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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外的走廊上,光线苍白刺眼,空气是凝重而冰凉的。
那一抹孤立黯淡的身影在一片虚茫茫中显得格外单薄易逝。
她的每一滴眼泪都在他的心底拔出了一个深深的血洞,她苍白失神的样子让他恨不得立刻死去,只要能换回她的声音,她的微笑。
脸色苍白如纸,冰凉的手指抖索得不成样子,宇文枫僵硬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眼睛里是一片片蒸腾的水雾,背脊传来的一阵阵麻凉冻住了他全身的血液。耳膜轰轰作响,他只觉得一股股强烈的血腥味翻滚着弥漫了上来,堵住了他的咽喉,让他难以呼吸。
病房内,靖晚冰无声地哭泣着,肩膀剧烈地颤抖,她哭得像一个迷失在沙漠里的孩子。
双手剧烈颤抖了一下,宇文枫的眼眶灼烧得酸痛,他勉力压住喉咙的一口血腥气,然后慢慢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听到了推门声,孙程程怔怔的回过头去望去,随即惊了一下。
下一刻,她勉强地擦干了眼泪,无声笑了笑,然后站起身来,腾开位子。
宇文枫的眼里,心底都只有床上那一抹苍白无助的身影,身子有些僵硬虚弱,他脚下的步子艰难轻盈,却没有丝毫停留,怔怔地快步走了过去。
空寂的沉默中。
无语的哭泣中。
他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紧紧地环抱住自己,靖晚冰低垂着眼帘,听不到她的哭喊声,却能看到有一大滴一大滴晶莹剔透的泪水不断的滴落在她雪白的手臂上,滩出湿润的水痕。
她静静地哭泣着,默默无闻地哭泣着,像一朵被雨水打湿的白色丁香。
停在了床畔,宇文枫微微吸了一口气,他低下头去,安静地凝视着她,目光沉痛地凝视着她,无声无语地凝视着她,仿佛只要可以的话,他愿意一直这样站下去。
看着这悲伤压抑的画面,孙程程捂住嘴转过身去,快步走出了病房,随手带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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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内,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仿佛一切都已经死去,都已经化为过往云烟。
双手抱着肩膀,雪白的脸颊着交织着莹润的泪痕,长长的秀发散落在身后,靖晚冰怔怔地坐着,一动不动地垂着眼睛,外界的一切事物都无法入她的眼,一切声音都无法入她的耳,她恍若聋了,也瞎了,只剩下了一幅没有任何知觉的躯壳,她失去了灵魂,也失去了一切行动的能力。
时光无语,事态变迁,外界的一都已经不重要了,没有了生离死别,没有了悲伤无助,也没有了绝望空虚,只有内心深处的死寂和平静。
宇文枫站在她的身侧,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昔日倨傲淡漠的面容此刻显得是那样苍白,薄薄的嘴唇依旧如平素一样抿得很紧,他的双手愈来愈冰凉,整个人如石雕般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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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家诊疗室里,气氛很凝重。
没有风,窗外的树叶一片一片地掉落了,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树干,直直地刺向冷寂的天空。
“医生,她是一个歌手,是一个演员,她不能没有声音啊!你们一定要帮帮她!”声音沙哑而凄楚,孙程程怔怔地说,胸口无力地起伏着,晶莹的眼珠子也开始涣散开来。
郑医生从病例中抬起眼睛,布满皱纹的眼角透出沉重的叹息和无奈,“刚才枫少爷也来过,你说的话,他都已经说了,可是我们真的是无能为力啊!”
“……”轰一声,孙程程的头脑忽然一阵轰鸣,双腿晃荡了两下,几乎跌倒。
“靖小姐的情况真的很让人痛心,要知道声带一旦遭到毁灭性的损伤,就难以修复了,我们院方也联系了好几家国内国外的大型医疗机构,征询了许多专家医师的意见,可是还是无济于事......”
脑海里阵阵刺痛,孙程程的视线一片模糊,她怔怔地后退了几步。
不!
