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敬爱的领主大人，我已经记不得赞美您多少次了，但请允许我重复下去，因为我确实想不出其他方法来表达我的激动。这种酒，简直让我欲罢不能，这凛冽的口感，像火一样在燃烧，这醇厚的回味，就像生命在发酵，这甘甜的味道，就连最美的女人也会让人无视掉……也只有您，神奇的格兰特的伟大领主，才能毫不吝啬地拿出这种极品美酒，招待我这个平凡的客人……”
众人听到斯密特滔滔不绝的赞美，全都好奇地凑过来。
晨曦这个小酒鬼自不用说，她直接抓过莱茵的杯子，毫不顾忌地品尝起来，然后……然后莱茵只好再找个杯子了，小丫头喝完之前不会还给他的。
于是被吸引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莱茵慌忙劝阻大家的热情，同时道：“大家不要挤，还有很多，都有份儿！”
“万岁！”
众人兴高采烈，宴会岂能无酒？现在，一切都完美了！
就连平时不怎么喝酒的希娅，在好奇之下也喝了一点，虽然被呛得皱眉，却也在细细回味后，喜欢上了它。只有地支骑士们因为还要值夜，所以没有喝酒。
这种高度酒和现在普遍的低度酒自然不同，内涵的火魔能让人觉得带劲，醇厚的大地魔能又可以抵消火魔能的猛烈，所以不那么易醉。
当然，喝多了还是会醉的，不过话说回来，不会醉的酒，还能算酒吗？
“嗝——哦，请原谅我的无礼，尊敬的领主大人。”斯密特打了个酒嗝，慌忙道歉。
莱茵不以为意：“恰恰相反，你的表现，才说明我的酒是真正的好酒，所以，请尽情地喝吧。”
斯密特顿了顿，停下酒杯道：“尊敬的大人，我暂时不能喝了，因为有些话，我忍不住想要跟您倾诉，喝酒的事，可以等上一会。”
莱茵好奇道：“哦？能让您暂时放下美酒，想来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说？我猜，对您如此重要的事情，恐怕就只有您的买卖了吧？”
“大人您英明！”斯密特不失时机地再次送上赞美，然后道：“是这样的，尊敬的大人，经过刚才的品尝，我已经进一步确定了琥珀之麦的价值，不得不说，它绝对是不可多得的顶级食材，如果操作得当，绝对会为您带来相当可观的利润。另外还有这种酒，我想说，它配得上琥珀之麦这一原料，同样是难得的顶级货……”
莱茵打断他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也知道，我手下没有善于经商的人，所以，你是否有兴趣代理这些东西？”
斯密特双眼一亮，复又黯淡下来，实话实说道：“尊敬的大人，我不能隐瞒您什么，实际上，我身上的本金已经所剩无几，即使我想代理，恐怕也拿不出货款来。而且退一步讲，我的对手还在，他们一定会继续对我进行打击，到时候我首尾难顾，哪还有精力打理这些货物？”
说完，斯密特沉闷地喝了一大口酒，重重地叹了口气。
莱茵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其实这些我都想过了，我可以提供另外一个建议，你听听看。”
“洗耳恭听。”
“其实我也有想法组建我自己的商队，如你所见，我的商品，已经不再单一，虽然种类仍然不多，但每一种都是精品，而且我可以告诉你，以后，这种精品的或者廉价的商品会越来越多，我不可能将它们全都交给外来商人代理，那样我会很被动。”
斯密特疑惑道：“您的意思是？”
莱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慢慢道：“正如我所说，我手下缺乏善于经商的人，而你，恰恰属于此类，所以我想可以与你联手组建商队，我出货物，你来管理，当然，商队的股份，我占大头，你能分到的不多。”
“联手？”斯密特惊讶地问道。
“对。”莱茵回答。
斯密特陷入了沉思，他确实惊讶，要知道，他现在麻烦缠身，又没有本钱，就算领主大人要找合作对象，也不应该看上自己才对。
想了半天，百思不得其解，于是斯密特干脆问道：“请恕我直言，尊敬的大人，以您这些商品的超高品质，要找一个身家清白又经验丰富的商家合作，简直易如反掌，您何以会选择我呢？您知道的，我现在的条件，可算不上好。”
莱茵想了想，道：“找谁不是合作？虽然你现在的条件确实不怎么样，不过我们有过去的合作基础，如果非要找个理由的话，可以说，因为我是个念旧的人。”
