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的的确确是为沐筱萝着想着,反过来,沐筱萝也是极为为老太君着想的,便拉着老太君的手,道,“老太君,夜倾宴那个狗贼那样对你,孙女也早有耳闻,这个仇,孙女总有一天会为您报的!一定会的!老太君!您一定要相信孙女儿!”
“什么?筱萝,你到底在说什么呀?”老太君一慌,此事非同小可,怎么胡乱开口,幸亏在这屋子的都是自己人,若是外人,把这话传到了大内皇宫,按照太子殿下夜倾宴的秉性,他一定会采取着恶毒的手段,“筱萝!不可啊!你嫁给西疆方陵王赫连皓澈,太子殿下夜倾宴想必已经痛恨上了你了。你若是现在去找他,岂不是自堕鱼网之中吗?西疆方陵地位有瘴气以天险,不过我想那夜倾宴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到时候他若是登基为皇,集大华兵力,一举进攻西疆方陵,我怕到时候会——”
话音刚落,沐筱萝双手抚着老太君的脸蛋,“老太君,您可千万要紧着您自个儿的身子,其他的事,您无非想那么多。您的孙女婿和孙儿,一定会好好的。请您也一定要好好的。”
黄瑞家的,瑾秋在一旁锦杌上聊天,忽然听得外边有小丫头进门的声音,黄瑞家的连忙对外头喝道,“老太君已经睡下,尔等不准进来,打扰老太君休息。”
想要进来侍奉老太君汤药茶水的二等丫头们面面相觑,吐了吐舌头,各自出去了,在长安园上房,唯有二等级别以上的人物,才有资格接近上房,其他的三等丫头嬷子,四等粗使想要接近上房,可以,等升上去做二等级别的再说。
听到外边的二等丫头们被催下去,躺在病榻上的老太君瞅了黄瑞家的一眼,笑了,“黄瑞家的,这张嘴愈发欠管教了。竟然这般捉弄丫头们。她们也是好心给我添药添茶罢了。”
“老太君早点醒来紧着教训我这把老骨头。”宁上官二家憨憨一笑,顿时间惹得瑾秋,还有榻下的筱萝,榻上的老太君都笑了,特别是老太君她老人家,脸上的皱纹皮子,笑得荡漾成一朵蒲团,不对,应该是蒲团上的仙葩,极为好看!
有时候人的心情好坏,是很能够影响现在的病情的,此时此刻的老太君老太君,无不彰显着这一点。
老太君气也粗了,面上也来了血色,看她精神奕奕的模样,沐筱萝哪里看得出来,这分明一个窝在病榻上的老人?老太君气色好了些,筱萝也便放心了,也只有这样,她方能够好好得把心思放在帮助赫连皓澈一统中原的伟大梦想。
沐筱萝说她该走了,有机会的话,她一定经常来看老太君的,老太君她老人家也答应了,要不然她刚才也不放任叫黄瑞家的,把二等丫头们辇出去,不叫她们知道筱萝回了相府,要是传了出去,夜倾宴那个畜生,肯定会来算账的,到时候又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老太君他是真心疼爱筱萝,所以她有必要帮助筱萝扫除府中的一切障碍。
筱萝和瑾秋见外面没啥人就走出去,黄瑞家的,还留在屋子里听老太君几声“嘱咐”,也就嘱咐了一会儿,黄瑞家的,带着款款笑意出了门庭,以她在长安园一等一的老嬷嬷的身份,被屏退下去的二等,三等婢女婆子若干,她们都被黄瑞家的,退避到被西厢去了,西厢那个地方没什么人,地方也大,也该她们呆上好一会儿的。
沐筱萝第一次感觉到,回了一趟娘家这么麻烦的,至于去栖静院,黄瑞家的,可谓是那个照着葫芦画瓢儿,不必在场的婢女小厮们也都遣散到别处去了,筱萝和瑾秋所到之地,都没有别的什么寻杂人等。
相府栖静院。
栖静院长房还亮着灯,筱萝一行人蹑手蹑脚得进上房,差点没惹得小初梅尖叫起来,“二小姐,瑾秋姐姐,你们回来了!”
“小初梅,谁呀,这么晚嘈嘈杂杂的,不知道本夫人身怀小少爷么?”二夫人筱萝生母穿过翡翠屏风,钻出来,却看见筱萝姐儿站在那里,当下好看的娥眉一轩,珠泪噙满灿烂若琉璃的眼珠子。
听是娘亲的声音,沐筱萝迎上去,两只手扶住了她,“娘亲,是我,筱萝回来了。”
“筱萝,是你呀。”二夫人筱萝生母又开始珠泪连连,她拿出锦帕擦拭着鼻子,说什么筱萝你清减,说西疆方陵那个地方能呆得住人么?听闻瘴气多多,空气怎么生的好呢?
