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了上官沐一眼，正好对上他玩味的笑。“小臆，走了。”他用折扇敲我的头。
我跟上他，眼角瞟到了他腰间的一抹红色，正是刚刚紫烟送的荷包。心中一酸，原来上官沐早已心有所属。可是，我又在伤心什么呢？上官沐是上官染的哥哥，借用了上官染身体的我，和他有的也仅仅只能是兄妹之情吧。更何况，我连这个时代的人都不是。
默默跟着他回到家一言不发的换了衣服，静静坐在窗前。没有理会如玉和如月，一个人静静的坐了一宿。
第二天，就听到了上官沐把紫烟接到府中的消息。安排在东厢房的一角。府中盛传上官沐要娶紫烟。我听到消息，一笑而过，也并不在意。昨天是我过于冲动，现在想来，倒是有些可笑。上官沐是极其明智的人，他是不会去一名青楼女子的。他所做的也不过是对这位艺妓的同情与赞赏罢了。
领着如玉与如月走在花园中，忽然听到一阵欢笑声。一时好奇，走近一看。看到紫烟与一群小丫鬟在嬉戏。正是我前些日子遣去的那些丫鬟。
叹了一口气，准备离去。不巧被一个小丫鬟看到。
“小姐。“小丫鬟怯生生的叫道。
紫烟闻言，回过头看我。眼光中有一丝惊奇，随后垂下眼眸，恭敬的叫道：“小姐。”
我点点头，说：“紫烟姐姐不必多礼，往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
紫烟很激动的看着我，良久，叫了一声：“妹妹。”其实我并不讨厌紫烟，毕竟她只是一个可怜的青楼女子。能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终身的男子也许是他最好的归宿。可惜上官沐不是这样的男人。
就在我沉思的一刹那，身后一道寒光掠起。
刀光、杀气与危险，我已太熟悉不过。淡淡一笑，仿若寒潭上掠过一道微澜，旋即归于宁静。我轻轻一闪身，本能的避过那枚暗器。
身后的紫烟叫了一声，就在我面前直直的倒了下去。我急忙上前去扶起她。“紫烟！”观察了一下伤势，击中她的是一枚袖镖，打在右边胸上，血开始大量涌出。所幸没有击中要害，只是流了一点血。
“让开！”身后传来上官沐冰凉的声音。
我木木的回头，对上他薄怒的眸子。他一把推开我，抱过紫烟，我看见紫烟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为什么要伤害紫烟？”上官沐冰冷的问道。
我怔怔的看着他，眼底一片冰凉。他认定的事，再多的解释只会成为狡辩。我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站着。其实我在他心中什么也不是。
“不是小姐。”如月站出来帮我说理。
“如月！退下。”我瞪了她一眼。在这种时候站出来只会成为上官沐发泄的目标。看来上官沐对紫烟的感觉，并非一般。
上官沐扫了一眼如月，复又把视线放在我身上。“妹妹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连一个奴才都敢顶撞为兄！现在射伤紫烟，指不定哪天把为兄也给射伤了。”
“愚妹不敢。”我低下头恭敬的答道，眼角克制不住的有眼泪滑下。既然上官沐认定是我干的，我还能多说什么呢？
“你有什么不敢的！”上官沐丢下一句话，抱着紫烟就走了。留下我静静的站在原地。
“小姐。”如玉小心的喊道。
我回过神来，用袖口拭去眼角的泪珠。“没事，我们回去吧。”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却说不出来。
转眼间，九月初九。重阳佳节。
我对着窗坐着看一本《诗经》。
如玉推门进来：“小姐，今天是九月九日。二少爷说让您到园中的揽月阁来，大家品酒赏菊，共庆重阳。”
我挥挥手：“我知道了。”
“小姐，你换件衣服吧。”如月凑过来，说。
我点点头。如月兴奋的捧进来一件红底绣金丝菊花的长袍，“这是二公子送您的，真漂亮。”
我穿好衣服，任如玉在我头上插了满头的金银。
“真美。”如玉和如月叹道。我对着镜子，看着里面穿着繁复的我。确实有着一种倾国倾城的妖艳，眼底却不复单纯。
轻启莲步。随小丫头走到揽月阁。园中的菊花正开得灿烂，黄灿灿的一片片。
上官沐与上官宁都已坐在里面，紫烟坐在上官沐身边，见我来了，不自觉的向上官沐靠了靠。
我没有理会她的动作，向上官沐和上官宁行礼。上官沐只是淡淡的扫了我一眼，上官宁见我来了忙站起来扶我。
“染儿总是这么漂亮。”上官宁拉着我做到他的身旁。
我低着头，说：“兄长过奖了。”
一时间，酒席气氛沉闷。
