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只有一支火把在萎蔫的燃烧着,借着火光,东方碧疏震惊的看见被一条铁链捆住手腕的女子。东方碧疏惊讶道:“你、你是……你是谁?!”
那女子一见是东方碧疏,顿时泪眼汪汪的求救起来:“碧疏县主,我是如故,月如故啊!苍陵侯将我软禁起来了,快放我出去,我要回到绍云哥哥的身边!”
东方碧疏完全懵了,追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月如故恨恨的咬了咬牙,接着便将自己进来侯府之后所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东方碧疏,说完后还痛恨的叱道:“我一定要让父皇杀了月如初,她太可恶了,要不是因为她,我怎么会被派来做这种任务,还被关在这个鬼地方这么久……我想绍云哥哥了,他知不知道我过得很凄惨?他都不来救我……”
东方碧疏也气愤不已,一边骂着月如初,又道:“今天锦云王大婚,娶得是郑国公的女儿郑思思当正妃!”
这个消息对月如故而言,不啻于一个重拳打在她已然布满裂痕的心上。泪水瞬间就哗啦啦的流成了两条河,月如故挣扎着起身要走,却被手腕上的铁链子勒出了赤红的痕迹。她哭道:“绍云哥哥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他是我一个人的,为什么我不在他身边他就要娶别人……”
东方碧疏却像是体会不到月如故的伤心似的,反倒说得更为残酷:“你是不知道最近锦云王都干了什么让人惊讶的事,他居然赎了五个妓女放进王府里当侍妾!月如故我可跟你说,你回了锦云王府后别对那几个贱人客气,全轰出府去!至于郑思思,她有她爹撑腰,你先顺着她,赶紧让自己怀孕生下子嗣来,到时候母凭子贵,锦云王府还不是你说了算!”
月如故被刺激得几乎癫狂,忽然一扬手臂将那段铁链狠狠甩在墙上,鬼使神差的竟真把铁链子给甩断了。她得了自由便赶忙站起身来,哭着奔出了密室,冲了出去。
东方碧疏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自己捅了个大篓子,心中怕的不行,也立刻追了出去,见月如故居然翻墙而出,东方碧疏也只好跟着翻墙。
两个女子就这样像是丢了大脑一样的冲向锦云王府……
锦云王府此刻早已是欢天喜地、觥筹交错。宾客们心知东方绍云怕是快要被确立为储君了,赶紧一个接一个的逮着机会就上去奉承拍马,令东方绍云忙得不可开交。
那郑思思却素来是个不按规矩行事的,跟东方绍云拜了堂之后却不去洞房,反倒是留在大厅中,顶着喜帕与东方临天和田贵妃亲切的交谈起来。
就在众宾客们奉承得差不多了,新郎新娘正要入洞房时,门外忽然跌跌撞撞的闯进两人。
只见月如故蓬头垢面,眼中含泪,声嘶力竭的喊道:“被骗了!我们全都被骗了!被苍陵侯给骗了!”
月如故的忽然出现令宾客们顿时鸦雀无声,震惊的望着她。她衣冠不整、面色憔悴,刚跑进大厅,就被红线毯上翻起的一角绊倒,极为失态的摔在了地上。
东方绍云一愣,只觉得完全挂不住面子,责难道:“如故,你这是干什么,还不退下!”
月如故原本就失去了不少体力,这会儿更是摔得浑身骨头都疼。她刚抬起头理清了视线,就望见一个身穿嫁衣、顶着喜帕的女子亲昵的依偎进东方绍云的怀里,用水一般让人无从抵抗的美丽声音说道:“王爷,这位就是妾身的妹妹月妃吗?她怎么弄成了这副模样啊。”
东方绍云下意识的想要推开扒在自己身上的人,可是一想到这场合,只得环住郑思思的腰,皱着眉头对月如故道:“你先回房去洗个澡,明日我再去看你。”
月如故通体巨颤,眼泪如一场倾盆大雨落下,哭得哀怨惨痛无比。
这一下子众人的心都跟着沉下去了,只觉得这喜堂哪里还是喜堂,竟弄得跟灵堂一个气氛。人群中的月兴和书惠卿更是吓得魂不附体,慌慌张张奔了出来,一左一右扶起了月如故,劝着她赶紧退下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然而这些话月如故根本听不进去,她一个劲的吼道:“绍云哥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背着我娶了那么多女人,现在还要让我被别的女人踩在脚底下!我是那么爱你,你却为什么要如此对我?!”
