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怎么样了？”
巴鲁看着沉默不语的族长，最终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巴鲁。”
族长看向巴鲁，目光中夹杂着许多莫名的情绪，“还记得十六年前的那天吗？”
巴鲁一愣，应道：“自然是记得的。那天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里，给我留下了太多的不解，恐怕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天。”
“是啊。”族长长叹一声，“无论是原大陆，还是两片新大陆，强者为尊这点早已沁透人心，弱者从来都不会得到尊重。如果不是那天，恐怕你我也不会站在这里，为了一个可能没有天赋的孩子而废脑筋了吧。”
巴鲁默然不语，心中暗暗叹息。他跟了族长很长时间，他很清楚，族长表面的慈祥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冷酷无情。族长说的很对，自古以来强者为尊，如果不是当初发生的那一件事，像莱特这样的兽灵，只会成为一个毫无用处的废物，最终死在野兽的爪牙之下。
族长微微蹙眉，沉声道：“你是风迹部落最强大的勇士，我也曾经是。无论是哈里拉大陆还是迷途之海彼岸的诺伊大陆，能够禁锢你我力量的人根本就不存在！”
巴鲁怔然，十六年来，他无数次想象那天的情景，他可以肯定，那绝对不是人的力量。但是他还是不敢相信，一切都太过于匪夷所思。
族长看着矗立在草丛中的风化石柱，深邃的目光中出现了一抹嗤笑：“一场风雨，莱特从天而降，部落里都以为莱特是一个被遗弃的孤儿，甚至于那些小家伙们还嘲笑他。呵呵……谁能够想象的到，仅仅是莱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就能够禁锢你我的力量；仅仅是不足一掌长的孩子，一个眼神就能够让你我跪地膜拜。”
巴鲁点头，苦笑道：“本以为他是风神赐予我们兽灵一族的希望，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将他带回了部落之后，他与其他小兽灵并没有什么不同，而体格上却是瘦弱不堪。”
族长说道：“莱特常常问起我说，他的爹在哪里，娘在哪里。可笑的是，连我们两个都不知道他爹是谁，他娘是谁，有时候看着他那瘦小的身体，觉得他挺可怜的。但是一旦想起十六年前的那天，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哈哈。”巴鲁大笑两声，说道：“要说也是，我有时候也挺不忍心的。”
“莱特爱哭，稍微受点挫折就会哭，不过第二天就忘记了，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嗯，他还喜欢雪狮，没有签订契约，倒是和我的雪狮玩儿的挺好。”
“哦？我的雪吼也是这样，不光是雪吼，雪吼的几个崽子也喜欢和他玩儿，没想到这孩子这么遭雪狮喜欢。”
“……”
族长和巴鲁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向来冷厉的巴鲁，今天的话似乎也特别多，笑容也多了起来，可是这一幕，没有人看到，更没有人听到。
两人谈了许久，巴鲁的脸色突然变得郑重起来，看着族长沉声道：“族长……如果明天过后，他还是这样呢？”
族长嘴角的笑意缓缓抿起，他很清楚巴鲁口中的“他”指的是谁，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想过。不是不想去想，而是不敢。
兽灵一族随着岁月的变迁而渐渐丧失了传统，唯独剩下了风迹部落这一支坚守着。作为风迹部落的族长，他身上的担子很重。年轻时候的他壮志凌云，心比天高。想要跨越寂静之海，闯荡神秘的原大陆。但是老族长逝去后，族长一职就落在了当时部落最为强大的他身上。
做了族长，才了解到兽灵一族的现况，才明白如果没有改观，兽灵一族只会消逝在岁月的长河里。
十六年前，他遇到了莱特。于是，他有了希望。
十六年后，他的希望几乎破灭。
如果明天莱特依旧如此，他不敢想象兽灵一族的将来会是如何。是苟延残喘？还是走向辉煌？
两人静默良久，巴鲁也没有催促，静静等待着族长的回话。
然而，族长直到离开也没有再说话，那佝偻的背影显得更加落寞萧瑟。
回味着族长离开时那一声长长的叹息，巴鲁目送族长离开，双眼便停留在了部落中央成人仪式场的水牛骨柱上，那一声叹息中包含了多少情感？他感觉有很多，却说不上来。
巴鲁正值壮年，族长一旦走了，他便是风迹部落新的族长。他不愿意当族长，他同样有自己的理想，渴望驾驭着他心爱的雪狮奔驰于狂野。但是他不得不考虑风迹部落的未来。
炽烈的阳光更加狠毒起来，部落各处升起了道道炊烟，吆喝声四起，巴鲁看着那一道道穿梭于部落里忙碌的身影，眼帘微垂，摇了摇头，转身向自己的毡帐走去。
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或许不到明天，永远没有勇气去想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