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眼看见了底,这天气也是开始转凉,虽是白日里仍旧是热得很,到底不似前些日子一般叫人喘不上气来。这棠安院的东厢房也是个通透的屋子,一阵阵凉风打窗子扑进来,倒也是凉爽得很。
纵使这般,庄楚楚还是出了一身得汗,顶着四本书立在那里是动也不能动,只咬牙瞧着魏央和秦浅在桌旁坐着吃冰碗,凉风夹杂着水果的香气扑到庄楚楚的身上就变成粘腻腻的汗水,香甜的气息叫庄楚楚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安静的屋子里连落根针都是清晰可闻,庄楚楚的咽口水的声音自然也是传入了秦浅和魏央的耳朵里,秦浅只微微笑了一下,看了摇摇晃晃的庄楚楚一眼又转头到魏央的方向,“魏姑娘,殿下给咱们的时间可不多,左右这楚楚姑娘闲着也是闲着,你就给她念几句诗听便是了。”
那庄楚楚已经是满面潮红不停地流着汗,哪里还能听得进去什么诗书,不过魏央也不欲与秦浅争辩,只起身将简单的诗词结构同庄楚楚讲了,又和她讲了韵脚平仄和对偶,也就随意拣了几首简单的诗词背给她听。
庄楚楚的面前几乎是摇晃起了星星,只听得魏央的声音在耳旁嗡嗡作响,哪里还能听得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魏央说得口干舌燥,折返回去饮了口凉茶,秦浅弯唇一笑说了句:“魏姑娘好学识,妾身与楚楚姑娘都是受教了。”
“秦夫人客气了,谁不知道夫人是这后院里最出名的才女,是我贻笑大方了。”魏央也是报之以笑容,在秦浅身边坐下。见魏央坐下,庄楚楚以为自己也是可以结束这无休无止的站立,谁知道秦浅只偏头问了魏央一句:“魏姑娘觉得,这夏日里静谧孤独又充满幸福的感觉,可以用哪句诗来概括一二。”
这庄楚楚长得叫魏央觉得有几分莫名地熟悉,可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像谁。只见她微一沉吟,抿了抿唇便答了句:“繁枝容易纷纷落,嫩蕊商量细细开。”
念出来后魏央心中便是一惊,不知道自己为何无端端想起了这句诗。苏锦绣去的时候魏央尚小,早就记不清苏锦绣到底长什么样子,况且这庄楚楚和苏锦绣不过是五分想象,故魏央虽是觉得熟悉,却是不曾认了出来。
秦浅一愣,而后便是拍手称赞,“魏姑娘果真好学识,此诗句将这盛夏景象描写得是淋漓尽致,且这‘纷纷’二字充实,‘商量’二字静谧,‘细细’二字孤独,果真切题得很。”
庄楚楚就这么一直顶着书站着,几乎站到一双腿都失去了知觉,秦浅却是只顾着和魏央说话,半晌才回头看了庄楚楚一眼,赶忙起身将她头顶上的书取了下来,“楚楚姑娘受累了,只这殿下要求叫姑娘尽快学会礼仪,也是妾身失礼了,还望楚楚姑娘莫要见怪才好。”
秦浅早就教过了庄楚楚如何行礼,此刻庄楚楚勉力弯腰说了句:“夫人言重了。”
李千昊傍晚也来瞧过了魏央和秦浅的教导成果,见庄楚楚这行礼之时一招一式皆是有了谱,也就笑了笑,嘱咐庄楚楚好生和魏央以及秦浅学习,就又将她带回了自己的院子。
庄楚楚是和魏央以及秦浅一起用的午饭,原本累了一上午又热又乏便是没什么食欲,秦浅又是好生教了一番餐桌礼仪,庄楚楚就更是没吃多少,本想着晚上找个时间去往厨房一趟,谁知道又被李千昊带了回去,整个人都饿得没精打采,却还是强打着精神进了屋子,李千昊没说什么,她也就没敢多动,没有坐下也没有出声。
“你关了门,过来坐。”李千昊朝自己旁边的座位努了努嘴,示意庄楚楚道。
庄楚楚依着李千昊的吩咐关了门坐下,颔首问了句:“殿下有何吩咐?”
“你今日和秦夫人以及魏姑娘学了一日,同我说说,你对她二人的看法?”李千昊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并未管一旁的庄楚楚。
庄楚楚却是愣了愣,原本以为李千昊要查自己的礼仪和诗书,她还将白日里魏央说过的几句诗在脑子里好生过了一遍,却没想到李千昊问的居然是这个问题。
“怎么?”李千昊见庄楚楚不回答,便偏头看了她一眼,“你以为这深宫后院里是靠什么活下来,我和你说了,那是个吃人的地方!你若是当真能得了宠,礼仪是你行事的根本,才华是你得宠的资本,可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察言观色揣测人心,你和她二人相处了一日,连个看法都说不出来,想来进了宫不用半日就能被人随便找个由头整死!”