无数道目光唰唰唰的在两人身上来回移动,以至于大家甚至忽略了同来的东方碧疏。东方绍云承受着这些仿佛是鞭子一样的目光,只觉得无颜,他愤怒的低吼道:“月如故,你给我退下,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你现在这样也敢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现眼!”
“我丢人现眼?”月如故心中突地一跳,所有的委屈、怨恨都化作怒火。
理智尽失,她放声吼道:“我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还不是为了帮你!你怎么可以过河拆桥,弃我于不顾!当初是你让我把月如初弄晕了送去给晋无意,还让我假扮月如初住进苍陵侯府!可是苍陵侯早就把我识破了,将我软禁起来,现在侯府里的那个月如初就是本人!”
此言一出,震撼全场,众人明知不该发出任何声音,却还是忍不住一片哗然。
没想到锦云王竟做了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
再一想,众人顿时全都明白了,锦云王做得这事肯定是临观帝指使的。临观帝竟然为了讨好晋国新帝,瞒着自己的弟弟将弟妹偷出去当礼物送给晋国?这、这简直——
简直就是卑鄙下流到极点啊,这怎能是一国之君所为!
此刻月兴和书惠卿两人是大气不敢喘一下,两颗心咯噔咯噔的都快要蹦出嗓子眼了。东方临天气得乌云盖顶,赶紧命内侍将月如故连着月兴和书惠卿一并拖了出去。
接着,东方临天当场宣布:“苍陵夫人月如初行为不端、勾引晋国新帝在先,晋国以战争威逼朕交出月如初。为了我大梁的江山社稷,朕才不得已出此下策,只因苍陵侯为了一个女人而罔顾黎民百姓、国家安危!”
他一挥袖子,冷声道:“苍陵侯东方承昱,苍陵夫人月如初,这些日子竟敢瞒天过海!欺君大罪,罪无可恕!即刻调动禁卫军包围苍陵侯府,活捉侯府上下所有人,打入天牢,等朕发落!”
当晚子时,盛京的禁卫军半数出动,浩浩荡荡杀向苍陵侯府,将府邸围得水泄不通。在禁卫军长一声号令下,将士们蜂拥而入,涌向了侯府的每一个角落。
接着,一个消息便被传到东方临天的耳朵里——
苍陵侯府竟已经人去楼空!
东方临天勃然大怒,想着东方承昱怎可能在这么快的时间里就将所有人撤得干干净净,这根本就是早就做好了谋划,随时都可以退走的。
东方临天即刻下令,让禁卫军封锁八方城门,绝不能让苍陵侯府的人遁出盛京。
此时此刻,在城外的一片树林中,某块大石忽然松动,石头下的草地被掀起,一抹身影利落了爬了出来,以手中的火折子照亮四周,探查了无误后,说道:“都没有问题,可以出来了!”
他回身,率先将纤小玲珑的千回拉出了地道,接着出来的是枯荷。枯荷又回身扶着后面的月如初,东方承昱在月如初的身后轻轻将她举起送了出去,随后自己也来到地面上。
陆陆续续的,侯府众人从地道上到地面,最先上来的雷驰带人将洞口封住,然后冲着夜幕下吹了一声响哨,顿时漆黑的森林中亮起了大片火光,有人朝这边聚拢。
“属下等见过楼主。”那些人来到东方承昱的面前,俯身行礼。
东方承昱示意他们起身,醇厚低沉的声音飘在夜下,与深重的夜幕溶溶不分:“我侯府的人都在这里了,你们将他们一一安置到位,确保他们的安全。剩下的事,本侯与雷驰商议即可。”
“是!”冥惊楼众人立刻着手照办,将侯府的一干下人护送而去。
很快的,树林中只剩下东方承昱、月如初、雷驰、千回、枯荷五人。月如初思及当晚东方承昱忽然组织侯府撤离,那秩序和速度竟是完美的无可挑剔,她不由的明白了什么,问道:“承昱,这一天你筹划了多久了?”
“很长时间了。”他轻柔的笑道:“早在与你出发去凤凰谷前,本侯就已经交给了雷驰一个锦囊,那里面的第二章字条便是修建暗道,随时准备撤离盛京。”他揽过月如初在怀,叹道:“这一天迟早都会来,算来算去,却是今晚逃走不早不迟。”
雷驰哂笑道:“想必临观帝现在发现我们全都跑了,肯定肺都气炸了吧!”
