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飘荡着晶莹的月雾,点点星光闪着朦朦胧胧的光,夜空美得像一幅充满遐想的画卷。
偌大的客厅里传来了热烈的掌声,叫好声此起彼伏。
所有兄弟齐齐聚集在豪华的大厅里,聆听着羽子凌温柔浪漫的情歌。
羽子凌也没有忤逆众位兄弟的强烈请求,他抱着吉他,坐在高台上,连唱了好几首歌。
赢得了满堂喝彩。
看得出所有人都很开心,也慢慢从心底接受了这个才智双全的男子。
昏黄的灯光下,阿强郁闷地坐在僻静的角落里,一杯一杯地灌着啤酒。
现在羽子凌才是这里的二把手,身手一流,歌唱得好,而他只能靠边站了。
以前那些所谓的死党兄弟也变成了墙头草,风往那边吹,就往那边倒。
“凌哥,再唱一首吗?”一曲毕,场上又有兄弟起哄。
“哎——让凌哥休息休息吗?”紧接着,有兄弟出面劝阻,并且客气地递上了一杯红酒。
放下了手中的吉他,羽子凌从高台上一跃而下。
低沉地笑了笑,他接过那位弟兄手上的红酒,仰头一饮而尽。
“痛快!”场上人的高兴地叫喊,脸上闪着钦佩的光芒。
目光冷锐而妖娆,羽子凌笔挺冷傲的站在乌压压的人群中,一边淡淡地笑着,一边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他的样子看起来很迷人很有风度。
在他的带动下,场上的兄弟三三两两地捧起杯子,喝得酣畅淋漓,极尽兴致。
这时。
一抹美丽的身影出现在了客厅门口。
随着一声华丽的惊叹声和吸气声。
引得所有人都齐刷刷地扭过头,向大厅门口望去。
下一刻。
场上的所有弟兄集体处于梦幻状态,微张着嘴巴,惊得说不出话来。
大厅内,一时间寂静得如同在真空。
修长冰白的手指捏着玻璃酒杯,羽子凌的神色有些恍惚,他颓然地闭了闭眼睛,那过于诡异的安静让他的目光不自觉地也投向了大厅门口。
门口的女子甜美地笑着,如水的目光穿透了众人,深深地凝视着他。
目光里有冷热交织的波澜,羽子凌慢慢向前走了两步,视线凝固在她的面容上。
香气萦绕的长发用簪子别在脑后,上面系着两根银白色的丝带,在腰际飞舞着。海平线般温柔的留海齐齐地铺展在光洁的额头上,耳垂边的长发也剪成齐齐的,轻盈地散落在肩膀上,樱子穿着长长的丝绸衣服,纯白色的衣衫上绣着大大小小的,紫色的,粉色的,振翅飞扬的各色蝴蝶。她静默无语地笑着,然后慢慢的,一步一步地,从众人不知不觉中退开的一条小道上,穿插而过,走向前方的男子。
羽子凌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波动了两下,然后重归于平静,他轻轻地看着她,冰酷性感的嘴唇弯起一个美丽的弧度,带出一抹朦胧的温柔笑意。
在一片屏息凝神中,双手手指自然地交错在衣襟前,樱子慢慢的,微笑着,向他走来。
这一刻,羽子凌告诉自己,今天晚上他必须离开这里。
柔和的灯光下。
她终于翩然若云霞的停在了他的跟前,然后微微欠身,微笑致意。
手指在酒杯杯壁上摩挲着,羽子凌沉默地凝视着她妩媚的动作,迷离地笑着。
樱子慢慢抬起眼睛来,嘴角的笑容清甜而单薄,“好看吗?”她的声音颤抖着。
嘴角斜斜扬起,羽子凌没有迟疑,迅速点了点头。
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他几乎都快忘了她是一个日本女孩。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对方,周遭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
“啧啧啧——!”场上的弟兄小声起哄了一阵子,然后识趣地四下散开,不想做电灯泡。
远远的,阿强远远地望着这边的两个人,胸口涌出淡淡的酸涩。
从小到大,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樱子如此盛装打扮自己,为了自己喜欢的男子,可惜不是他。
