正要重新命令,就听到她说,“等等。”
仇牧双看着她,眼中竟然出现了恳求。“云未,我求你,救救君晟,只要你肯救他,杀了我都行。只要你救他,云未,我求你了。”她重重的磕了下去,头敲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脆响。
阿陵出事了?云未脚迈了出去,才到了空中又收了回来。仇牧双诡计多端,她这次是不是又在耍什么把戏?她镇定的问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仇牧双,我杀你是因为你要杀我,别做出一副为了阿陵大义凛然的样子来。”
看她不会相信自己,仇牧双着急起来,“云未,阿陵是因为你才违抗君珩的,现在被他关了起来,生死不明。云未,君晟他那么对你,难道你真的见死不救吗?”
“不是我见死不救,而是,我不相信你。”云未直截了当,把话挑明了,“仇牧双,我为何要相信你,又如何知道这不是你的计谋?”
仇牧双心急如焚,愤怒交加,瞪了她一会儿,很快又把怒气给逼了回去。她收敛了所有的骄傲,匍匐在她的面前,乞求她。“这一次根本就不是什么胡人来犯,而是君珩的计谋,他派人伪装成了胡人的样子,目的就是要挑起东黎和漠北的战乱,然后乘机渔翁得利。”
云未震惊,拿捏不住她话里的真假,“这和阿陵又有什么关系?”
见她动容,仇牧双继续说道:“君晟回到君家一是为了凤尔容,二是为了你。不瞒你说,这次回京,君珩的命令就是不惜一切捉拿你。若是拿不到兵牌,便把你杀了。君晟进京就是为了保护你,若不是他,你早死了一百回了。君珩发现他的目的,设计让他以为你出事,对他下毒,让人押解回君家。云未,君珩手段毒辣,他不会手下留情的。”
她说的头头是道,看起来就像是真的。云未心底已经信了大半了,仇牧双放低了姿态,如此卑微,除非是为了阿陵。
她还在思忖他话里的真假,仇牧双嗖的站了起来,所有人都戒备起来。
只见她抽出了其中一把剑,对着自己的腹部狠狠的刺了下去。事情只发生在一瞬间,让人反应不过来。
云未大步向前,扶住了她欲倒下的身子,“你何苦如此?”
仇牧双嘴角流下了一些血丝,苦笑起来,“不是这样,你怎么相信我?”她抓住了她的手,哀求她,“云未,我知道你一直都相信他的,这一次,你一定要去救他。君珩废了他的武功,现在他和普通人一样,你一定要去救他。”
“君珩竟然废了他的武功?!”云未身形晃动,心头宛若万蚁咬噬,疼得喘不过气来。阿陵不是他的亲生女子吗?为何他那么狠心?
阿陵,阿陵……
“云未,救他……”仇牧双松开了手,倒在了地上。
陈莲上前查探一番,说道:“小姐,她昏过去了,这个人要如何?”
“让钟前辈过来吧。”
“小姐,这个人留不得。”陈莲劝阻道,“仇牧双心狠手辣,别忘了,她曾经差点要了你的命了。留着她,迟早是个隐患。”
“去吧。”云未态度坚决,看她实在不解,说道:“她为了阿陵至此,坏不到哪里去。深究起来,也是因为她误会我与阿陵,用错了方法,她何尝不是一个为爱深情的女子呢?”
陈莲沉默,快速转身离去。
云未看着仇牧双,对着暗处说道:“把她带到客房里去。”吩咐完,她急忙朝着前厅走去。若是仇牧双说的是真的,她要快点告诉凤泽钰才是。
要是漠北与东黎交战,后果不堪设想。
才走到前厅,她便顿住了,这番话说出来无人会信,凤泽钰肯定以为是她想要去见凤顷而把她拒之门外,尤其是通知这个消息的是仇牧双,更不会让人信服。
沉住气,她要沉住气。云未深深的呼吸几次,努力要自己镇定下来。她一定会想出一个办法来的,一定会。
就在她一愁不展间,但听家仆来报:“小姐,五皇子来了。”
“快请。”云未大喜,迎了出去。
凤祎楠没料到她会亲自来接,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他还没开口,就听云未说道:“我有话要与你说,此事非同小可,和天下苍生有关。”
凤祎楠正色以待,命人把他抬了进去。两人一直到了仇牧双躺着的屋子前,才停了下来。
“她是……”凤祎楠心里大抵猜得到一些,“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便是来给我通风报信的,凤祎楠,这一次来犯的不是胡人,而是君家的人假扮的。”
“你说的可是真的?”凤祎楠自知事情重大,看了身边人一眼,那些人立刻退了出去,守在了门外。他指着仇牧双说道:“她说的?”
