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十六年,暮春。
巍峨森严的文华殿内不时传来阵阵的孩童朗诵声:“士人入学曰游泮,又曰采芹;士人登科曰释褐,又曰得隽。宾兴即大比之年,贤书乃试录之号……。”
文华殿内的一角,一名年约十岁的女娃正半眯着眼睛点头哈腰,不时忍不住长长的打着哈欠。
她眉宇弯弯,小小的鹅蛋脸白净剔透嫩的似乎能掐出水来。盘着一头简单的双髻,戎白的发带盘绕在两侧像两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活灵活现。可是仔细一瞧,她的目光却落在最前方另外一男童的身上,笑眯眯的一脸欢乐。
殿首,太子太傅正端坐在那里十分满意的点点头。
他的视线在众多皇子公主身上一扫而过,最终落到了那小丫头的身上,然后忍不住微微皱眉。
抖了抖衣襟,太子太傅徒步而去,却见那小丫头依旧纹丝不动的笑着;似乎脑子早飘到了十万八千里外。
“咚咚咚。”太傅不悦的叩了叩桌榻:“凤小姐,还请你站起来背一背刚刚老夫让你们背诵的诗文。”
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诸卫皇子公主们,纷纷将目光转了过去:这个凤家臭丫头,怎么又惹了太傅不高兴?看吧看吧,一会我们都得跟着倒霉。
凤溪噌的一声站起来,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头雾水:诗文?什么诗文?
糟糕,刚刚就记得开小差,太傅说了什么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啊。
她把目光落在前排那男童的身上,咬牙切齿半晌都不见对方转个身看一眼,顿时就气的腮帮子鼓鼓的。
“哈哈……这臭丫头指不定又答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答案来。”
“可惜了,三哥今儿病了;她没了帮手。”
七皇子在一旁推了推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的太子赫连君,细声嘀咕着:“皇兄皇兄,好歹人家是你未过门的太子妃,你怎的也不帮帮忙。”
赫连君敛着眉,天知道他此刻有多想离开这文华殿。
这脸面,都让人给丢尽了。
还帮忙帮什么忙?
太傅脸色越发沉了下去,干咳了一声示意安静;文华殿内才顿时又恢复一如既往的死寂。
“凤小姐……。”他又敲了敲桌案,三寸戒尺在手中握着,看的凤溪瞬间觉得手心里又开始疼了。
她鼓足勇气,又开始卖萌装可爱,想了想才琅琅上口的回答:“回太傅的话,方才我们背的正是窈窕君子,淑女好逑。”
哈哈……全场瞬间轰笑。
赫连君拉黑着脸,恨不得撬开她的脑袋看看这里面究竟都装的什么。
那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七皇子赫连杰饶是不肯轻易的放过这样一个损自家皇兄的机会,扬高了声调说道:“皇兄,看来凤家小姐对你可真的是死心塌地。竟然能将《国风·周南·关雎》的名句改成这般模样。我瞧着,不如你早些向父皇请旨,替你完婚得了。”
一旁,凤溪点头如捣蒜。
是啊,早些完婚多好啊;就用不着我天天这样死皮赖脸的跟着,多累啊。
太傅本是严肃的人,如今也险些忍俊不禁。他摇摇头,颇感无奈这才让凤溪在一旁坐下:“今日回去将幼学琼林第四卷抄写十遍,否则明儿就不必来听课了。”
十遍,凤溪数了数手指头……打死我也做不到啊。
她正想讨价还价呢,太傅就已经大步走了去继续说道:“今日的课便上到这里。”
众多皇子公主们才深深吐了一口气,烦闷的一天又过去了。
凤溪见着赫连君要走,赶紧就追了上去:“相公,你等等我啊!”
赫连君一个踉跄,骤然大怒。回过头怒目圆瞪的瞧着凤溪,不过十三岁的年纪,却生的异常妖孽。玄色菱锦袄子,腰间绑着一根月白色龙凤纹锦带,衬得他越发俊朗清秀。只是那一双如流星般的朗目中,充斥着深深浅浅的危险,看的凤溪赶紧往后一退。
“谁允许你这么叫的?”他的声音冷冷的,没有半分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