——
场上,各个角落里的弟兄们都喝得多了。
有的摇摇晃晃地回去睡觉,有的意犹未尽地继续喝着,有的趴在桌子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羽子凌趴在墙角的桌子上,他抬起一只手撑着昏沉沉的脑袋,昏暗的目光扫视了一眼四周。
樱子靠在他的臂弯里,沾染着酒气的嘴角莹润地张翕着,她沉浸在甜蜜的幸福当中。
“你还没有说清楚,为什么你外公要杀了你和你爸爸?”羽子凌无意识地低笑着问,清醒而冷定的目光狭促地扫向窗外。
呵气如兰,樱子痴迷地笑了笑,她抬起纤细灼烫的手指玩弄着他的衣领,“因为外公认为是我和爸爸毁了他们佐野家族的名声,其实我爸爸是一个中国人,年轻时也没什么钱,可我妈妈就不一样的,她是我外公唯一的女儿,但是她忤逆了我外公的意志,偷偷嫁给了我爸爸,还生下了我,我外公是个野蛮的老头子,他甚至痛恨自己的女儿,他当然容不下我和我爸爸了。”
“那也不至于要杀了你们吧?”羽子凌蹙了蹙眉,然后垂下眼睛问。
“那是因为我妈妈在一年前死了,因为我爸爸,死了。”樱子有气无力地回答,红彤彤的脸蛋在迷离的灯光下闪着柔波,她的眼皮越来越沉,呼吸支离破碎,似乎快要睡着了。
看着躺在怀里的女孩,羽子凌的视线变得茫然,这一刻,他想到了自己的妈妈。
“我妈妈死了以后,我从日本逃到了中国,为了找我爸爸,我花费了好长的时间,有好几次遇到了坏人被骗,还差一点死掉,但是我都侥幸地逃过了,后来我就遇到了你,你是个好人!!”樱子的视线有些凄迷,眼睛里也泪雾盈盈的,她缓缓抬起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他冰凉俊美的脸颊,“子凌,我真的很喜欢你,真的。”她低柔地表白,温柔将脑袋往他的怀里蹭了蹭,乖巧可人地沉睡了过去。
眼睛怔然失神,羽子凌刻意放松的身子忽然僵住。
他怔怔地看着怀里樱子睡梦中的样子。
对不起!
他无声地道歉,发自肺腑地道歉。
羽子凌抬起眼睛,看向四周,客厅里已经是空荡荡的安静。
有几个睡着的兄弟发出了低低的呼噜声,再也没有其他清醒的人了。
时机差不多了。
不再迟疑。
羽子凌轻柔地将樱子的身子从怀里扶了起来,他的动作很温柔,生怕惊醒了她。
樱子**着呢喃了一声,然后顺从的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看着她酣睡的模样,他略微松了一口气。
羽子凌轻步向客厅外走去,脚步很快,如疾风一般。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戴上了黑色的帽子,羽子凌飞速地换上了黑色的风衣,竖起了衣领,抓起了预先准备好的车钥匙,垂下了眼睛,他径直往房门口走去。
然——
只走了几步。
他的脚步却突兀地顿在了门口。
似乎有寒冷的风从门口席卷了进来,空气彻底凝结成了寒冰。
下一刻。
羽子凌慢慢举起了双手,苦笑着做出投降状,颓然认命地后退了几步。
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从门外伸了进来对准了他的胸膛。
羽子凌又无奈地后退了几步。
匕首也随着逼近了几步的距离。
一张如花似雾的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
是美丽如樱花的樱子。
手中的匕首瑟瑟颤抖着,她的脸色苍白地抽搐着,抖索的嘴唇苍白得像雨水打湿的花瓣。
这一刻,羽子凌忽然不想解释什么,又或者说什么已是无异。
“为什么?”樱子酸涩地开口了,打破了这压抑的死寂。
垂下了眼睛,羽子凌感觉到心底有股凉气慢慢开始在血液中流淌。
樱子定定地望着他,眼睛里的光芒晶莹地颤抖着,神色快要崩溃,却又勉力想要稳住自己。
他欺骗了她,他伤害了她,很深很深!