庄楚楚打了一个寒噤,李千昊踏进他们家又小又矮的屋子时她只觉得是天上掉馅饼,后来李千昊说是苦说是累她也都只当那是单纯的苦和累,却没想到,原来要进宫,要生存,是这般的难。
可是一想到以后的荣华富贵,庄楚楚便咬了牙,思索了一番说道:“秦夫人……温婉知礼,行事皆是照着规矩来……魏姑娘……很有才华,性子……有些冷淡……”
“你看到的都是表面的现象,秦夫人知礼,她为何知礼,她行事皆照着规矩来,你和她相处的时候又应当如何?”李千昊皱着眉头继续追问道,“魏姑娘很有才华,她喜欢与之相处的人又应当是何种人,你同她说话的时候又应该如何,她性子冷淡,是对谁都冷淡还是只对你冷淡,你若想叫她对你热络起来,又应当如何做?”
庄楚楚听了李千昊这一连串的问题便是瞠目结舌,根本答不上来。李千昊瞧着庄楚楚的样子便是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庄楚楚,我为了给你换皮嫩肤,杀了一百个婴儿,你为了攀上高位,连切肤之痛都能忍,万万不能在这种事情上栽了跟头,咱们还有几日的时间,你不光要和秦浅以及魏央学习礼仪诗书,还要学着揣测人心,你要知道,我将你从那农户里带出来,是为了叫你享受无上富贵的。”
庄楚楚听了李千昊的话便是心中一动,眸子里的光芒也是盛了几分,起身行礼说了句:“民女省得了。”
第二日秦浅和魏央是照旧教导庄楚楚,却莫名地觉得庄楚楚好像总是在打量她二人。魏央觉得浑身都不舒服,面上却是不曾表露出来,仍旧给庄楚楚讲着词牌词曲,闲下来的时候瞟了一眼正在教庄楚楚看人和微笑的秦浅,却也是一脸的神色如常。
二人就这么教了一上午,也都是累了,刚吩咐人去厨房领饭,却见着万洛洛在唯睛的搀扶下袅袅走了进来。
几人相互见了礼,万洛洛便亲昵地挽住了秦浅的胳膊说了句:“姐姐,你这两日都不曾去瞧我了,我这心里总是不舒服,挨着你才能舒坦些。”
“瞧瞧,”秦浅点了点万洛洛的额头,“这和殿下撒娇那一套也用在我身上了,可见这怀孕的人啊,最是刁钻任性呢。我也想去瞧你呢,只是你也瞧见了,如今我还要教楚楚姑娘礼仪,实在是腾不出空来,殿下又只给了这么几日的时间,我和魏姑娘都是快忙不过来了呢,也是苦了楚楚姑娘。”
万洛洛不屑地撇了撇嘴,往庄楚楚那边看了一眼,却发现这两日不见这庄楚楚确实是有了几分改进,不再如两日前一半畏首畏尾,虽是瞧着羞怯赧然,却也是小家子得很。
“楚楚姑娘这几日学得当真是不错,”万洛洛在一旁坐下,颔首说了句,“不知这端茶之礼姐姐可教了?我也来腆着脸受楚楚姑娘一杯茶吧。”
这万洛洛不是当家主母,庄楚楚也不是李千昊纳进来的妾室,要说端茶实在是没有理由,可这万洛洛打着检验成果的旗号,倒也叫庄楚楚不好拒绝。
庄楚楚咬着牙上前,面上却仍旧是含着浅笑,只在心里默默想着,若是有朝一日她得了势,定然是不会轻纵了这万洛洛。
“万夫人,请喝茶。”庄楚楚屈膝欲跪,却突然想起来这万洛洛无名无分的受自己一杯茶也就罢了,何德何能还能受自己一跪,这便是想要起身,这一犹豫反转就是差点踩住了自己的裙摆,整个人都往前摔去。
这庄楚楚一摔下去正对着的就是万洛洛的肚子,万洛洛一个惊慌就往旁边倒,眼见着万洛洛就要摔倒在地,秦浅赶忙上前欲扶,却是一不小心撞到了魏央,连带着魏央都是往地上摔去,眼看着就要摔倒万洛洛身上,魏央却是翻身一滚,伸出的胳膊正好撑住了万洛洛的身子。
万洛洛虽然很瘦,可这一下子砸下来也是差点将魏央砸出眼泪,庄楚楚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也是吓白了脸,生怕因为自己而叫万洛洛流了产。
秦浅赶忙屈身将万洛洛扶了起来,柔声问了句:“洛洛,你可还好?”
