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泼大雨哗啦啦地下着,路面之上陷入一片泥泞,对于春季来说,这样大的雨势实在算是少见,在官道之上,许多的赶路人都找了个地方准备躲雨。或是撑着雨具急匆匆地朝着驿站方向赶去。
看天气和雨势,这一场大雨肯定不会是短时间之内就结束的了。
这条官道是通向冷影城的唯一大道,一路上驿站、茶馆、酒楼店家之类的设施颇多,一些路人也纷纷选择在茶馆酒楼之内叫上一壶热茶或是点上几盘小菜,坐着打发时间。
汇贤居自然也是一样。作为官道之上最大的酒楼,从还没下雨之前,这里边就已经坐了不少人,姓钱的中年掌柜从每天打开门做生意的那一刻就一直都是笑脸迎人。而这大雨一下就更是如同财神爷上门一般,笑开了花。
“几个小菜,四碗热汤,一壶酒,快点!”
四个被雨淋湿了的男人撑着几片大树叶子狼狈不堪地跑进了这家已经有些拥挤的酒楼里边。
“好咧,稍等一会,马上就来,几位客官先擦一擦水吧。”生意能够做得这么大的自然是一个很有本事和眼色的人,在自家几个店伙计忙得脚跟不着地的这会儿,钱掌柜更是亲自出来招呼客人,见到这四个人一身狼狈的样子,连忙递了几条干布过去,热情地招呼着四人坐下。
这四人自然就是从蓝镇一路赶来的张良四人组了。
“有劳。”见到这个掌柜这么热情客气,徐方拱了拱手道了声谢。
稍微等了一会儿之后,热气腾腾的酒菜就端上来了,香气扑鼻,热气滚滚,驱散了四人身上的一点寒意。一碗热汤下肚之后,慕容光长出一口气,道:“总算是暖和一点了。”他的脸色也有了一丝红光,之前因为受伤的缘故,他的状态一直都没有完全恢复,对于天气的变化受到的影响也是最大的。
张井四周围望了望,轻声说道:“那个老头叫我们小心一点,但是我看着四周围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啊,一路上我们从官道走过来也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人,他不会是在骗我们吧?”
“现在还没有到冷影城呢。”徐方眯起眼睛笑了笑,“反正我们的最后目标是凤阳城,只要尽量小心不要招惹是非,冷影城只是我们借道而过的地方。”
张良点了点头,他也是这般想的。现在回到凤阳城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是细节。
正小声地聊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口处竟然来了一辆马车,一群衣着华美的男女从马车上匆匆下来,在旁的侍从急忙撑着雨具给这几位遮风挡雨。
钱掌柜是一个很有眼力的人,一看见这几位的衣衫和马车就知道这些绝对是哪个名门大家的公子小姐,脸上挂着热情洋溢的笑容迎了上去,微微鞠躬道:“欢迎欢迎,几位客官,外边风大,快点里边请。”
“有安静一点的地方么?”一看见里边嘈杂的大堂,为首的一个公子哥眉头一皱,问道。
“有有有,楼上有雅阁,几位楼上请!”钱掌柜一伸手,想要给几个贵客带路。
“不用了,就在这里就可以了。”在人群中间,一个清丽端庄的少女出声阻止了钱掌柜,同时朝着几个同伴说道:“东流兄,我们只是来避雨的,不用这么麻烦,等雨停了立刻就要离开的。”
“既然如此,那随意吧……”为首的公子哥,也就是少女口中的东流微微点了点头,将一块银子拍在掌柜手上,吩咐掌柜随便上点酒菜,安排一个比较偏僻一点的位置。
感受到手心之中沉甸甸的份量,钱掌柜笑开了花,这腰部鞠躬的角度得更加垂直了。
可以看出来这几个都是很有修养的名门子弟,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之中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很低调,和店小二交谈的时候也是非常有礼貌,并无半点狗眼看人的意味。
“看这儿的样子,似乎消息还没有传过来这边……”看着四周围热闹的场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忍不住轻声嘀咕道:“真不知道等到那边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这儿还能有这般热闹么?”
“潇潇,慎言啊!”