无味地叹息一口,连日来的心力交瘁使他无心去辩驳什么,只是目光空荡荡地苦笑着。
“为什么?”樱子低低重复了一句,呼吸中带出哭腔,眉头悲伤地皱着。
看着她黯然伤痛的眼眸,看着她雪白凄蒙的面容,他感到深深的歉疚和迷茫。
“对不起!”他艰涩地道歉。
房间是安静的阴霾,只有急剧的喘息声。
“是我没有她漂亮?”她低哑地问,眼眶里的泪水快要决堤。
羽子凌感到一阵骤然的心痛,他看着她,荒芜地闭了闭眼睛,沉默不语。
“还是我没有她对你好?”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两下,目光晶莹如雪,樱子凄迷地笑着问。
深吸口气,羽子凌的目光变得遥远而僵硬,他怔怔地站着,却始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低泣了一声,白色的脸颊透出撕心裂肺的痛涩,她绝望的望着他,心痛纠葛的望着他。
“樱子....?”望着她轻声哭泣的面容,他心中原本已冷凝下来的寒冰,竟仿佛渐渐融化了一些,冰白的嘴唇动了动,他闭了闭眼睛,发出痛涩的叹息,“我自认为我这一辈子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可是唯独对你,我是有愧疚的,但是我真的没办法回报你对我的好,如果有来世,也许我会——!”
“来世?!!”话语未完,樱子冷笑着打断了他的话,眼睛里的泪水簌簌下滑,她流着泪凄迷的看着他,轻狂的笑出声,“今生都没有什么希望,还谈什么来世?”贝齿轻咬着,她哭着痛声问。
心脏一阵巨锤般的闷痛,羽子凌无力地闭了闭眼睛,痛涩地笑着摇摇头,认命了。
“告诉我!!”眼底闪着威瑟的泪光,樱子的脸色颤抖着抽搐在一起,神色苍白得像月夜里的丁香花,她怔怔的用匕首指视着他,流着泪:“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她一字一顿地问。
握紧了手指,他僵硬地站着,面容冷漠而沧廖,像一个失去了知觉的木偶。
眼睫毛上泪光闪烁,她咬紧了牙齿,瞪着他,低涩地笑了,“是根本没爱过,对不对?”她凄楚低哑地问,声音痛楚地颤抖着。
蓦地睁开了眼睛,羽子凌黑洞洞的眼睛里透出濒死的暗光,他低吸了一口气,然后荒凉地笑了笑,“是的,没爱过!”他一次把话说绝。
嘴唇瞬间煞白失血,心脏处一阵阵剧痛几乎让她想要哭喊出声,樱子跺了跺脚,泪水疯狂地涌出了眼眶,她神经质般地摇了摇头,然后绝望崩溃地大喊:“羽子凌,我恨你,我恨你!”
说完,匕首直直地刺了过来。
目光一闪一聚,他不躲不闪,而是在寒芒刺来的一霎那,猛地伸出一只手。
浑身颤抖着,樱子无望地闭上了眼睛,冰凉痛涩的泪水决堤而下,肆虐地**了她的面容。
羽子凌伸出手死死地攥住了匕首的刀刃,顷刻间他的手掌便被绞出一道道可怖的血纹,鲜红的血花刺眼地溢了出来。他看起来伤得很重,可是冰俊的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仿佛已经麻木了。
身子浑噩地晃荡了两下,快要站不稳,樱子慢慢睁开了凄冷的眼睛,看着羽子凌攥着匕首的手泊泊地流血,看着自己握着匕首的手瑟瑟发抖,她忽然从痛恨的迷雾中彻底清醒了过来,然后惊愕地后退了几步。
冰冷的匕首从羽子凌的掌际横划而出,带出了一道炫目刺眼的血浪。
面容白如纸片,他的手掌一阵阵抽搐,心脏也是一阵阵眩晕般的抽痛,羽子凌定定地看着眼前慌乱哭泣的女子,苍白失神的目光里没有一丝责备,只有隐藏的愧疚和痛惜。
“你走!”樱子凄切地哭着,喃喃地低喊,“你走啊——!”她猛地转过身去,不忍再看。
惊心动魄的血花顺着他冰白的手掌滑落下来,一滴接着一滴地滩落在了地板上,他的身子猛地震了一下,却原地站着没有动。
空气彻底凝结成了寒冷的冰雪,让人透不过气来。
房间里的灯火在这一刻凄迷炫目得让人绝望。
一把黑色的手枪凛凛地对准了神情颓废空茫的羽子凌。
“姓羽的,你总算露出马脚来了,我差一点就被你给骗了!”
