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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我们还没走到衙门口,就看到前方灯笼火把把整条街道照的通明。

我的心紧张到了极点。

他拥紧了我。

“前方什么人?”我突然听到有人喝道。

“你们要找的人。”王子答道。

“啊?快来啊,人犯在这儿!”一个人攥着火把在我们的眼前晃了晃,看清楚之后,他立刻狂吠起来。当然,在这儿用狂吠二字似乎不太合适,但,我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字眼,来形容我对那人的恶劣的印象,也无法用语言来描述自己当时的恶劣的心情。

那人喊过之后,顿时前方一片混乱,一群凶神恶煞般的人瞬间把我们给包围住。

此时的我们,早已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只有听天由命的份儿。

我们被带到了衙门,这次,被分别收在男监和女监里,中间隔着厚厚的栅栏,说话也没有那么方便。

我们只有相视苦笑。

越狱,本来就是死罪一条,再加上谋反的罪名,看来我们是必死无疑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苦笑。

这一夜,我竟斜靠在栅栏上睡着了,一直做恶梦,好几次都是在梦中惊醒,醒来时衣服都被冷汗湿透了。

我一直在想,皇上他到底用什么方式来处死我们呢?砍头的话,虽然头掉下来也只是碗大个疤,但血淋淋的却也好可怕,会不会赐三尺白绫让我自缢呢?这也像古时候赐死女人的一种方式吧,但是,舌头伸出好长却也好难看,那也许是赐毒酒?嗯,倒不如喝点毒酒吧,死了就是死了,省得再这么受感情的煎熬了。我死后,太子会伤心吗,会不会痛心欲绝?

上了黄泉路,有王子相伴,却也不孤单,死了的人,灵魂可以得安,再也不要这么痛苦了,对于我来说,说不定是一种解脱呢?

我想一阵,哭一阵。

突然门锁一响,进来两个狱卒,我不需要看他们一眼,就知道他们长得什么样,天下乌鸦还不是一般黑。我看到外面透进来的亮光,才知道,天已大亮。

我揉揉眼睛,问道:“是不是还要审?”

“还审个屁!今日午时三刻,就是你们人头落地之时!”一人狞笑道。

“皇上盛怒,早已颁下圣旨,捉到你们是格杀勿论!倒是听说众大臣求情,才让你们拖到午时三刻!”另一个人正色道。

我凄然一笑,是啊,该来的总归要来。看来我也真是倒霉透顶啊!居然会落个人头搬家的下场。

突然,又进来一个老卒,他在这两人耳边耳语了一番,又掏出两淀白银分别塞到那两人手里,那两人用牙齿在银子上咬了咬,顿时眉开眼笑起来。哼,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似乎一点都不假。

“好,那可要快点!”说完那两人就避到一边去了。

“格格,外面有人要见您。”那老卒看看四下没人,低声说道。

他说完,进来一个人,我一看,竟然是管家福安!我禁不住热泪盈眶,“您怎么来了?”

“格格,您受委屈了!现在整个京城都传的沸沸扬扬,说您和王子都又入狱了!”福安满脸的悲戚,朝四下打量了一下,在我耳边低语道:“义亲王正在四下活动,看能否在皇上面前讲下情来,真不行的话,就劫法场!”

“啊?”我不由惊呼,赶紧堵住他的嘴巴,“我阿玛他老糊涂了吗?这样可是诛灭九族的滔天大罪啊!我怎么可以因为一己之私而陷他不忠不义呢!”

“格格,您别说了,王爷对您始终是心存愧疚啊!如果眼睁睁地看着您香消玉殒,他一辈子都难以释怀!”福安低声道。

他击了一下掌,进来一个端着食盒的小厮,他在我面前放下点心,又去给王子送了一份。

“格格,您吃点。”福安爱怜的说道,此刻在我面前,他就像是一个仁慈的长者。

此刻,我哪有胃口,我哪还吃的下啊!