“是。”云未点头,“那一刀便是她为了要我相信而自己捅下去的。凤祎楠,我相信她,不是因为这一刀,而是因为她对阿陵的真情。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的事。君珩设计让皇上以为是胡人进攻,然后挑起两国战乱,自己最后坐收渔翁得利。你自己想一想,一旦东黎率先开战,会造成什么后果?”
凤祎楠皱起了眉头,“胡人会以为我们不信守诺言,就连周围的其他国家也会如此认为,到时候他们联合起来……”他惊声道:“这才是君家的真正目的所在。”到那个时候,君家乘机造反,然后联合其他国家,与他们结盟起来,东黎恐怕是真的要易主了。
不管仇牧双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都立马派人到谟州去查。
“来人。”
闻言,门外的人便走了进来,躬着身等待他下令。“你即刻赶往谟州,务必要在三皇子等人赶到之前找到他们,告诉他们谨防君家,密切查探这一伙‘胡人’。”
他想了想,补充道:“这话一定要当面对着三皇子本人说,万万不可打草惊蛇。”
“是,属下一定不负所托。”
待得人下去,凤祎楠才又看向云未,“你不去?”依着她的性子,她早就赶往谟州了。
“他说过要我别去。”想起那一夜,心脏微微缩了一下。收回了心思,她乞求道:“凤祎楠,你能帮我一件事吗?”
她还有事求他?凤祎楠笑了,“什么事?”
“帮我去查探一下,阿陵现在如何了?”她需要知道他的确切消息,才能把他救出来。现在她身边无人,只能求他帮忙。
“你是说君晟?”他的眼里闪过一道寒光,讥讽道:“他不是君家的嫡子吗?又是武林盟主,任何人能奈何得了他?”
“凤祎楠。”她走到了他的面前,义无反顾的跪了下来,“我虽然有些小聪明,可是力量有限。我不想告诉凤顷让他分心,但是阿陵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不能让他出事。只要你答应救他,我什么都答应你。”
凤祎楠被她的举动吓到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他有那么重要,值得你为他下跪?云未,如果我说要你离开京城,离开凤顷呢?”因为她,他同样敬佩的两个兄长差点反目成仇,果然女子都是祸水,不管好看不好看。
“离开凤顷?”云未心狠狠一颤,慢慢收拢了指尖。没有犹豫,她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凤祎楠,算我看走了眼。”
她一字一句,话语无比坚决。“我不会离开凤顷的,绝对不会。阿陵我自己会救,不劳烦五皇子操心,来人,送客。”
前一刻还是一副求人的姿态,下一瞬间却变成了这副冷漠倨傲的模样,她到底有几副脸孔?
看着屋中不知从何处进来的人,他无奈的道:“我又没说不答应你。当然,这件事也不是完全免费的。云未,若是我帮你,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只要不违背道义,让我离开凤顷,或者是伤害我身边人之类的话,我答应你。”答应了并不代表不可以反悔,到时候她和凤顷离开京城,不就作废了吗?她在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了。
她会乖乖答应才怪。凤祎楠勾出了一抹笑容,他可以向着他的三皇兄讨回来,有句话叫什么来着?
妻债夫还!
“得到他的消息很容易,关键是怎么救出来,你想好对策了吗?”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她的心里很快便有了一个对策,前提是需要找到扈邑才行,不知他现在在哪。
看她不想告诉自己,凤祎楠也不恼,他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把柄在手里。“云未,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
“什么事?”
看她真的不知,他好心提醒道:“今日是正月十五。”
正月十五,不是明月和她约定的日子么?看他促狭的表情,云未在心中惊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