千回也道:“说实话我还有点想看到他的表情呢。”她倩然娇笑:“侯爷,那接下来我们是要去哪里呢?”
“去西北,接掌起义,打回盛京!”
夜半丑时,盛京的锦云王府内,一片沉重,像是充斥着冰冷的阴霾。
主位上坐着的东方绍云,一身大红喜袍还未脱去,那素来清润俊朗的面容此刻犹如凝了乌云一般,沉沉的压迫人心。
月如故跪在他的脚下,哭得梨花带雨,诉说自己在苍陵侯府遭受的待遇,一边斥骂东方承昱和月如初。
东方绍云被她弄得心烦气躁,蹙眉道:“行了,我相信你是清白的,不会再疑你,你下去吧。”
月如故刷的抬起脸来,一张满是泪珠的脸如同沾露的海棠,她哭道:“绍云哥哥,我是那么的爱你,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冷淡!我为了你承受了那么多,可你却……”她控诉道:“你的心里根本就只有我姐姐,可是姐姐早就不爱你了,她和苍陵侯都已经离开了盛京,你为什么还要为了姐姐而这样伤心,她根本不值得你这样——”
“住口!”东方绍云狠拍桌案,竟是一脚踢在月如故的身上。
月如故惨叫一声,身子在地上打了个好几个滚,当滚过郑思思脚边时,郑思思就像是没看见似的大摇大摆走开,来到东方绍云的身旁盈盈坐下,妩媚声道:“妹妹她遭受了那些事情,心有怨怼,一时口不择言也在情理之中,王爷就不要生妹妹的气了,不然待会儿我们的洞房花烛岂不是也不快活了吗?”
这话一说,月如故原本就千疮百孔的心头再次如同被扎出一千个孔,鲜血汩汩直流,流的整个胸腔都空了。她怨怒的瞪着郑思思那张妩媚而发腻的脸,想要扑上去将郑思思的脸皮撕烂,却又没有那个勇气,只知道哭得更厉害了。
郑思思见此,更觉得月如故好欺负的很,当下便依偎进东方绍云的怀里,撒娇道:“王爷,妾身困了,我们快些就寝好吗?王爷心里有什么不舒服的,就让妾身来替王爷排解吧。”
听着这近乎露骨的话,感受着郑思思香软的身躯在怀中蠕动,东方绍云的眼神不自觉的暗了下来。是!他是该狠狠发泄一番,他恨透了自己的懦弱,恨透了自己亲手葬送了那份唯一纯真的爱情!
这晚,锦云王府的洞房内翻云覆雨,东方绍云将心中所有的怨愤悲痛都化作滔天****。
而洞房的外面,月如故抱着自己单薄的身躯孑然立着,一颗心支离破碎。明明身处炎夏六月,却觉得寒意攀身,瑟瑟发抖。
一个月后。
临观十八年七月。
东方承昱与月如初几人辗转到了西北地区的起义军前线——祥城。
在这里,月如初见到了声势浩大的起义队伍,更惊奇的发现,在这些农民起义军中担任军师谋略的人,竟然来自冥惊楼。她顿时明白,承昱定是预测到了这场起义可以为他所用,便命令冥惊楼前来协助。
在祥城被占领的城守府邸中,月如初见到了陆轻封和祝飞虹,她两人这些日子一面赈灾,一面帮助起义军攻城杀敌。如今两人已然成了起义军的精神领袖。
东方承昱担心晋无意的人会趁乱再来找月如初的麻烦,便请了祝飞虹用她无敌的易容术,将月如初易容。因着月如初的小腹已经隆起,祝飞虹便索性把她易容为一个摇着桐骨扇的大胖子军师。
转变了造型后的月如初,随着东方承昱一起去点将台上,集结起义军。但见那队伍浩浩荡荡,精神抖擞的排成五个方阵,自制的旌旗迎风飘扬。
月如初惊讶的望见,那些旌旗上书着的字,除了“陆”“祝”之外,竟还有“俞”字。
那俞所代表的人是谁,月如初当然明白,她惊讶道:“承昱,起义军怎么打起了你的名号,你……什么时候和他们联合到一起去的?”
