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里外,寨门上一面大旗上书“姬”字,在风中烈烈作响。
一匹骏马从旗下疾驰而过,往村寨里最高大的建筑——七层塔楼奔去。
稳稳地停住马,跳下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如果端木华在的话,一定会认出是龅牙苏苏子非。
只见他往脸上一抹,惟妙惟肖的人皮面具剥落,露出一张精致的瓜子脸。眉如远山,眼含秋波,清新脱俗,哪里还有什么龅牙?分明是一位绝代红颜。
究竟是为了什么,这样一位绝代红颜,要刻意接近端木华呢?
“长美姐姐,我好想你啊。”一个十岁的小女孩欢快地扑向她。
姬长美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温柔地说道:“丽丽有没有和龅牙苏,认真练剑啊?”
广武子禁地内。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端木华露出淡淡的笑容,从大水缸内站起身来,水缸中的药液清彻见底。
回想起第一次泡药澡的时候,剧烈的痛苦差点让他暴走,药澡变得污浊而且臭气熏天,端木华忍不住摇头笑了笑。
三个月来,广武子耗费大量药材给端木华淬体,终于使得他的体质有了突飞猛进的改善。
说也奇怪,端木华的体质虽然孱弱,但吸收药力的能力极强。偶尔问起广武子,后者只是笑而不语。同时修炼《凌波诀》内功,端木华终于顺利进入淬体境,并一路飙升到淬体境九重。
经历了暴雨,烈日,狂风下的练习,端木华将【落英剑法】练得相当纯熟,隐隐摸到了一丝剑术境的门槛。
端木华对广武子道:“老爷子,我告个假,该去看望小兰妈了。”
广武子微微颔首道:“应该的。自己小心点,我能照顾你的时间不多。”
端木华点了点头,回味着广武子的话,心事重重地背着千年水沉木剑出了禁地。
两年前,端木华穿越过来的时候,原主只有八岁。当时原主和小兰趴着听墙角,无意中听到阿颜与簿世仁有一腿的事情,阿颜的丈夫阿南为防止消息走漏,便狠下心杀死了原主和小兰。端木华占据了原主的身体,也背负了原主需要背负的东西。
绕过杨柳岸小桥流水人家,一片桃花灿烂深处,露出一间小得让人心疼的茅屋。
小扣柴扉,吱呀一声半开了门,露出一个瘦小温婉的妇人,正是小兰妈。
小兰妈笑容满面地说道:“好久没来了啊,长高了不少,也黑了。”
端木华尴尬地笑笑。
小兰妈仔细打量端木华,说道:“我虽然没有修真,但你叔叔谢长风在世的时候,曾经是淬体十重修士。耳濡目染之下,我还是有一点眼力的,看得出来,你已经达到淬体九重了?”
端木华笑着点了点头道:“刚刚达到。”
小兰妈说道:“既然如此,这【落叶剑法】便可以传给你了。”
端木华有些激动地说道:“是谢长风叔叔的成名绝技【落叶剑法】吗?”
小兰妈点了点头道:“不错,是【落叶剑法】,据说修炼到极致可以领悟落叶剑意。我演练一遍,你可要看好了。”
端木华郑重地点了点头,眼睛不眨地盯着小兰妈舞剑的动作。
小兰妈虽然是瘦小的女子,没有修真的实力,但仅仅是剑招施展出来,便有一种肃杀的意境,仿佛置身于落叶萧萧的秋天。
演练完毕后,小兰妈道:“看出什么来了吗?”
端木华所有所思地说道:“似乎最后两招特别有感觉,有一种无边落木萧萧下的意境。”
小兰妈笑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仅仅看一遍,你就能看破这一点,剑道天才也不过如此吧。你的悟性远远超越你谢叔叔,他是在练剑十年后才领悟到这一点。有道是【假传千卷书,真传一句话】,【落叶剑法】的精髓尽在最后两式——【叶落花飞】,【送西风】。你只需要练好最后两式即可,也许在落花谷试炼中用得着。当初要是将这两式传给小兰,也许就不会有那天的事情。”说完,脸色一黯,布满忧伤。
端木华咬着嘴唇,捏紧了拳头,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对小兰妈说道:“小兰妈,你放心,小兰的仇我一定会报的。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一定会追到阿南夫妇。”
小兰妈怔了一怔,关于谢长风死于落花谷试炼的事情要不要告诉端木华呢?她望着端木华,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回家的路上,端木华遇到老熟人——簿世德和簿世霸两兄弟,一个淬体七重,另一个淬体五重。
“你给我站住!”簿世霸叉着腰,怒喝道。
“什么事?”端木华转过身,淡淡地说道。
“我大哥簿世仁受伤那天你是不是在场,你是不是和龅牙苏是一伙的?”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别和我装蒜,龅牙苏已经有三个月没出现过了。说出龅牙苏的下落,要不然饶不了你。”
“我不知道龅牙苏去了那里。”
簿世德却摆了摆手,阴笑道:“他既然不肯说,就不要墨迹。不如直接把他抓了,说不定龅牙苏会来救他。”
簿世霸抓了抓脑袋道:“那要是龅牙苏不来呢?”
