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夏，昨天的一场雨使夜里有点闷湿潮热。在火车站附近一条不被人注意的小路上，有一栋破旧的危房。里面已经没有什么人住了。三楼的一套房子却装了一扇新的防盗门。因为在房子里一间不到十平米的屋子里关着3个大概只有10岁左右的孩子。
身上肮脏的衣服，不是那么凌乱的头发，已分不清是男是女。她们躺在用破旧纸箱铺的‘床’上熟睡着。突如其来的两声狗叫也没有把她们惊醒。其中一个孩子翻了个身，继续做着梦。
“孩子！妈妈也不想和你分开。妈妈已经把所有的钱给了医院。妈妈现在又没有工作，你和我在一起可能活不下来，为了你妈妈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不得已才把你放在这里，把你送人是想让你活下去。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不要怨恨妈妈，妈妈也是迫不得已。”
在小燕子的眼前出现了这样的一幕。那个女人抱着孩子哭泣了好一会。也许她是怕吵醒刚刚睡着的孩子，声音很小很小。
她把孩子放到旁边的竹椅上，依依不舍的离开了。“不”！她没有离开，而是躲在离竹椅有十来米的竹林里。她站在那，影子在微弱的灯光里一抖一抖的。小燕子不知道那个女人是在哭，低声的哭泣。她躲在那里是想有人把孩子抱走了她才可以放心的离开。
小燕子忍不住向孩子的方向走去。走到竹椅旁边停了下来，站着静静地看着熟睡中的孩子。小燕子想伸手去摸一下孩子，胳膊抬了起来，却停在半空犹豫了一下，最后放下胳膊没有伸过去。也许她怕伤到孩子，怕自己黑呼呼的手弄脏了孩子的小脸，也许怕把她吵醒。
她抬起头望向那个女人的方向，那个女人站在竹林旁没动。她很意外，心想：“我站在她孩子旁边，她为什么没过来呢？”小燕子不知道眼前这个孩子是准备被送人的。也因为她是在自己的梦里，对现在来说别人是看不到她的。
她脸上带着一副疑惑的表情慢慢的走向那个女人。一步、两步、三步……小燕子离那个女人越来越近，可那个女人依然没有动。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小燕子怀着一颗疑惑又好奇的心，走到了那个女人面前。刚想仔细打量这个女人，看看她的样子。瞬间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向后吸着，那个女人的轮廓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身旁的一切事物迅速的消失在眼前。
“我只想和你说说话，想问问为什么丢下孩子，为什么不给我这个机会呢？”疼！
“起来！起来！快点给老子爬起来！……”一个满脸胡须长相凶恶的中年男人用脚来回踢着3个熟睡中的孩子。原来把小燕子向后吸回来的力量是恶魔的踢骂声。小燕子和其中一个孩子不情愿却急速的起来。而另一个孩子却没有起来。小燕子知道恶魔又要发威了。不知恶魔从哪里抽出了一根黑色皮带，猛的挥向那个还在睡梦中的孩子。那个孩子猛的从地浦上跳了起来。他没有哭，因为这对我们来说已经很家常便饭了。
早饭对我们来说是奢望的。恶魔一巴掌一巴掌的打在我们头上，并恶狠狠的说：“快点快点！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快点给我要钱！”或许有些朋友已经想到了他们是要钱的乞丐。不错，他们是恶魔的赚钱工具。
恶魔又开口说话：“今天要是完不成‘任务’看回来我不往死里打你们”。孩子们脸上露出了惊怕的表情，没走多久她们就来到了‘工作’的地方。火车站。小燕子在一个天桥上，那两个孩子在哪他也不知道。她白天在这里要钱，晚上回那个小黑屋睡觉。三个月里她甚至都不知道那两个伙伴叫什么名字。
小燕子跪在天桥上低着头。这时恶魔走过来把一个破旧的瓷碗放到她腿前迅速的离开。天慢慢放亮，天桥上的行人一点一点的多了起来。
行人多了小燕子没在再跪着。她站起来，来回跑着向身边过往的人们讨钱。她在为晚上的一顿剩饭不再挨鞭子努力着。
“姐姐！行行好吧！哥哥！给点吧！……”这样的话她一遍有一遍的重复着。
在大多数人那里不是挨骂，就是不理采的绕道走开。我以前看到这样的孩子或老人我都会多多少少给一点，从我在网上看到了一些关于乞丐的新闻，我就很少给了。网上说一个老婆婆在城市里做乞丐要钱，而老家却是三层小楼。一对夫妇带着3个孩子做流浪乞丐，可他们的存折上有9万多块钱。还有几条金项链。我看到这两个消息后崩溃了，他们比我还富有却还伸手跟我要钱，你说我能不崩溃吗？其实现在很多人都会选择不给。心里总在想：“我也很穷，谁来给我点钱”。