“时间到了!”先前的凶神在门口叫道。

福安看了他一眼,掏出两锭银子,扔给他们:“小心照应格格和额驸,否则,哼!”那两个见钱眼开的人,点头哈腰的称是。

说完,福安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离去。

此时,真的可以称得上度日如年了,不对,每分每秒都是那么煎熬。

说实话,我倒希望时间能够定格。

这个上午,是我一辈子中最难熬的日子。我在脑海里一遍遍地数数,说真的,我好怕午时三刻的到来。我都在脑海里设想了人头落地的各种各样的画面,我真的害怕,甚至想,上次在断肠崖上掉下的话,倒也好了,最起码,身首不会异处。

我这样想着,又不禁苦笑:“我这人真乃贪生怕死之辈。”心情似乎矛盾到极点啊。

此时,我没有看到王子,不知道这个时候,他正在作何感想。

“就在里面,您请!”我突然听到先前那狱卒竟无比恭敬地说道。

“在外面候着,没我准许,不许踏进来!”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而这个声音竟令我热泪盈眶。

他,竟然是太子。

此刻,我真的不愿意看到他。

我环抱着身体就坐在靠墙的草上。

他进来了,我不敢正视他,我的头偏到一边去。

沉默。

难耐的沉默。

“我不是说过吗,有多远就走多远!为什么还回来?你脑袋里进水了吗?”他在我面前怒火冲天,咆哮道:“你以为你每次都那么幸运吗?我说过,再看到你,我永远不会放过你!”

我不语,轻轻地闭上眼睛,但不争气的眼泪却又流了出来。

他却一把把我给拎起来眼睛逼视着我的:“你想死,是吗?你死了,解脱了,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我都快被你折腾疯了!”他的语气已经哽咽,清癯的脸上满是痛楚:“每看到你一次,我的心都痛的要死!真的,我喝酒,酒醉之后却又觉得更是寂寞,做不到,为什么还要给我承诺?你个坏女人!今天陪你死的,我倒真的希望是我!”

我流泪了,此刻脑海里居然是一片空白。我觉得自己简直是一个感情泛滥的人,我怎么能够爱上两个男人呢,伤了别人,痛的仍然不只是自己,我也就像是一个偷心的贼,偷走了别人的心,又怎么可以心安理得快乐的度日呢?马上要上断头台了,也许这是上帝对我的惩罚吧!

我默默地流泪,此刻,我什么都看不清楚,真的,我不知道到底用什么样的语言才可以描述我此刻的心情,内疚,矛盾,痛苦,羞愧,兼而有之吧!

“我是一个坏女人,求求你,离我远点吧!饶了我吧!”我求他,我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他突然把我揽到怀里,我一惊,拼命挣扎,他的双手却如同铁钳一样紧紧箍住了我。

他低喊道:“就算你是个坏女人,我也要你!我贱吧,可怜吧,没有你我活不下去!行尸走肉一样的日子,我过的厌了!”

我挣脱不开,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淌,我哭着骂道:“你就是贱!天下那么多好女人为什么不要!你为什么要找我啊!”

“我就是贱,现在的我对你已经完全失去了免疫力!你还是爱着我的,你别不承认!”他扳过我的脸,逼视着我,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为什么,你为什么会这样懦弱?为什么不能跟我坚持到底?”

我心里很绝望,流着眼泪喃喃道:“你不觉得这样很无聊吗?你这样逼问一个即将死掉的人有什么意义吗?我们本来就是一个错误的开始,你难道还不知道吗?你还这样执迷不悟!如果说后悔的话,那就是我根本不应该到这个鬼地方来!更不应该和任何人谈情说爱!我已经回不到从前了!我们不可能,不,根本就没有将来了!”

