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青烟见他神色不对,询问出声。
白衣男子抬眸看向她,道了句;“没想到,她居然将南陵王妃也接进了宫。”
青烟一惊,“难不成一个明月公主还不够,她还要拿南陵王妃来要挟你?”
白衣男子唇角浮起一丝苦笑,他一言不发,点了点头。
“她难道不怕南陵王?”青烟想起,只觉不可思议。
“她如今一心要对付的人是我,又哪里还能顾得了那么多?”白衣男子声音低沉,一语言毕,似是自言自语一般,又是道了句;“这下倒好,两个傻丫头,全傻到一块去了。”
说完,他淡淡一笑,眉间满是无可奈何。
青烟收回自己的眸光,纤纤素手却又是轻轻抚起了玉琴,她的声音圆润而清脆,落在男人耳底格外清晰。
“这么多年,你为了那个位置付出了无数的心血,别到头来却栽在了两个丫头手里。”
白衣男子闻言神情一凛,俊美的脸庞暗流涌过,他站起身子,窗外月色正好,此处地势极高,可将整座京师俯瞰于眼底。
“你放心,绝不会有那一天。”男人的声音冷冽,年轻英俊的脸上却是十分沉稳,与年龄极其不符。
“我倒是想知道,若真等到那一天,王爷究竟会选择江山,还会选择美人?”青烟仍是低首抚琴,涂着蔻丹的指甲鲜艳欲滴,衬着那一双手更是肤白胜雪。
“如果我告诉你,江山,美人,我全都要?”白衣男子眼眸黑亮,语气沉缓,夜风吹起他的衣角,他站在那里,丰神俊朗,颇有睥睨天下的气势。
青烟微微一笑,道;“月有阴晴圆缺,王爷若能得其一,在青烟看来就已经是莫大的福气了。”
白衣男子不以为意,唇角微微上扬,亦是轻浅一笑,他转过身子,负手而立,挺拔的身躯玉树临风,磊落而潇洒。
皇宫,凤仪殿。
“公主,已是按照您的吩咐,将南陵王妃关在了庆和苑。”玉娘悄然上前,在筝云身旁将声音压得极低,只有她们两人才可以听见。
庆和苑地处偏僻,十分的隐秘,若无人带路,纵是久居深宫的人,也不一定可以找到那里。
筝云微微颔首,道;“记得吩咐下去,无论是吃的还是用的,一切都要挑最好的给她送去。”
玉娘垂首,只道了句;“您这又是何苦?”
“这件事本不就不该将她牵连进来,本宫也是实在没有法子才会这样做,你让人照顾好她,也算是为本宫减少一些歉疚吧。”筝云声音低缓,如同她此时的脸色一般,空洞而苍凉。
“公主,请恕奴婢斗胆,说句不知死活的话。只要她活着一天,王爷就永不会回心转意,咱们这次不如借刀杀人,将她除去,推在定陶王身上,等王爷回京后,自然不会放过那逆贼,更不会因着她而离开京城。如此,只要有王爷在,皇上的江山岂不是安稳无虞?”玉娘微微俯下身子,声音十分细微,听在筝云的耳里,却是让她瞳孔一阵剧烈收缩。
筝云久久不曾出声,玉娘的话细听下去极有道理,甚至是一箭双雕,若真如她所说,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温宁儿除去,推在定陶王的身上,凌远峰自然不会放过他。
而没有了温宁儿,凌远峰也是没有了隐退的理由,有他在,安儿的江山又岂会不稳?
一时间,筝云心乱如麻,心头狂跳。
玉娘方才所说的这些话,她并不是没有想过,但每次心里刚冒出一丝念头时,理智便是将其压了下去。
她终究还是做不到。
那毕竟是他的女人,是他女儿的母亲。
“公主,奴婢不明白您在犹豫什么?定陶王的军队再过不久便会抵达京城,眼下便是绝好的一个机会。只要您下定决心,把那个女人除了,江山依然是皇上的,而王爷,自然也会回心转意。”
筝云眼皮一跳,回心转意?她想起那日在燕禧殿,他的冷酷与绝情,他又怎会回心转意?