小燕子求了一上午也没要到多少钱。她开始慌了，如果没有要够钱，那晚上等着她的是挨饿和一顿毒打。她开始耍起了无赖，看到穿的好的，漂亮有气质的人上去就抱着人家的腿，给钱就松开不给就抱着不让走。她也不想这样，可是这样又是最好的办法。为了生存，她只有这样。
天渐渐暗了下来。她看着破瓷碗里的钱欣慰了不少。心想晚上不用挨饿也不用挨打了。
太阳已经下了山，天慢慢进入了黑夜。疲倦的小燕子蜷缩在垃圾箱旁，等待着恶魔来收钱，并把她带回那个又脏又潮的小黑屋。
小燕子被一小孩的叫声吓了一跳，她微微抬头看了看。“妈妈妈妈！这个大孩子为什么坐在这里？她为什么还不回家”？一个中年妇女抱着一个说话不太清楚的小孩子，可能是学会说话没多久的原因吧。小孩手上还拿着一个被啃的乱七八糟的熟玉米。小孩子的妈妈撇了一眼浑身脏兮兮的小燕子。对着怀里的小孩子说：“她不听妈妈爸爸的话，不好好学习。她爸爸妈妈不要她了。要是以后你不好好学习。不听话，妈妈也要把你丢在这里，让你和她一样”。小孩子没有说话，只是害怕的看了他妈妈一眼。然后转过头，把手里的玉米狂啃了两下嚼了起来。小燕子没有再看她们，因为这样的话她听的太多太多了。
小燕子沉思起来。刚才小孩子的问题她也在心里问过自己好多次。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她会没有爸爸妈妈？她想了好多次，可每次都没有结果。但每次又忍不住去想。
刚刚的走神让小燕子暂时忘记了饥饿。一回过神来饥饿感跑遍了全身。虽然她怀里的瓷碗里有钱，可她不能动也不敢动。就在前几天，她因为花了五毛钱而被恶魔毒打的伤，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使她靠在垃圾箱旁不敢随意移动。
饥饿的小燕子浑身无力，睁开眼睛对她来说都是非常吃力的。不知不觉她怀抱着瓷碗睡着了，对她来说只有睡觉才是她最幸福的时候。没有打骂，没有饥饿，听不到嘲笑，看不到白眼。就连做梦都被疲倦快要剥夺完了。
“孩子！孩子！醒一醒！醒一醒！……”一个警察姐姐轻声的叫着沉睡中的小燕子。小燕子迷迷糊糊努力的睁开眼，当她看到的是警察时，她马上精神起来。用脏手背使劲的揉了揉眼睛。抬起胳膊，瞬间全身的疼痛让她知道这不是在做梦。回过神，一下子哭了起来。哭的是那么彻底，痛的也是那么彻底。
“小妹妹小妹妹！你怎么了？是什么地方不舒服？还是……”小燕突如其来的痛哭让警察姐姐也不知道问什么了。警察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痛哭，为什么哭的撕心裂肺。这三个月里她天天生活在害怕和恐惧里，看到警察的那一刻，她紧绷的神经害怕和恐惧一下子消失。充满内心的全是委屈。就像是一个小孩子走丢了，在大街上遇到了一个认识自己的人。之后放声痛哭。
“孩子！别哭了！我们是警察，坏人已经被叔叔抓起来了。以后他不会在欺负你了”。“把周强带过来”！和小燕子说话的中年警察向他身后的年轻一点的警察命令道！当周强出现在小燕子的视野里时，小燕子还是本能的向后退了一下。“小妹妹！别怕别怕！”小燕子身边的警察姐姐急切的说着！周强在小燕子眼中就是恶魔。虽然他被警察看押着可她还是很害怕。那个中年警察向周强凶狠的问道“是不是她！”中年警察用右手的食指指着我。周强低着头回答：“是”！声音是那么无力。“大声点！是不是？”中年警察又问了一遍周强。周强依然低着头，死气沉沉的回答说：“是！”声音比刚才稍大了一点。
“小陈！你先把孩子带到车上，再买点吃的。据周强交代，这附近应该还有两个孩子。我带周强去看一下。”中年警察用柔和的语气对小燕子旁边的女警察说着。女警察迅速的回答：“是！李队！”
女警察弯下腰对小燕子说：“小妹妹！你一定很饿吧！走！跟姐姐去吃东西！”女警察同时把右手伸向了小燕子。小燕子看着女警察猛一下把手缩到了背后。女警察看到了小燕子的动作，对着小燕子说：“没事！姐姐不怕脏！”说完伸手去小燕子的背后握住了她那双黑漆漆的小手。转身走向警车的方向。
女警察在路上经过商店进去买了一些吃的。女警察左手提着吃的，右手领着小燕子。小燕子一直盯着女警察提的吃的。她没有向女警察要，尽管很饿很饿。
女警察和小燕子来到了车前，女警察停下来。松开小燕子的手准备去找车钥匙，可小燕子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女警察看着小燕子，她知道小燕子为什么不愿松手。小燕子刚刚从恶魔手里解救出来，心刚刚放下。小燕子握着她的手有安全感。女警察把左手提的吃的放在了地上。在几个兜里来回摸着，没找到。她撒娇似的跺了一下脚，同时还说了一句：“真笨！”女警察蹲下来对小燕子说：“小妹妹！姐姐忘了向叔叔要钥匙了，我们站在车旁等着叔叔好吧！”小燕子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可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放在地上那包吃的。女警察扭头看了看，又迅速的扭了过来，对小燕子说：“饿坏了吧！”顺手拿过吃的，掏出了一个面包。撕开递给小燕子。小燕子把另只手里的瓷碗放到地上，接过面包疯狂咬着。另一只手还紧握着女警察的手。