“潇潇,军国大事,也轮不到我们妄议。”
少女的同伴脸色一变,急忙阻止她继续这个话题。为首的向东流眉头皱了皱,轻叹一口气,说道:“凤阳城兵强将勇,雄兵十数万驻扎在内,尚且要制定坚壁清野的战术,为的就是要断绝了炼国入侵的步伐,这没有错,谁都知道炼国只能侵入不能占据,怕的就是收到秦武的反扑,但是苦就苦了这东都之外的那几个城市……”
“东都是最强也是最后的一道防线,自然不容有失。”端庄清丽的少女开口说道:“炼国虽猛,但也只是李成虎一军之力,而采石堡之后,是我秦武的七城之地,李成虎再疯再恶,他也绝对不敢深入。”
“所以他现在用绝道之策,就是要断掉七城之间的联系,只要东都凤阳不出兵,单论一城一地,七城之内谁能挡得住他李成虎的大军。”向东流叹道。
“真不知道李成虎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听说他得到了一头恐怖的灵兽和一份神秘的传承。”
“道听途说,不可信也!”
几个年轻人顿时轻声争辩起来了,这个年龄段的少年人都是这样,指点江上激扬文字。
向东流轻轻敲了敲桌子,提醒大家不要太过激烈,“我们这一次来找葛老前辈指点迷津,大家记住,无关的问题就不要多问了。”
几人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只是闷头吃喝。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之前所说的话语,一字不漏地传到了张良这一桌上。
看着桌上那只有指甲大小的怪虫,徐方三人望着张良的脸色有些异样。
“少爷……这样的偷听,似乎有些……”
张良摊手笑了笑,说道:“我只是之前听到了一句凤阳城,才这么干的,其余时候哪有这个功夫去偷听人家讲话。”这是实话,对于张良来说,每一点每一滴的灵力都是极为宝贵的,每一次修炼的灵力全部都要冲击体内灵穴,铸造灵珠,争取早日制造出真正的傀儡。哪里有多余的空档去八卦人家的闲事。
…………
“啧啧,怪了,当真是怪了……”
孤星山上,茅草屋里,鹤发童颜的老道士凝望着星空,喃喃自语。
“师父,怎么啦?嘻嘻,您又洞察出什么天机了么?”
清脆的童音从一名少女口中发出,带有一丝晚辈对长辈的亲切和依赖,又有一种调侃的意味。洗得发白的道袍穿在其身上有一种别样的童趣。
“真是怪了,天星会移动是不假,但是天星消失,这可真是闻所未闻,奇也怪哉。”
老道士仿佛没有听见小女孩的话一样,自顾自地低声细语,一双花白的眉头紧皱一块,时不时地翻阅着案台上的古籍,想要找出个答案。
小姑娘仰望一下天空,黑夜之中,繁星点点,星辰浩瀚,流星飞逝,带着长长的尾巴在银河之内一闪而过。
“师父,你看上边,那几颗星星好奇怪啊!”
小姑娘一指天空,老道士闻言望去,心头一跳,满眼的难以置信。
漆黑夜空之中,月暗星稀,唯有六颗奇星结聚,仿佛竞逐争辉!
“天星引兆!主天意逆转,惊世大变!莫非……天下即将大乱?!啊……”
“师父,你怎么了?”
小姑娘吓了一跳,正在观星出神的师父双目好像遭利刃刺中一般,鲜血直流,小姑娘当下就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想要去找药箱。
“莫慌!不要怕!”老道士长叹一声,坐直身子,“天意不可逆转,天机不可泄漏,凡人之躯妄图窥探天意就是会受天谴,只要了我一对眼睛,这已经算是轻的了,灵儿扶我起来吧。”
小姑娘急匆匆地帮老道士将眼睛以药物包扎好,扶着若无其事的老道士,坐在一旁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急的都快哭出来了。
“入我门时就已经告诉过你了,窥探天机必定遭天所厌弃,穷极一生注定受三苦所累。”
“师父,难道就没有破解之法么?”
一说到这个,小姑娘就嘟起嘴来一脸的委屈,任谁听到这样的话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的。
“各人有各人的命数,谁能说得明白呢?当年我也问了我师父这样一个问题,他就给我说了一句唯有超脱方能解脱,我问急了他就给我两巴掌让我自己去想。”老道士叹道:“后来我想了大半辈子,总算是明白了……”
“明白什么?想到破解的办法啦?”
“我明白到,我师父要是知道破解的办法的话就不会到现在还一个人在两界山上孤苦伶仃地活着了……”
“一个人啊,那不是好可怜么?我们什么时候去看看师公啊?”
小孩子总是心软的,一听到师公爷爷一个人一大把年纪了还是孤苦伶仃地在山上住着,心里边就有些难受,想要上去陪陪老人家。
“会有机会的,等你出师的时候,我会带你去见见他老人家的。”
“真的?那我什么时候能出师啊?”
“很快的,最多也就十二年吧……”老道士微微抬头,“一旬之期,这天星之兆也该应在本命之主上边了!”
只是最后这一句,老道士却没有让徒弟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