他眼里竟然也噙着泪花,他喃喃道:“我知道,你是爱我的,是不是?其实,你一直在逃避自己,草原战争,真正的赢家不是我,但是,我可以等,等到你回心转意,难道,你竟一点点都看不出来吗?我有多孤独!我的内心有多寂寞!我用酒精刺激自己,麻醉自己,酒醒后,我内心是更深的寂寞!紫菱,难道你的心是铁做的吗?”

他流着眼泪,蹲在地上,双手痛苦地抱着头。

我无语了,喃喃道:“太子哥哥,做我的哥哥吧,我会永远记住你对我的好!”

“我不要做你的哥哥,你不要这么残忍好不好!”他喊道:“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说什么疯话啊,太子!即便是我不是行将就死的人,我们还有可能吗?我还能回头吗?我不否认,我的确是深爱着他,尽管我嘴上不承认,但,我能够欺骗自己的心吗?假如说,我已经错了一次的话,我还能再错第二次吗?

不管我做出怎样的选择,我都是错!我的爱,就像是一把双刃剑,伤的三个人都是体无完肤!

那,我就把太子的话,当作临别赠言吧,我不由苦笑,如果先前我不愿意死的话,那我现在倒恨不得自己死掉算了,死了才是解脱,也就没有苦苦相逼了,不是吗?我到底在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他突然把我抱进怀里,喃喃道:“这次,我不会再放掉你了!我要带你走!远走高飞!”

“你,你,别再说疯话了!”我拼命往外推他,手又剧痛起来。我噙着眼泪,喊道:“你我现在已经是不同的人生轨迹了,你醒醒吧!”

对,我和太子就是两条平行线,永远没有交点。

他紧紧地抱住我,死死不愿意放手。

我抬头一看,不经意间竟看到王子站在对面牢里冷冷地看着我,面色阴郁,表情复杂。我大吃一惊,羞愧不已,却怎么都挣脱不开太子的双手,我哭道:“你想害死我,是不是!再这样苦苦相逼,我就撞死在你面前!”

他松开了手,也许,他知道我的脾气,我说的到就做的到。

他低声道:“今天无论如何,我会带你走!”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牢门。

我急喊道:“你傻啊!可千万别做傻事!”

他不理我,我恨恨道:“你要敢做傻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他只是在门口看了我一眼,从他那淡漠的脸上,找不到我所要的答案。

但,我知道,凭他现在的个性,他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但,我好害怕,如果,他去劫法场的话,这辈子,他就完了!

我再回头看王子,他却早已转过身去,只留下一个费猜的背影。

也许,太子在这里所表现的一切,他都尽收眼底吧,但现在的王子,我的夫君,我竟然猜不到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眼底里到底是什么,满眼的愤怒还是落寞?

我无力的坐在地上,一切听天由命吧!

对于我的夫君,我早已无力解释什么,但,他现在对我有任何看法都是正常的,谁会大度到让自己的女人靠在别的男人的肩上哭泣呢?