房门口,站着一个威风凛凛的男子,身影高大魁梧。
是阿强。
这就是命吗?
这一刻羽子凌无比释然地笑了起来,笑得眼睛里有了死亡的水雾。
苍凉地呼吸着,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樱子,只要你一句话,我立马帮你杀了这个负心汉!”阿强心痛的望着樱子苍白颤抖的背影。
“让他走——!”回过身来的女孩,虚脱般地大喊,脸上交织着清莹的泪痕。
手指无力地握紧,羽子凌的目光混乱地震了一下。
“什么?”阿强也惊了一下,有些不明白小姐的意思。
“让他走——!”垂了垂视线模糊的眼睛,樱子撕心裂肺地低喊。
阿强自然不依,胸口起伏了两下,“小姐,他骗了你,玩弄了你的感情,不能这样放他离开——!”他抿紧嘴唇,气得忿忿咬牙。
“我说了让他走——!”樱子皱紧了眉心,发出了痛涩急促的喘息声,看着阿强不依不饶的脸色,她蓦地抓起桌上鲜血淋漓的匕首自架在脖颈上,神色凛然而倔强,“让他走——否则我立马死在你面前。”她咬着牙说,泪水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心脏一抽,阿强吓得脸色苍白,喉咙紧紧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樱子......?”
羽子凌烦乱疼痛的思绪渐渐变得清醒,看着眼前的女子,他昏暗无光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颤抖的水雾,身子无助地晃荡了两下,他艰涩地喘息了一口,似乎快要站不稳。
“走啊——!”樱子冲无动于衷的他哭着大喊,他的血染红了她修长白皙的脖颈。
身子僵硬地挺立着,放下了手中的枪,阿强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动作,他太了解樱子了,他知道她说得出,自然做得到。如果他杀了羽子凌,那么樱子肯定会去死,连眉头都不眨。
“走啊——!”樱子的目光变得焦急,泪水越流越快。
握紧了手指,空明清冷的瞳孔里溢出一丝泪光,羽子凌苍白地翕动着嘴唇,怔怔地后退了几步,然后快步转身,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门外。
在他离开的一刹那,樱子的身子窒息般地倒了下去,像一滩被烈日融化开的积雪。
“樱子——!”惊喊了一声,阿强冲上前去,一把抱住了她。
——
夜风凛冽地吹着,天空云霾堆积,夜越来越黑。
因为提前做足了一切准备,羽子凌顺着计划好的僻静路线飞速的跑出大厅,穿过了花园。
那里,停着一辆预先准备好的车子。
艰难地喘息着,手掌的剧痛让他的身子一阵一阵地发抖,他却没有时间去处理伤口。
飞速地拉开了车门。
正准备上车,却有一道白色的光芒,清晰无比地照在了他苍白失血的面孔上。
羽子凌怔住,他没有转身,只是愣愣地握着车门的把手。
“凌哥......”黑暗中,有一个低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有些熟悉。
羽子凌诧异地侧过身望去。
拿着手电筒的不是别人,是当初跟着他一起去跟端木青田交易的一个小兄弟。
“我不想伤害你,你最好别拦我!”低涩地笑了笑,他颓然无比地说,目光带着隐忍的邪气。
“我不会拦你的......我知道我也拦不住你......可是...凌哥....你还会回来吗?”
声音很稚嫩,也很真诚。
听得那样的话语。
羽子凌茫然地笑了笑,他没有回答什么,只是轻轻咧开嘴,吸了一口气,然后径自上了车。
小兄弟怔怔地站着,熄灭了手中的手电筒,目光里泪盈盈的。
黑色的跑车缓缓启动,拐弯,扬长而去,消失在一片苍茫的夜色中,象一抹不真实的游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