她的眼眸划过一丝凄楚,终是微微一笑,她深吸了口气,看着眼前的女子,已是下定了决心。
“这些话,本宫不想在听第二次,一切就照本宫的吩咐去做,南陵王妃若少了一根头发,本宫便唯你是问。”筝云的声音清冷而决然,玉娘乃是她的心腹,也是她身旁第一亲近之人,跟随她多年,却从未见她有过如此的语气。
当下,玉娘只得将喉间的话全部压了下去,再也不敢多说,俯首称是。
待她的身影渐渐离开了大殿,筝云坐在那里,自心头处渐渐涌来一股浓浓的疲倦,她合上眼睛,只觉得自己累极了,恨不得就此睡去,永远不要醒来。
她知道,她这样做,便是将自己在凌远峰心底那最后的一丝丝的位置给亲手拗断了,此后,于他而言,留给她的怕是连恨都不会有了,有的,只有厌恶。
念及此,心头剧痛,她伸出手紧紧扣住自己的胸口,任由泪珠成串的从脸庞上滑落下来,一滴滴的打在案桌上,落下一大片的水渍。
从前的那些过往,如同蚀骨的毒药,点点滴滴的浸入到她的骨子里,直让人生不如死。
庆和苑。
温宁儿拍打着宫门,无论她怎样用力,甚至嗓子已是嘶哑不已,可外头依然是静悄悄的,并无丝毫的动静。
担忧,惶恐,后悔,等等情绪一一而来,只让她难受极了。
她全身无力,身子软软的滑在了地上,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筝云公主居然会将她关在这里!
为什么?
温宁儿想不明白筝云的用意,而她久居王府,对外头的事情全然不知,以往见到筝云,看见她那样的高贵美丽,温婉端庄,她的心里除了自卑还是自卑,怎样都不曾想到这样尊贵的女子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她已经被关了三天了,在这三天里,她甚至不敢去想馨儿,每当想起孩子,她便是心急如焚,抓肝挠心般的痛,更是暗恨自己当日没有听赵大有的话,如今却是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相公--------”温宁儿抱紧了自己,将脑袋深深垂下,她从未这般的思念过凌远峰,只要有他在,定然不会有人可以害了自己母女去。
可是他,究竟何时才能回来?
她轻泣起来,只希望这一切都是自己做的一场梦,梦醒了,她还是在那间小小的打铁铺里,一抬首便是男人含笑的眼眸,看着她满含怜惜的道了声,醒了?
温宁儿越想越痛,桌子上的菜肴原封不动的摆在那里,三日里,她连动都不曾动过。
倏然,门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接着就听吱呀一声,宫门被人打开,只见一道粉色人影被人一把推了进来,接着宫门就是咣当一声,被人复又关了起来。
“明月公主?”待温宁儿看清女子的容貌,不由得大惊失色。
“南陵王妃?你怎么也在这里?”明月如温宁儿一般,看见她也是吃了一惊,细看下去,她的脸上十分憔悴,一眨眼的功夫,她便是明白过来,对着温宁儿问道;“你也是被长姐关起来的?”
温宁儿点了点头,见明月此番的处境与自己相同,遂忍不住问道;“筝云公主究竟为什么要将咱们关在这里?”
明月与她一般席地而坐,一双眼睛又红又肿,显是哭过的缘故,她听了这话,便是没好气的道;“还能为什么,定然是要用咱们当人质,去威胁二哥了。”
“人质?”温宁儿听到这两个字,只觉心头一震。
“二哥的军队已经向着京城逼近了,若是萧将军抵挡不住,她肯定会用咱们去逼二哥退兵。”明月见她不解,又是解释道。
温宁儿听懂了,她看着明月的眼睛,问出了一句话来;“如果你二哥不理会她的威胁,那咱们,会怎样?”
明月身子一颤,顿觉不寒而栗,她咽了咽口水,道;“我毕竟是她的亲妹妹,倒是没什么,只怕,王妃你--------”
说到这里,明月却是说不下去了。言下之意却已是十分明了,先不说眼前这些,单是温宁儿南陵王妃的身份,怕是足够让筝云嫉恨不已了吧?此次她又岂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
“她,会杀了我吗?”温宁儿澄澈如水的眸子里,是惊恐不已的神色。
明月也是害怕,却还是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你别怕,有我二哥在,二哥不会让长姐伤害我们的。你知道吗,我二哥真的很喜欢你,他不会扔下你不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