这是真心话，莱茵过去只不过是个专心于各种实验和发明的技术宅，而不是一个雄心大略的领主，他还没有学会一切从利益出发，反而在做决定时，会考虑很多感情因素。所以他不忍心见一直合作的老伙伴陷入绝境而不伸手拉一把。
斯密特沉默了，莱茵这样的回答，让他有些无法理解，但这并不妨碍他心中的感激。
良久，斯密特深吸一口气，就在莱茵觉得他不可能拒绝的时候，他竟然道：“尊敬的大人，请恕我拒绝！”
莱茵很奇怪，但很快，奇怪就被惊讶替代。
原来斯密特说完后，竟然放下酒杯，很郑重的跪了下去！
周围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异象，纷纷关注起来。
莱茵惊讶地站起来：“斯密特，你这是干什么？”
斯密特以前所未有的郑重语气道：“领主大人，我斯密特，是个行商，居无定所，所以也从来没有向任何一个领主宣誓过。现在，您给了我重生的机会，但正如我之前所说，我拿不出任何本钱，这样的不对等合作，是不牢靠的，非常不利于您的商队的日后发展，所以我拒绝。但是，我也不可能放过您赐予我的机会，所以，我考虑过了，也许这是最佳选择，请您允许我成为您的领民，让我以此身份服务于您的商队，我相信您会给我足够的回报，我也能拿的心安理得。而且如此一来，商队的归属非常明确，也才能一直健康地发展下去。”
莱茵喃喃道：“任何合作，从开始那天，就注定了分裂的结局？”
这是后世一句名言，看似武断，但数万年的历史，却一次次地证明了它。
斯密特闻言，立刻深以为然地道：“大人，此话说得好。”
“我明白了，你宣誓吧！”
斯密特脸色一喜，顿了顿，然后郑重道：“我斯密特，向诸神起誓，从此效忠于……万望大人不弃，接受我的效忠！”这一番誓言，说得有些磕磕巴巴，显然斯密特也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有用上这段誓言的一天。
整个过程中，周围已经完全安静下来，很多人看着斯密特，但出人意料的，竟然没有人惊讶，反而有不少佣兵，流露出了羡慕的神情。
莱茵一直看着斯密特，心思却一直在转动。
其实斯密特的宣誓，何尝不是一种投资？他的忠诚可靠吗？从他以往的表现来看，似乎并不是个能够忠心的人，因为他在利益面前，底限并不高。
但反过来想，他又是个精明的人，这种人，会把一切衡量得清清楚楚，他们的宣誓，一般比那些热血上头便拍胸脯效忠的人更可靠，因为他们深思熟虑过。
而且莱茵一直坚信，忠心必有其底限，但底限在哪里？人心隔肚皮，怎么可能看得清楚，但斯密特这种人的底限，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就是利益。正因为清楚明白，反而更加容易掌控！
所以说，不要以为这些精明的商人有多复杂，实际上他们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比那些所谓单纯的人，更加单纯！
这时，斯密特宣誓完毕，正用他有些细长的眼睛，满是虔诚地注视着莱茵。
莱茵笑了，复又严肃道：“斯密特，我，格兰特领主，莱茵·洛兰，接受你的效忠，从此，你将成为格兰特的一员，成为我的领民。在此，我也向众神宣誓，对每一个领民，都将公平公正，不离不弃。日后，让我们共同繁荣！”
一句共同繁荣，正好说在了斯密特的心坎上，于是他满是感激地拜下去：“是，我的大人！”
“我的大人！万岁！”听到莱茵的誓言，所有他的领民们都欢呼起来，发泄着心中的感激。
周围的佣兵们，几乎全都露出羡慕的表情：多好的领主啊，如果自家的贵族，也能有这么好，不，哪怕只有一半好，自己又何至于背井离乡，出来过这种刀头舔血的佣兵工作……
就连达多，此时的心情也是复杂的，他是个崇尚自由的佣兵，但能够效忠于一位魔法师领主，对他也同样具有莫大的诱惑力。然而他不能草率决定，虽然作为一个佣兵，他并不把誓言当回事，但欺骗一位魔法师？他没这个胆子，所以他要多想想，多看看。
不过说一千道一万，他和那些佣兵们一样，动心了！
诚然，动心的理由不同，佣兵们是希望有更好的生活。他则是希望有更好的前程。
然而，他的优势在哪里？他看斯密特，然后摇头；看猎兵，再摇头；看骑士，还是摇头。甚至看那些农妇，他也只能摇头。这一刻，他发现自己好像毫无优势可言！
于是，他又有些沮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