万洛洛抚着胸口不住地喘着粗气,半晌才摇了摇头说了句:“我无事,还是谢过魏姑娘了。”
“夫人客气了。”魏央的胳膊被万洛洛砸得是动也不敢动,却还是勉强弯了唇角,庄楚楚打量了一下自己面前的三人,赶忙跪下磕头哭着说了句:“民女该死,民女该死,都是民女的错,吓着了两位夫人和魏姑娘,还请夫人和魏姑娘责罚。”
万洛洛原本还想责骂几句,此刻庄楚楚这般伏低做小倒是叫她不好再说什么,到底是李千昊带回来的人,还特地嘱咐了秦浅教规矩的时候不可以用重话,自己就是心里再不满,面上也还是要做出几分好看的。
“楚楚姑娘多虑了,幸好魏姑娘及时接住了妾身,妾身也没有什么事情,楚楚姑娘便不必自责了,要不叫殿下瞧见了,又该心疼了。”万洛洛虽然说着打趣的话,却是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庄楚楚拆骨入腹,生吞活剥。
魏央也是转头看了秦浅一眼,却见她神色如常地说了一句:“刚刚多亏了魏姑娘了,若不然的话,这洛洛怕是不好……”
因着这事,万洛洛没刁难得成庄楚楚反倒差点动了胎气,赶忙就着唯睛的手回了自己院子。若是自己今日当真有个什么,说不定这李千昊还会迁怒于庄楚楚,可是自己什么事都没有,李千昊只会斥责自己为何不听话去了魏央院子里,权衡了一下利弊,万洛洛还是决定对李千昊绝口不提此事。
可是万洛洛不提,不代表别人不提,这事还是传到了李千昊耳朵里,李千昊也就对万洛洛更添了几分不满。
待到庄楚楚和秦浅走后,秋棠便将魏央扶到了西厢房,将自己凑够厨房端的糕点推到了魏央面前说了句:“小姐可用些吧,这一日日忙着,说的口干舌燥连饭都少吃了许多,奴婢瞧着小姐都瘦了好些呢。”
魏央点了点头,想要抬手去拿却是轻轻“嘶”了一声。
秋棠赶忙抓了魏央的手,轻轻捋起了她的袖子,瞧见她臂弯处已经是蹭破了好大一块皮,这才拧着眉说了句:“小姐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也不知道说一声,这若是发炎了可怎么好?”
秋棠一面嘟囔着一面给魏央上了药,“小姐也是,左右那万夫人与您不和,这若是当真摔着了她您又要担干系,做什么要扑上前去。”
魏央并没有同秋棠说自己也不想扑上前去,只是被秦浅蹭了一下才往前倒去,魏央一面听着秋棠的唠叨一面点着头,浅笑着说了句:“听说万夫人以前养了一只猫?”
“可不是,”秋棠虽是不能理解魏央为何将话题转得这般快,却还是答了句,“万夫人从前是将那猫宠到了天上去,这回怀了孕,大夫说要离这些猫猫狗狗远一些,她这才将这猫送到了方夫人那里,方夫人这日日是不敢打不敢骂,偏偏那猫还怀了孕,天天跟祖宗一样等着人伺候,方夫人不知道私下里咒过那猫多少回,可也只能老实养着。”
魏央挑眉一笑,凑近秋棠在她耳边说了句:“明日你便这样……”
秋棠一面听一面点头,抬起头来时只瞧见了魏央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
庄楚楚回了李千昊处时,李千昊又问了她昨日的问题,庄楚楚答起来明显比昨日顺利得多,也是更添了许多看法。
与秦浅相处不可逾矩,最好是字字句句斟酌好了,一举一动都合乎礼仪,便是要表达对人的不满,也是要说得极为好听,好似在夸奖对方,魏央不喜人,那便不可与她太过热络,切忌交浅言深,只保持日常的来往即可。
李千昊听着庄楚楚说完,也是点了点头,又问了她今日万洛洛去往魏央处的事情,叫她给个评价。
庄楚楚心中一抖,不料李千昊竟然这样早就听说了此事,含着眼泪说了句:“虽是民女不好,可幸好万夫人腹中的孩子无事,还请殿下惩罚。”
“你现在说话做事倒是颇有几分样子了,”李千昊点了点头,扯了扯嘴角弯起眉眼说了句,“倒不是原来那会儿,只知道瘪着嘴装可怜,却也学会了以退为进,可见这每日的训练不是无用的。”
李千昊本就生得俊美,如今这一笑更是笑晃了这月华,一波一波荡漾了庄楚楚的心神。
