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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新月

每当我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那个夜晚,那个充满了欢笑和泪水,快乐与悲伤的夜晚,从那时起,一切,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我出生并长大的国家,诺伊大陆的月之国,是整个西大陆的璀璨明珠。坚守着对诺伊女神的爱与眷恋的人们凭着智慧与勇气在这里创造了新世界最先进的人类文明。大大小小的城邦犹如天上的繁星闪耀着整个夜空。在这里,最先进的民主制度是每个公民自由意志的保障;在这里,流浪的诗人吟诵着爱与死亡的英雄史诗;黄金的骑士手持圣剑,守护着诺伊女神和她深爱的子民们。

月之国,她王冠上的钻石散发出太阳一般的光芒,照耀着整个西大陆。甚至整个新世界,在这光明中,也渐渐走出了绝望的阴霾。

文明继续发展,人们的欲求渐渐得不到满足,于是危机出现了,不安的势力开始蠢蠢欲动。在月之国的大厦摇摇欲坠的危急时刻,名为伊利温的少年通过了国王的考验登上王位,开始了对异族的征伐。极度扩张的版图,掠夺的大量财富,使月之国焕发出前所未有的蓬勃的生命力,这位被称为“女神之子”的年轻国王的统治下,月之国终于进入了辉煌的帝国时代,它从此有了一个崭新的名字——新月帝国。

摒弃了落后的城邦制,伊利温和他的血脉以独裁者的身份统治着这个庞大的帝国。伊利温在位期间,帝国达到了它繁华的巅峰:发达的科技和教育;自由的诗歌和艺术;配备了最先进武器的无坚不摧的军队。就像年轻人从来不会感受到死亡的威胁一样,帝国的人民,坚信着它的永恒不朽。

到了我生活的时代,伊利温的子孙刚刚延续到第三代,我的国家,仍然继续着她无与伦比的繁华。只是这繁华,不属于我罢了。

我从来没有奢望过贵族般的生活,平民脸上的微笑才闪耀着纯粹的幸福。爱和善良,是他们最宝贵的财富。曾经的我,好像可以和他们一样平静的度过我的一生,和我挚爱的人一起。

可是,命运的转轮不会给任何人逃开的余地;

可是,那个夜晚,打碎了我的梦,充满爱和温暖的安逸的梦。

于是,一切就,再也不能回到从前了。

无聊而庸碌的生活到底还是不适合我啊!但是,告诉我,接下来,我将去往哪里呢?

每当我闭上眼睛,那个夜晚的一切就又在我眼前重演。

那天,是我13岁的生日,我的第一个生日。

“艾莉森,快吹蜡烛吧!”索菲亚微笑着看着我说。

索菲亚,正如她的名字一样,美丽高贵,温柔善良。拥有一双漂亮的黑眼睛,正如她的世界一样漆黑。

7岁的时候我来到了维什利孤儿院,这里的孩子都是和我一样,是被父母抛弃的人,我厌恶他们,厌恶这个充满弱小和同情的地方。除了索菲亚,永远温柔而乐观的索菲亚。我的第一个朋友。交会了我心怀爱和感激来面对生活。

她告诉我,这所孤儿院是一个贵族开办的。据说,父母的早逝给他的童年留下了阴影,于是,为了让那些和他有同样命运的孩子们享受到爱和关怀,他开办了这所孤儿院,名为维什利,——古诺亚语“女神之光”。

从此,洛伊城再也没有流浪的孤儿了。那位贵族因此得到人们的爱戴,在公民选举中成为了洛伊城最年轻的元首。那位大人的名字是——阿兰沙卡。

“那位大人据说是个很温柔的人呢”,索菲亚曾经对我说,“如果有机会见到他,一定要跟他说声谢谢。”

那种人,和我们不是生活在同一世界的人,怎么会那么容易见到。就算见到了,你的一句谢谢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吧。

当然,这些话我从来没有说出来过。

“对了,艾莉森,你这次的蛋糕,是沙卡大人送的呢。”索菲亚突然说。

正要吹蜡烛的我生生把一口气憋了回去。“你见到他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前天啊,你带维去看病的时候,沙卡大人突然来看我们了,我想给你过生日,所以就大胆问那位大人能不能送给我们一个生日蛋糕,没想到他居然很乐意呢!艾莉森,沙卡大人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呢。”

我看着索菲亚的脸由于激动而微微泛红,也许吧,也许就像你说的,世界上还是好人比较多。

“好了,我吹蜡烛了!”,我看着索菲亚身后那十几个流着口水的小家伙。

“等等!”索菲亚突然说,“艾莉森,你还没有许愿呢!”