小燕子刚坐下没多久。从她们旁边公交站牌的方向传来了几个男人的声音。a说：“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警察不去抓罪犯，却在这里陪一个小乞丐在这要饭。”
b急忙出口制止a说：“好了！好了！不要在这胡说八道了！”
a又急切的反驳b：“我胡说八道什么了！我们老百姓掏钱养着他们，可他们却不给我们老百姓服务。”
旁边的c赶紧接着说：“不错！那些领导和那些有钱人家里丢了一条狗，他们都会当做大事去办。我们老百姓丢了一人去报案，他们却坐在办公室里对着你说回家等消息。运气好的遇到一个好心人送到他们那里！运气不好的时间一长就被告知失踪。”
c刚刚喘口气d又接着了：“太对了！你们还记得我给你们说过我上学的事吧？当时要不是家里有钱送礼，我早就买房买车了！到最后被一个房地产老总的侄子给顶了。现在也不会住在十几平米的房子里，每天还要挤公交。”
a又接着说：“一个普通老百姓犯罪只有好好表现，立功减刑。要是有钱人犯罪了，如果事情不大，关注的人不多。花点钱少判几年，再办一个保外就医，那还不是照样在外面逍遥自在。”不知道是谁喊了句：“车来了！车来了！”那几个人不在说话，只听到一阵脚步急切移动的声音。
女警察扭头向站牌处看了看。几个中年妇女交头接耳还不时的望向女警察。
刚刚那几个人说的话女警察都明白。别人她管不了，但是她很坚持自己的原则。
话又说回来，我们都知道一句话，一个老鼠屎坏了一锅汤的道理。在我们这个社会里每个队伍里都会有几个特别的，可我们不能一竿子打死一船人。
小燕子不懂他们说的这些。可她看的懂眼神，当她无意间抬起头的时候。行人看向她们的眼神让她小小的内心疼了一下。她不是心疼自己，对这样的眼神她早已麻木了。而是心疼她身边和她坐在一起的警察姐姐。她不想警察姐姐受到那样的眼神，她松开了给她安全感的手，起身走向一边。
女警察还在想刚才那几个人的话，小燕子松开她的手时，她猛的回过神心里非常吃惊。她连忙站了起来，走了两步，拉着小燕子问：“怎么了？是不那里不舒服？还是想去厕所？”小燕子没有低头不语。女警察蹲了下来，两只手放在了小燕子的肩上又怎她：“怎么了？”
“小陈！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怎么不上车？
李队又转过身靠在座椅上“周强没有撒谎，是3个孩子。当我们找到第2个孩子的时，她直挺挺的躺在哪里。看到她后我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快速跑过去，喊了几声，没动静，我伸手去拍她的时候，发现她的身体是凉的。手放在脖子动脉处她已经没有脉搏了。我打电话叫来了法医，法医的初步结论是身上有明显欧打的伤，是非自然死亡。具体的死因还要等解剖结果出来才能知道。我问过周强，可他说他也不知道。可他当时很紧张，我怀疑他应该知道什么！”李队想了一会又说“回去接着审周强！他一定知道什么！”
没多大一会就到了局里。他们下了车。李队说“小陈！小王！今天放你们一天假。你们带孩子去洗洗澡，吃个饭。明天带她们来局里。”李队看了看她们俩。小陈没有说话，小王也没有说话，只是一脸的不情愿。李队看着小王“这是命令！就这样，我还要去审周强。”李队转身向喽里走去。
小陈和小王打了一声招呼带着小燕子走出了公安局大门。小王蹬着身边又脏又臭的孩子无奈的说“走！跟在我后面！”小王是一个富二代，她哪里做过这些，她也不愿做这些。
小陈带着小燕子出了公安局大门，在路边的站牌等公交车。现在是上班高峰期，她们等了有半小时车才出现在她的视线内。
上了车，车上的人看到小陈身后又脏又臭的小燕子都向后退，好像看到什么怪物一样。同时车上的人纷纷议论起来“怎么让一个叫花子上车啊？臭死人了。这么脏，万一的了传染病怎么办。我要下车！我要下车！”车里的大多数人叫喊着。小陈上车的时候司机没看到她身后的小燕子，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司机连忙问“怎么了？”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说“有个小乞丐在车上，要饭的，臭的喘不过气了……”司机很纳闷，但他也没在问。他在开车，不能回头看。他说了句“那你们也要等到了下一站啊！”车上的人没有停止议论。你一句我一句。
车终于到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