“殿下说笑了,”庄楚楚羞怯地微微颔首,却是侧头望了李千昊一眼,整个身子****,二人的影子重合在一处,瞧着是亲近得很。
李千昊却是忽然起身, 生生打破了这交叠的双人剪影,头也不回地说了句:“再过几日,我便将你送进宫里,到时候千般险阻万般磨难,到底能不能走过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庄楚楚心中堵得慌,原本以为这李千昊待自己也是有几分不一般,却不想是这样的不解风情。虽自己确实是渴望那宫中的无上富贵,可是听了李千昊对宫中的描述后她心里也是生出了几分惧意,且这皇宫虽是千般好,到底要和那么多女人争一个老男人,倒不如就待在这皇子府,若是得了李千昊的眼,便是做个侧妃想来也是好得很。
可这李千昊摆明了是对庄楚楚没有心思,庄楚楚微一叹气,只好劝慰自己,这宫中尚无皇后,若是自己有福,得了皇上的眼,到时候入主中宫,那才是真真正正地富贵无双。
这不过练了两日,庄楚楚浑身就是酸疼得很,想着以后的万般容华才强撑着起了床,刚到棠安院却见魏央和秦浅已经坐在那里喝上了茶。
见庄楚楚进了门来,三人先见了礼,秦浅才含着笑说了句:“这两日楚楚姑娘的进步简直是神速,今日便先站一个时辰,也好听魏姑娘讲讲这筝曲和琵琶,楚楚姑娘现在学着弹是来不及了,到底也要会欣赏会评价。”
庄楚楚听见这些就是扑头兜面的绝望,不过还是咬牙忍住,站在墙边听着魏央同她讲了这平时常用的乐器和有名的曲子。秦浅也是个多才多艺的,魏央讲到琵琶的时候,她还拨弦弹了一曲。
其实在李千昊告诉魏央和秦浅要教庄楚楚这些东西的时候,二人便已经知道这庄楚楚定然不可能是李千昊打算留在府里的,若只是留在府里,学学规矩也就罢了,其实连规矩也不必学,叶小鱼恣睢了这么多年,李千昊是骂过罚过,照样宠着。
这规矩礼仪,诗词琴曲,一桩桩一件件摆明了是想将这庄楚楚送进宫里去,偏这万洛洛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看不出来。不过万洛洛并未将自己的心思说出来,秦浅也就只做不知并不点破,只由着万洛洛一面生着闷气一面嫉恨着。
这魏央刚给庄楚楚讲罢了琵琶,又瞧见万洛洛皱着眉头走了进来,瞧见秦浅在便是舒了一口气。
万洛洛原本是心里发慌,唯睛说去请大夫,便遣了青羌在一旁照顾着,这青羌和万洛洛说着话,就说起了秦浅和庄楚楚。从前万洛洛只要待在秦浅身边就是舒坦得很,况且这万洛洛既然将庄楚楚视作眼中钉,自然还是亲自去瞧着比较好。
在青羌的暗示下,万洛洛便想到了这些,也是顾不得自己昨日才差点动了胎气,又随着青羌来了棠安院。
青羌扶着万洛洛进门时,正好撞见了秋棠,秋棠给万洛洛弯身行礼,却是匆忙瞟了青羌一眼,青羌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扶着万洛洛进了屋子。
“洛洛,你怎么了?”秦浅见万洛洛脸色发白,便是问了一句。
万洛洛在秦浅身边坐下,抚着胸口答了一句:“我也不知道,只觉得这心里慌得很,本来想找你说句话,可这你忙着给楚楚姑娘教习礼仪,我就腆着脸又来了。”
万洛洛刚刚坐定,还没和秦浅说上几句话。就听得外面凄厉一声猫叫,将她自己吓了一大跳。
“奴婢听着这是琉璃的声音呢,”青羌给万洛洛顺着气,往门外望了望,“不过这琉璃正在方夫人那里养着,怎么会到这里来?别是奴婢听错了吧。”
万洛洛也是蹙紧了眉头,琉璃是她养了两年的猫,刚刚那声音,她听着也是耳熟得很。
“小祖宗啊,您去了哪里啊……”院门口传来一阵丫鬟的声音,那猫叫声也是越来越近,“喵呜”一声蹿了进来,却是伏在了秦浅的脚边。
那追着琉璃前来的小丫鬟良珠忙给几人见了礼,却是不敢伸手去抱琉璃。
万洛洛见琉璃进来,伸出双手便是要抱,“琉璃,来这儿。”
琉璃从前和万洛洛最是亲近,此刻却是不知道怎么了,只蹭着秦浅的衣角不肯动,万洛洛见琉璃这般,便是起身要去抱她,谁知道琉璃一见万洛洛想要将自己抱离秦浅,伸出爪子就挠了万洛洛一下。