“还要许愿?”我说。

我不知道人们为什么要过生日,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他们永远不知道这一天何时到来;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庆祝那已经注定的一天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闭上眼睛,再睁开,没有许任何愿望,人心有这样的弱点,总是为自己未得到的东西感到失望,没有期待的话就没有失望。可是,后来我明白,我只是一直在自欺欺人罢了,那些被拼命压抑住的内心的渴望,最后终究以别的形式爆发出来,使人陷入更深的痛苦之中。

“好了吗,艾莉森?”索菲亚问。

“嗯,许完了!”我说,“我要开始切蛋糕啦。”

我开始瓜分着那个不大不小的蛋糕,一一放到他们的盘子里,那些孩子们看着那精致的,散发着诱人的香甜的蛋糕,就像看着一件珍宝似的,他们小口小口的品尝着它,黄黄的小脸上闪着幸福的光。我别过脸去。

“索菲亚,这是你的。”我把最后一块蛋糕放在索菲亚的盘子里,她也从来没有吃过生日蛋糕吧。

“哇——”突然一声哭声传来,我狠狠的瞪了那个小小的身影一眼,哭声停止了。索菲亚把头转向那个方向,“过来,小伊万。”

那瘦小的身影犹豫着走到索菲亚身边。

“你这会儿还害怕什么,刚才哭的时候倒是很干脆啊!”,我没好气的说。

人类一出生,就拥有这样一个武器,它现在是一根心尖的无形的线,紧紧揪着所有母亲的心,再后来,它使爱和同情心泛滥,它带来寸步不离的守护,无微不至的关怀。可是,我没有这种武器,它也从不会对我起作用,相反,它只让我感到厌恶。

“没事的,伊万,我的蛋糕没有动,给你吧。”索菲亚摸着他的头。

“可是——”那小人儿看向我,眼里露着胆怯,我转过身去不去看他。

“没事的,伊万,拿去吧。”索菲亚提高了声音道,我知道那是说给我听的。

这世界,连小孩子都这么卑鄙。

“艾莉”,索菲亚叹了口气,“现在我们两个人是这里年纪最大的孩子了,院长走之前说过,我们要向对待自己的弟弟妹妹那样照顾他们。至于蛋糕嘛,我们以后还会有机会吃到的。”

我走过去,把最后一块蛋糕凑到她的鼻子跟前,“我就知道你会这样,但是,我怎么会让咱们吃不到蛋糕呢!”

“艾莉森!你还是那么的——”

“-----”

然后我们就一起大笑起来。

我想我也许应该谢谢那位沙卡大人,给了我一个美妙的夜晚,顺便说一下,蛋糕很好吃。

只是不知道,这种快乐会持续多久呢?一天,两天?还是一个月?最终等待我们的还是无边无际的空虚而已。

我一直很讨厌这所孤儿院,它使其中的每个人都承认了自己的弱小,坦然的接受他人的施舍;它将我们囚禁在这个巨大的牢笼里,就像饲养牲口一样。免费的衣服,免费的食物,这些又需要什么代价呢?外面的那些孩子,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都和我们不一样。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绝对不是为了吃饭,睡觉,然后浑浑噩噩的度日。那么,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我也不知道。

还有,那位阿兰沙卡大人,索菲亚喜欢的那个人,不知怎么的,我就是对他没有一丝好感。

我的生日派对结束后,索菲亚照顾那些孩子上床睡觉,然后提议说去花园走走。

维什利的花园,在这朦胧的夜色下也有一种别具一格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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