她不相信!!
晚冰不可能一点希望都没有!!!
晚冰那么努力,那么善良!!!
她还那么年轻!她还没有结婚!!她的事业刚刚到达顶峰,上苍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残忍地夺走这一切。
为什么?老天爷会这样不公平!为什么?!
走廊冰冷的白色光线下,孙程程拉开诊疗室的门,头重脚轻地走了出来,眼前弥漫着窒息的白雾,她唇角苍白地走着,心底阵阵恐惧和担心。
这个万丈深渊,晚冰能跨过去吗!!!
——
有些距离,无法用脚走近!在时光流逝中,真爱不会消散,只会越发浓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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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外的走廊上站立着几个黑衣贴身保镖。
灯火璨亮的房间内,进进出出的专家和大夫很多。
虚弱的身子一阵阵滚烫的抽搐,额头浸出了浓密的汗珠,黑暗中,他紧紧地闭着眼睛。
“晚冰......”即使在昏迷中,即使葬身火海中,病床上奄奄一息的他却依旧本能地低呓着这个刻骨铭心的名字。
浓浓的白雾中,他拼命地想要抓住她,可是他非常非常努力地跑着,她却如同踩在云端的仙子一般,微笑着,伸出手,却像一阵妩媚的夜风一般悄无声息地退去,消失在他模糊不清的视线里。
“晚冰...!”
“晚冰......!!”苍白的嘴唇翕动着,发出疼痛低涩的呼唤。
颧骨处一片病态的暗红,羽子凌的眼皮沉重地闭合着,漆黑的眼睫毛被浓密透亮的热汗浸湿,他一遍又一遍地呢喃着这个名字。
“高烧持续不退......”看着体温计上显示的数字,一个留着山羊须的中年医者忧心忡忡地说,脸上是淡淡的苦涩和无奈的浅笑。
病床前,帮羽子凌擦拭额头汗珠的美艳女孩回过视线来,咬了咬牙,清秀的眼底是冷冽无光的愤怒,“请你们来不是想听这些废话,他只不过是着了凉,你们连这点小病都看不好,还敢自称什么医术精湛!?”话语冷峭刺人,樱子蓦地起身,脸色微微颤抖着,很是生气。
被小姐这么一训斥,专家和医者们都垂下了眼睛,面子有些挂不住,却也不敢出言顶撞。
“哎——怎么可以这么不懂礼貌?!”低沉的责备稳稳地从身后传了过来,抵达众人耳畔,红皮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的中年男子站起身来,目光宠溺的投向自己的女儿,无声地笑了笑。
“爸爸——!子凌他都已经昏迷三天了,再这样下去,脑袋就要烧坏了!”跺了跺脚,樱子轻咬着贝齿,忿忿不平地低喊。
中年男子似是而非地扬了扬眉,眯起了眼睛,原地踱了几步,似乎在斟酌什么情况。
“山本先生,不是我们没有尽力,而是病人自身的问题,他对任何外界的救助都很排斥,退烧剂对他的身体而言,已经不起任何作用。”
看着先生沉默不语的神情,另一位穿着西装的助理医生微微欠身,垂眸解释了一句。
听得那样的话语,樱子蓦地瞪大了眼睛,白皙的俏脸上满是焦急和质疑,“什么叫不起作用,你们是说他会死吗...”语毕,她又两三步冲到了父亲的身旁,抓住了他的胳膊,哀求般的摇了摇,“爸爸,他不能死,我们带他去医院吧?他不能再延误治疗了!”
中年男子的脸色凝重了下来,嘴唇抿成沉默的线条,他任由女儿摇撼着,却始终不曾开口。
“爸爸,我求你了!”咬紧了莹润的红唇,樱子怔怔地乞求着,晶莹的目光颤抖得厉害。
她不该带他来这里!她应该送他回去!!
是她害了他!!!
如果羽子凌这样死在这里,那么她也不要活了!!
越想越害怕,樱子心底的那股不安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