“有段时日了。”东方承昱笑道:“行军打仗,极其消耗物力财力,本侯经营冥惊楼这许多年早已累下无数资产,本侯便调出部分,支援起义。”
原来是这样!想来他在资助起义时也顺便传播了俞烬的名号,让起义军全军上下都对他感恩戴德。而如今他来到此处,这边的冥惊楼手下也定然早就告知了起义军俞烬便是苍陵侯……怪不得起义队伍这么快就集结好了,这俨然就是在等着承昱发号施令、指挥全军!
月如初不由叹服,含情脉脉的注视身旁的伟岸男子,这个深谙韬略、悉知未雨绸缪的人,是她的夫啊……
消息传播的极快,就在东方承昱接掌起义军的这日,他的双重身份被合二为一,飞速的传去朝野之间。西北万民以及其他地域同在起义的百姓们听闻一直资助他们的冥惊楼楼主俞烬便是苍陵侯东方承昱,纷纷振臂高呼,拥戴东方承昱。一时间民心所向全都向着东方承昱倾斜,而江湖上那些与冥惊楼交好的门派,也四处鼓动民变,号召推翻暴君拥立贤主……一场如火如荼的浪潮席卷整个大梁,这片古老的土地沸腾了!
东方临天在这样的局势面前措手不及,气得日日早朝都大发雷霆,并调派五位将领分成五路,去各处起义地点镇压乱民。
这五位将军各领着一支部队,朝盛京外的五个方向杀了出去。东方临天以为这些精锐而数量占优势的正规军一定能将起义军杀得落花流水,却没料到事实竟截然相反——正规军节节败退,起义军势如破竹。
这个中原因,东方临天自然是不知道的。只因为他派去的五位将领中,韩勇和杜必平根本就是东方承昱的亲信,自然处处放水,而另外三位将领其中一位是韩勇的徒弟,临行前韩勇叮嘱他消极应战他便照做了。最后剩下的两个将领虽有心阻挠起义军,可是一看同僚们都被打得落花流水,也没了斗志,节节败退……
就在东方临天焦头烂额之际,又一个噩耗传来。
——北魏趁机进犯!
东方临天赶紧再度调集军队朝北杀去,可派去北征的军队尚还没有抵达边境,便听说北魏军遭到了不明军队的阻击,那来路不明的军队自称是“苍军”。同时,河洛国忽然出兵,与苍军在华山峡谷前后夹击北魏,全歼北魏大军,取得了完胜。
这本是值得高兴之事,然而那号称“苍军”的队伍竟又将东方临天派去北征的军队拦截,困在了北疆,不许他们回到盛京。
——是以,整个盛京周围几乎再无军力,守卫力量薄弱的吹弹可破。而起义军就趁着这个时段猛攻猛打,一路过关斩将,杀向盛京薄弱的外围。
月如初始终跟随着西北起义军的队伍,她曾问过东方承昱,那苍军是哪里来的,河洛国又为什么会忽然出兵。
东方承昱便告诉她,先帝驾崩前留给他一张令牌,便是用来调动先帝所训练的一支神秘力量:苍军。而这许多年来东方临天之所以不敢明着动东方承昱,便是因为先帝在写给东方临天的密诏里警告了此事,使得东方临天心存畏惧。
至于河洛国出兵之事,便是东方承昱给雷驰的锦囊中那第三张字条,字条上写得是:一旦北魏起兵,便联络女帝洛霞,在华山峡谷与苍军配合夹击。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月如初这些日子都清清楚楚的看着一件件事被东方承昱掌控在手中,按部就班的发展。她在一次次惊讶的同时,也深深的明白,自己的丈夫当真是一条忍得太久的潜龙,不动则已,一旦决定露出水面了,便是呼风唤雨、江海翻腾。
不由的,月如初满怀感激的望向天穹,她明白,承昱是为了她和腹中的孩子才选择走这一步。她这一生能得到像他这样情深意重的男子专心爱着,到底是何其幸运。
时间在纷争中快速的逝去,待到临观十八年腊月时,这场持续了五个多月的全国性起义终于进行到尾声。
盛京及其周边的几个城镇因着军力薄弱而被孤立,起义军一路杀入,犹入无人之境。
由于月如初的肚子已经长得很大,孩子快要足月,东方承昱便让雷驰易容成他的样子,领军压阵。而他自己则亲自联络了右丞相韩英,将月如初送到韩英的府中安顿好,这才转身重回战场,指挥起义军杀入盛京。
被留在右丞相府中的月如初,寝食难安,踱来踱去,韩英呈给她的一杯君山银针浇不灭她心头的烦躁不安。
望着她挺着大肚子还坐也坐不住,韩英不由笑道:“夫人再这样焦心下去,肚子里的孩子会受不住的,届时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跟苍陵侯交代了。”
月如初自知不能辜负了韩英的一片苦心,只得坐了下来,抚着肚子,说道:“我明白了,还请韩大人不必为了担心。只是,如今起义军兵临城下,我不怕他们杀不去皇宫,就怕……就怕……”
韩英睿智的目光一扫而来,接话道:“就怕皇宫里会有什么埋伏是吗?还是害怕苍陵侯与锦云王生死冲突?”
