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炸牛屎这还算不了什么,有一次,一个孩子竟然把爆竹塞在我家牛里炸。三娘说我家母牛在爆炸的那刻,像被电击似的挣断缰绳,狂野的冲出村外,那会儿它要是知道谁干的,肯定用牛角顶死他。可怜的母牛绝望而愤怒,一阵风似的跑到村外的高冈上,事后把它给牵回来,看见上都被炸烂了,那上面的猩红的血迹便是铁证。
其实他们本该是自由的,被人类无偿使用劳力不说,还受到这样的虐待,看到母牛猩红而惊恐的眼神,我掉下了眼泪。我以风的速度夺门而出,后来干这事的二蛋子被我抓到了,那屁牙子还跟我装傻,被我揣了几脚后承认了,傻笑着:“我只是玩玩而已,谁知道它反应那么大?”我二话不说的又揣了他一脚。“去你妈的,我来把爆竹插你玩儿试试,滚,以后别让我看到你,看到你我他妈手就痒。”那孩子立马扯着裤子,吸着鼻涕落荒而逃。
自从那次爆竹事件后,母牛好几天都不让人靠近他,看见谁它都怕。其实最难过的是三爷和三娘,三娘曾跟我说牛是大牲口,最通人性了,通常牛年老之后,都会遭到宰杀的待遇,那刻它很清楚,它会掉眼泪,好象是在乞求人们不要杀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喜欢一个人发呆,有时候会坐在地上一上午,也不知道想什么,也可能是胡思乱想。我琢磨着,我是个神,我不会死;可一会又觉得自己是个胆小的家伙;每当看到夕阳西沉,我甚至开始难过。有好几次想着想着,三娘喊我吃饭,我都没听见。我还想着:我长大要干什么,会怎么样,三娘和三爷们不在我身边怎么办,我会死吗,死了以后能不能知道活着人的事儿。我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可思议,怎么那么的复杂啊!
我的思考通常会被人打断,不是三娘,就是小军、小川那帮孩子。“老八,走啦,上学了,快点儿,不然就迟到了。”我抓起我的花布书包就往外狂奔,和哥们在一块总是快乐的,什么都来不及想。我上学的地方很远,而且每天要走崎岖的小路,不过这倒是给我上学带来了很多乐趣,小路上没有汽车的喧闹,有的只是小桥流水和水鸟的唧唧喳喳。路上,我们一边玩耍,一边唱歌。
那时,外边池塘的水都很清澈,上学渴了在外面找到水便喝,肯定没事的,根本不用担心会中毒,现在如果有人这样的话,绝对会被人喊作傻。
十一岁的那年夏天,村子里掀起了骑单车的风潮。我每天缠着三爷和三娘,想让他们给买一辆自行车,要知道那时买辆单车可是个奢侈的想法啊!我就跟三娘说我马上要去镇上念初中了,得学自行车,不然那么远我就不上了。三爷最终还是扭不过我,托人在城里买了特大号的二手车,我那么矮想要征服它决非一件易事。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每天都把它拿出去遛,不够高,我就掏裆骑。当时一放学,每家小孩都在打谷场上遛车,我吃力的推出大自行车,掏裆半档半档的骑,要想停下来的话,便就近找个草堆,撞上去就行了,因为那会儿我还不会稳当的停车,其实会停车的人,那时并不多,所以我觉得并不丢人。会的也只是大兵那帮子人。
“老八,快,跟上,你太慢了。”一旁的小川骑着轻便车开始嘲笑我。虽然我骑车的姿态很丑,但我的气势并不输给他们。我冲着他喊:“你小子,拽什么拽啊,你来试试我的大车,看你还横不?”打谷场上除了一片热闹的拖拉机声外,就是我们这帮屁孩的吆喝声。马老圆子又喊起来了:“哎,我们骑车去古灯郢耍耍怎么样?”“走啊,谁怕谁啊?”小川一阵风似的从我身边骑过,小军回头喊我:“老八,你行不行啊?行就跟上。”“怎么不行,别看不起人。”我二话不说,吧嗒吧嗒的蹬着车便朝前骑去,从远处看,我和那车极不相称,我的姿态丑陋无比,但是我的表现却是最英勇的。
古灯郢是我们下边的一个村子,因为那的打谷场都连在一块,场地空旷无比,用来练车最好不过了。“我,迎着风骑着单车果然很爽。”我掏裆骑车就已经够吃力了,我还硬着头皮装出一副很惬意的样子,这真够难为当时的我。
那几个孩子看见我的龌龊相,开始愈加的拽起来。小军竟然松了车把,把手背在后面牛塌的不行。他大声炫耀着:“看我!怎么样?谁行,敢不敢赌一把,哈哈,摔死不偿命的。”我可不趟那混水,看我就已经够困难的了。老圆子也放了,小川就更变本加厉,居然把脚踩在坐垫上,像个飞人似的。夕阳西下本该是安静的,可是有了我们这帮人,就甭想了。我们朝着火红色晚霞的方向骑去,虽然我踩的很累,但是晚风拂面的畅快,早已把所有的不快都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