上官宁为了缓解气氛，开口道：“说来也奇怪，前天李三公子来我们府上向我讨要一名叫小臆的仆役。我说没有，他居然还让我请兄长割爱。”
“李元吉！”我猛的抬头。正好对上上官沐轻蔑的眼光。
小臆正是那天我扮做上官沐的仆役时所用的化名。也正是我告诉李元吉的名字。他居然到上官府上来要我，果然是个花心的公子哥儿。
上官沐扫了一眼上官宁，站起来，转身就走。紫烟赶忙跟了上去。上官宁怔了半响，把面前的菜都往我的碗里夹。“不要在意。哥哥他最近只是心情不好。你多吃点，最近都瘦了。”
我看着上官宁，眼泪又漫进眼眶。上官宁用手帕帮我擦去眼泪。“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哭什么。”
我认真的看着他，突然问了他一个几天来一直困扰我的问题。“如果我说那枚袖标不是我发的，你信么？”
上官宁看着我，温柔的说：“当然相信。那枚袖标不管是按射程还是按方位，都不可能也不会是你射的。”
我看着他，默默的叫了声“哥哥。”
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是了，这就是奇怪的地方。这种简单的理论，上官沐不可能没有发现，他为什么一定要咬定是我干的。这不可能是因为他太爱紫烟以致于忽略。可能只有一个，他一定有什么计划。
“对了，妹妹，你不是一直想要一枚玉发簪么？你看。”上官宁从袖中摸出一枚遍体晶莹的白玉发簪。我接过，抚摸着发簪，突然觉得好幸福，好像是回到了现代的家。
收起几个星期的伤感，和上官宁一起有说有笑的过了一个美好的重阳佳节。
晚上回到房中。很远就看见上官沐站在回廊上，月光勾勒出他优美的身形。
“兄长。”我恭敬地行礼。
“哦？妹妹回来了。“上官沐眼中的挑衅一波胜过一波。
“兄长有什么事么？”我静静的问，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
上官沐并不理会我，自顾自的说：“看来妹妹本事还蛮大。不仅骗过了为兄，还勾引上了李三公子。”
“骗？”我重复着这个词。
“难道不是么？妹妹，或者我该叫你别的什么。”上官沐的声音依然魅惑。
我平静的说：“兄长是什么意思？愚妹不懂。”
“不懂？”上官沐挑挑眉，“你根本不是上官染！”
冷冷的声音让我心中一惊，也顿时冰凉。
上官沐继续说道：“即便是失忆，也不可能让人性情大变，更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精通乐理与诗词。我屡屡试探你，你都没有露出马脚。说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原来，他早已发觉。原来，他之前所有的关心都只是为了试探。也难怪他为什么从紫烟受伤开始就指定是我干的。上官沐，原来我在你心中竟是这样的不堪。
“无可奉告。”我冷冷的答道。转身回房。
“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可以选择自己走或是让我赶你走。”上官沐说完转身便走。
我呆了半响，推门进屋。如玉与如月跪在地上。
“起来吧。”我轻轻说，“你们也听到了吧，从今以后，我不再是你们的小姐。”
“小姐。”如玉与如月叫道，已是泪眼朦胧。
“如果你们还当我是姐姐的话。就不要哭，好好的活下去。”我慢慢说，动手收拾行装。
“小姐，我跟你一起走。”如月激动的说。
“别傻了。”我轻轻叹了口气，“一个女孩子家的被赶出府，以后还有什么颜面见人？你还是老老实实呆在上官家，日后寻个好人家嫁了，也算是了却我这个当姐姐的一番心愿。”
“小姐……”如玉欲言又止。
“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慢慢说，忍不住也掉下了一滴眼泪。
脱下满身华丽的装束，整齐的摆在梳妆桌上。穿起一件普通的白衣。将自己从炀帝宫中带出来的珠宝首饰和衣服打包装起来，想了想，把上官宁送给我的发簪簪在了头上。除此之外，所有上官家的东西我一律都没有碰。
“小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是我和如月的一点心意，你带着吧。在外面，没有银两是不行的。”如玉把一个小小的银匣子放在我手上。我打开一看，是如玉和如月惯带的几枚发簪和一些碎银。
我也不好推辞，向她们两人鞠了个躬，说：“谢谢。今生能有你们这样的好姐妹，是我的荣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