月如初心下一骇,怔怔道:“大人果然目光如炬,我两者都怕,这心思瞒不住您。”
两人又说了几句后,月如初实在不安,难以再进行对话,只得垂眸忍受着度日如年的煎熬感。府外遥远的街道上似乎传来了阵阵马蹄声,还有激烈的交兵声和喊杀声,此起彼伏、愈演愈烈……月如初明白,这是起义军将士冲进了盛京,正在一路朝着皇宫的方向杀过去。
她怔怔望向右丞相府那堵高高的院墙,隔着这座墙,墙里是死寂的枯等,墙外却是激烈的天翻地覆。而她虽人在墙里,心却早就飞到了墙外,心脏跳动的声音似与那震天的喊杀声渐渐重叠……
忽然之间,院墙外响起了百姓们的呼喊——
“听说皇宫两侧的高墙上埋伏了好多绿骑营士兵,像是锦云王暗地里调动的!起义军刚杀进皇宫时遇到重创,被伏击得血流成河!只怕,苍陵侯这最后一关得付出惨重的代价了!”
月如初的身子陡然一颤,一种脑袋要裂开了的感觉令她再也无法坐住,起身就朝着门口走去,唇间不断的念着:“承昱……承昱……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
韩英见状,连忙起身到了月如初的侧前方,温声道:“夫人千万不要冲动,皇宫那边都是血光,你见了不好。还请你相信苍陵侯,他是不会在最后关头出问题的。”
月如初凝视着韩英睿智的目光,却摇摇头,说道:“如果我不知道皇宫那边发生了什么,我或许会一直等在这里。可是现在我知道了,那便无法置若罔闻。我要和承昱在一起,同进同退!”
说罢,她毅然决然出了右丞相府,施展轻功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韩英阻止不了她,只得无奈的笑笑,接着备马,准备也去皇宫。
月如初纵横过混乱的大街,随着喊杀声一并朝着皇宫而去。
腊月的风寒冷而毒辣的割着她的脸,那些喷洒在砖墙上的血迹已经冻成了冰。她顾不得拢好织锦皮毛斗篷,气喘吁吁的冲向那沐浴在肃杀日光下的宫墙。
在宫门前街处,月如初落地,震颤。
只见一具具尸体蜿蜒堆积,血流成河,延伸至那血盆大口一般的宫门下!高高的宫墙上趴着无数死尸,却有更多的活人在宫墙上呐喊欢庆,摇动起义军的旗帜。
皇宫被攻下了?
月如初过了好半天才意识到这个事实,心中陡然松了一大口气,这也就是说,承昱没事?
月如初连忙冲进了宫门。
恢弘的勤政殿前广场上,黑压压的起义军队伍慷慨激昂。最前方一辆漆着九蟒华丽图腾的战车之上,东方承昱一袭紫棠色流水纹宽袖锦袍,袖口和衣摆上鎏金镶上去的蟒纹绞缠成凌厉的纹样,彼此间吞云吐雾,煞气与霸气并存。深金色束腰上扣着的那枚和田羊脂白玉,边角处用的正是金貂须墨玉,此刻明明昭昭的反射着一线天光。
当月如初远远的望见他时,他亦心有灵犀的回眸望来,视线加错之际,千军万马皆成云淡风清,唯有交错的目光落入月如初的心湖,顿时满湖芙蕖盛开出大片旖旎,情丝如荡漾的水波,风荷并举。
众军见她来了,让出一条窄道,月如初便这样一步步走了过去,走到那人的车下,被他轻而易举的抱上了车。
“承昱……”目光痴缠,话语柔美,月如初心中忽然又酸又甜。两人走到这最后一步了,她只想要喜极而泣。
可是……
当月如初移动目光,看见了勤政殿前立着的那人时,心口登时一紧,如裂帛一样的阵阵痛感袭击了千络百脉。
绍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