错在我,所以,我坚决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这是我的认错态度。

但是,他没有,甚至连看我一眼都没有,许久许久,我看到的都只是一个费猜的背影。

“呶,吃饱肚子,好安心上路!”先前那个狱卒送了食盒过来,冲我瞪眼道。

“态度好些,否则,我变成鬼也回来找你!”我恨声道,真是,我正满肚子的火气没处撒呢。

“你!”那人气得嘴巴也张大了。

“你什么你,没见过美女啊?”我大声道。我故意大声说道,眼睛瞟向对面的牢房,看那家伙是一如既往地如雕塑般的背对着我,不知道在生气还是干嘛。

“没见过这样的格格。”那狱卒嘀咕了一声就要出去。

“告诉你,我不喝孟婆汤,所以前尘旧事,我都记得!我会找你的!”我故意对着对面的牢房喊。

“别别别,格格,我尊称您一声格格,好不好,千万别来找我。”那狱卒绿着脸出去了。

不理我拉倒,你气吧,我恨恨地想,只有傻子才会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呢。

看到狱卒给送来的食品里居然还有一个烤鸡,呵呵,看来临刑前的人待遇还真不错。送来的东西,不吃白不吃,哪怕是死,也得做个饱死鬼。

我撕下一只鸡腿,对,先消灭了它再说吧,我不由又想起那次夏盈盈啃鸡腿的模样,甚是可爱,真的,也许夏盈盈他们也不知道我今天会落到这步田地吧。

今天中午,我不希望任何人来劫法场,我不愿意任何人来冒这个险,我不愿意欠任何人的人情,真的,这样的人情,我还不了。

“带人犯!”有人扯着嗓门吼道。

我刚靠在墙上迷糊了一会儿,就被这一嗓子给吓个一激灵。

说我不怕死,那是假的,我的心里已经高度紧张,心早已悬到了嗓子眼儿。

眼睁睁地看到进来两个大清官兵,拿着枷锁往我的脖子上一扣,上了锁,我的手就这样被卡着,肿痛难忍。

我愣是咬紧牙关没做声。

我朝对面的牢房看了一眼,他的待遇和我一样,但,此刻的他脸上竟像敷了一层寒霜,他现在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至于吗?还生气。

我想,现在,我们都是捆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他竟没有同病相怜的感觉,还生我的气,这么小气的人,真是!

想想我啊,真是夹在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和他走碰头的时候,我故意讨好般地喊道:“林沁!”

他理都不理我。

我都已经低三下四地讨好他了,我都已经很诚心诚意地认错了,还不理我。

“你气吧!随便你!”我赌气不再理他,都什么时候了,还生气。

“我生自己的气。”他终于铁着脸开腔了。

我不再理他。

我们两个人被打进囚车里。这坐囚车和坐轿子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啊!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竟飘起了小雨,看看阴沉沉的天,再想想自己的处境,真是凄风苦雨啊!

天气这么糟糕,却没想到沿街竟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一下子被这么多人给盯着看,并且指手划脚的议论,我还真不适应,真想把自己给藏起来,这个时候,应该能想象的出来我有多么狼狈不堪。

我的身前身后,都是重兵把守,别说是劫法场了,就是一只麻雀也休想飞到我们跟前来。

此时的街面倒是无比的热闹,看热闹的人还真多,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我一句也没听清楚,也不愿意听。

此时淅淅沥沥的雨水早已把我的头发和衣裳打湿,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在顺着我的面颊淌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绝不是泪水。我也很奇怪,为什么,这个时候竟没有一滴眼泪啊?

“看看,那个就是嫁为王妃的格格吧?”有一个离我不远的女人的尖声传到我的耳朵里。

“是啊,听说是皇上的义女!”另一个人的声音。

“看来义女就是比不上亲格格啊!说砍头就砍头!”一个老女人的声音。

“那个,就是草原王子了?和格格看起来倒也般配,真不知道犯了什么罪啊?”一个男的声音。

“告示出来了,不是说谋反吗,偷盗皇帝玉玺吗?”一个老头的声音。

“骗谁去啊,要真是有谋反之意,他们还会只身闯京城吗?他们才带来几个人啊,要是真谋反,他们还不是直接起兵造反了吗?上次攻打草原就是这个借口,唉,这世道!”我听到另外一人搭腔道。

我不禁苦笑,看来,还真有明白人啊!

真不知道巴特尔他们怎样了?

我到现在才想起他们,我不由内疚。

“王子的随从也被全部下了大牢。”另一个貌似知情的人说道。

“唉,真不忍心再看了!”我听到人的叹息。

突然,我在人群发现了夏盈盈,还有夏天,不远处,还有已经乔装打扮的太子!我大吃一惊,刚要出声喊,却被夏盈盈用手势给制止住了。

但是,我好着急,急得我都快要掉眼泪了,我拼命摆手,意思是千万别有什么风吹草动啊!真的,这可不是开玩笑,千万别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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