万洛洛一声尖叫便往后倒去,却是躲避不及时手臂上被琉璃挠出了三道血痕,幸好青羌反应及时垫在了万洛洛的身后,不然这一下摔下去可也不轻。
琉璃闻见了血腥味更是暴躁,对着万洛洛不停地“喵呜喵呜”地叫着,万洛洛从来没有见过一向乖顺的琉璃这样凶狠的样子,一时间被骇住了不敢动弹,还是青羌小心将万洛洛扶了起来,魏央又赶忙吩咐了秋棠去请大夫。
庄楚楚刚刚也是被吓住顶着四本书不敢动弹,如今见大家都站住看着琉璃在秦浅脚边蹭来蹭去不敢动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动好还是不动好。
“这个孽畜……”万洛洛瞧见自己皓白的手臂上三条血红的伤痕就是忍不住地轻声哭了起来,“我养了它两年,如今却被她伤了,当真是寒我的心……”
秦浅见这琉璃一直在自己脚边晃悠也是不敢动,可是听万洛洛的话倒是没有想叫人将琉璃拖出去打死的意思,也只好在那里站着,还轻声问了一句万洛洛可还要紧。
万洛洛只顾着哭,听得秦浅这样问才往后缩了缩身子答了句:“这琉璃的爪子可是利得很,姐姐小心些,琉璃往日里最是温顺,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一会儿大夫来了也叫他给琉璃瞧瞧,别是吃坏了什么东西,扰了心神。”
原本良珠瞧见琉璃挠伤了万洛洛就是忐忑得很,此刻听得万洛洛这样说就更是慌乱,可这琉璃今天一早就是这样狂躁,从屋子里逃了出来她是怎么追也追不上,若这万夫人当真有什么事情,殿下又怪罪到了自己身上,怕自己就没有好果子吃了……
正当这时,秋棠带着大夫急匆匆赶了进来,那大夫瞧着这一屋子的人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瞧见万洛洛手上的抓痕时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吴大夫素来是给这大皇子府上的人看病的,自然也是知道这万洛洛最是爱惜自己的相貌,如今这胳膊上有了这么大的抓痕,自己要是一个治不好给她留下了疤,还是少不了她的一顿责骂。
“吴大夫快些给万夫人瞧瞧吧,”秦浅面上皆是焦急的神色,一时间忘记了还在自己脚边的琉璃,往前走了一步,结果这琉璃却也是跟着她上前,轻轻哼哼了几声,又是蹭了蹭。
吴大夫从身后的药箱中取出好些东西,先给万洛洛清洗消毒一番,又好好地包扎上,取出纸笔写了药方,嘱咐了一句:“夫人这几日不要食辛辣刺激之物,若是伤口发炎了,留疤就不好了。”
万洛洛只点了点头,又叫吴大夫给琉璃看一看,说是它今日莫名的暴躁,叫她瞧瞧可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万洛洛说着,还狠狠地瞪了门口的良珠一眼,良珠被万洛洛这一眼瞪得几乎要哭了出来,想要辩解一二却也是不敢。
吴大夫自持是医药世家,自然是不肯给这些猫猫狗狗看病,可这万洛洛是李千昊素来宠着的,现下又怀了孕,他可是得罪不起,故而也只好蹲下身去逗琉璃,谁知琉璃一见吴大夫想要靠近它就是伸爪去挠,幸亏吴大夫躲得快,这才逃过一劫。
“夫人,奴婢来晚了,还请您恕罪。”唯睛急匆匆地带着王大夫跑了进来,见万洛洛右胳膊上被裹了厚厚的一层,就是红了眼睛说了句。
万洛洛挥了挥手,“行了,你来瞧瞧这琉璃可还认识你。”
唯睛这便蹲下身来想要去逗弄琉璃,谁知琉璃也是朝她龇起了牙,说什么也是不肯离开秦浅。
王大夫不似吴大夫一般,祖上是当太医的,他一直就混迹于民间,对些旁门左道的东西了解的自然要比吴大夫多很多。
王大夫和吴大夫都是这府上惯用的大夫,二人也都是认为自己医术最好,平时是谁也瞧不上谁,王大夫见琉璃对旁人这样暴躁,对秦浅却如此温顺,心里有个疑影,有意想要在吴大夫面前露一手,便上前行礼说了句:“秦夫人,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