簿世德笑道:“那更简单,就把他随便扔到山里,我早就看这个野种不顺眼了。”
簿世霸竖起了大拇指,一脸崇拜地说道:“哥,你太厉害了,这都想得出来。我也看这个野种不顺眼了。”
“你们有没有听过屁股朝天平沙落雁式?”端木华冷哼一声,忽然轻声问道。
“什么?”簿世德和簿世霸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屁股朝天平沙落雁式啊。”
“没有啊。”
“没关系,你们马上就知道了。”端木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从两人中间直接走了过去。
簿世德兄弟对视一眼,从两侧各出一拳,拳风呼呼,直奔端木华的腰眼。
端木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仿佛早就料到两人反应一般,蹲下身子系起了鞋带。
在端木华的头顶上方,簿世德兄弟的一对拳头撞到了一起,发出“咔擦”的骨裂声。
两人几乎同时朝前扑倒,眼看就要压倒端木华。
却见端木华仿佛被风卷起的落花一般,不失时机地起身往前走一步,正好走在两人前面。直到端木华迈出着一步,簿世德兄弟才轰然倒在地上,撞歪的脸贴着地面,掉了数颗牙齿呻/吟不已。
三个人保持了一个倒写的“个”字姿势。
“端木华,”簿世德怒吼道,“你这个卑鄙小人,竟敢暗算我们!”
端木华一脸无辜地耸了耸肩道:“没有啊,我刚才只是系鞋带啊。你们自己撞上去的。”
簿世德兄弟摸了摸脑袋,对啊,人家只是系鞋带,并没有做什么啊?
“对了,”端木华微笑着走到簿世德身边道,“你刚才说谁是野种,我听不清楚。”
簿世德浑身发抖,苦着脸道:“没有,我没有说啊。”
端木华踢了一下他的屁股,冷哼道:“嗯?”
簿世德忙不迭的点头说道:“是我,我是!”
他朝端木华身后一望,忽然激动起来,顿时叫嚣起来:“大哥,快杀了这个野种。”
“啰嗦!”端木华身后的簿世仁一脸不耐地说道。
簿世德马上闭了嘴,大气也不敢喘,他知道簿世仁真怒的时候才会这么说。
端木华缓缓转过身,面对着一脸阴鸷的簿世仁,手按在千年水沉木剑的剑柄上。
“他们两个虽然不成器,做一些连我都厌恶的事情,”簿世仁毫不客气地说着自己的兄弟,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是在说不相干的人。
簿世德和簿世霸满面羞涩,埋下了头。
簿世仁道:“但我向父亲保证过不让他们吃亏,所以,他们便不能吃亏。”
“然后呢?”端木华淡淡地说道。
簿世仁道:“要么跪下向他们道歉,要么你自断经脉。听说你被下了禁制,反正也不能练气,经脉断了也无所谓。废物,就要有废物的觉悟!”
端木华脸色大变道:“你妈妈没有教过你怎么说话吗?收回你说的话。”
“放肆!”簿世仁怒道,“每次看到你一副蠢木头的样子,不知怎么地,我就特别来气。”
“簿世仁,你太放肆了?”端木守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路口,“别让我看到你再欺负阿华。”
簿世仁冷哼一声,恨恨地刮了一眼端木华,接着一手一个,提着簿世德和簿世霸回去了。
端木华的拳头捏得紧紧的,实力,还是因为实力差距,簿世仁才敢这么嚣张地对自己。
要是能够解开身上的禁制,就不用再受这些气了!
红叶村外,一阵哆哆的木鱼声中,走来一僧一道。
那一僧人穿一身青色僧袍,眉毛胡子皆白,闭目养神,敲着木鱼,口中念念有词,脚步却一刻不停。虽然闭着眼睛,但偶有小虫出现在脚下,也能堪堪避过。
那一道人一身玄色道袍后面背着一个大葫芦。宽口大耳,一脸笑意,敞着肚子,摇着一柄破蒲扇,拖着一双草鞋。
只听那道人对僧人道:“拙也老僧,这一次广武子邀请我们,到底是什么玄机?”
拙也老僧停了敲木鱼,笑道:“这一趟祸福难测,你不用梅花易数算下?”
痴也道人掐指一算,捻着胡须沉吟片刻,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半响说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千万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