沐筱萝倒是还没有开口说话,却是一旁的瑾秋完全替她一一答道,说什么,环境空气好,宛如花卷,毡包成群成排,说什么瘴气多多,那也是外界民间传言,其实那是防止敌人入侵的设防罢了,真的到了西疆内部,里边是没有任何的瘴气,相反,空气新鲜程度,比外界好得太多太多了。
沐筱萝赞同得点点头,瞅着娘亲筱萝生母脸上渐渐平复的气色,“是的,娘亲,您不用担心!筱萝很好。我也去了长安园见过老太君了。你瞧瞧是黄瑞家的,送我和筱萝过来的。”
“二夫人。老太君那边,您也不用担心。您只要顾好腹中的胎儿就好。”黄瑞家的,脸上也堆满了笑意。
黄瑞家的,素来是老太君老太君的心腹,从年轻时候开始就在老太君跟前走动,之前黄瑞家的还没有配人,也是经老太君老太君的手,配了胡同口的宁老爷,宁家二老爷老爷,也是老太君无意间去采买货物,也是看宁老爷子老实巴交的,还没有分配,就把上官氏许给他,所以一直以来,上官氏成了真正的黄瑞家的,就这么叫着叫着,也倒是叫惯了。
如今想来,宁上官二家呆在府邸的年份,别说林秋芸二夫人了,就比前前大夫人东方飞燕还要久远的呢。宁上官二家说的话,在偌大的相府府邸之中,也极有分量。
这一点,沐筱萝从刚才她老人家能够遣散那么多下人们,就足以看得出来。
沐筱萝和瑾秋呆到了后半夜,二人坐上马车,去往西疆边境。
……
西疆方陵郡。
在通宵的火光之中,谷乘风和香夏在毡包之内,竟然和方陵大王赫连皓澈商谈国事,一月后的端午佳节在即,一定要趁着大华太子殿下夜倾宴登基为皇的那一天,举兵讨伐大华。
香夏从五岁之时,就熟读了众多名军事家的兵书,孙兵孙权谱写的兵书,试问香夏哪一个没有涉略过呢。
方陵大王赫连皓澈听香夏言之凿凿,言之有物,拍案叫绝道,“香夏,想不到你一个小小婢女,在筱萝王妃身边为婢屈居多时,要不等筱萝王妃回来之时,我要你成为我西疆方陵的第一任女军师,你看如何?”
“赫连大王,不可啊。”香夏连连摆手,“我一个女红妆,只能适合在内宅之中空空纸上谈兵,如果要真的讨论起战略要事,香夏真真是不行的呀。奴婢还是适合在王妃跟前服侍着王妃,才是要紧的事儿。”
捋着长白须,谷乘风谷老医生,眼底满是笑意,“还说什么内宅之中空空纸上谈兵,香夏丫头,岂不是你现在已经与我们在谈论战略要事了,一统中原是一个将会铭记千秋万世的大功大业,难道你不想你自己以一介女流之辈,永远得铭刻在青史之上,名扬千古吗?可以看得出来,你对兵法的睿智,将来很可能在老朽之上,只要你永远不知道疲倦得在这方面探索,一定会有成就的,子元你说呢?”
每一次谷乘风神情激动之余,都会叫唤赫连皓澈的表字,子元。
方陵大王赫连皓澈哈哈大笑道,“可不是,香夏,你可千万不得妄自菲薄,你刚才已经提出了诸国七大条战略,每一个战略都指向每一个国家的死穴,堪称经典之致,本王还担心会让这些战略流落到敌人的手上呢,等筱萝回来,我一定会向筱萝求情的,将你——”
突然,一道曼妙的身影飘入毡包之内,沐筱萝脸上挂着笑容,“你们说什么呢,大王,你要向我求情?求什么情呀?”
是筱萝王妃来此,香夏丫头不免促狭,她平素里头屈居在筱萝膝下充当一等大丫头,低眉顺眼的,一时之间被方陵王叫成了第一女军师,她就有点惶恐不安。
“筱萝徒儿,你看看,香夏丫头不知道被你吓成了什么样子了。”谷乘风谷老医生得含笑愈发浓烈,犹如甘冽的清醇酒。
说得香夏脸上更是羞赧的红润,支支吾吾得说着常人无法听得懂得喃喃语。
“王妃,你觉得如何呀?本王是真心实意想要封香夏为西疆第一女军师!”
赫连皓澈说这话的时候,是摆着一张极为严肃的面孔,面孔读不出任何的虚假之意。
看来皓澈他是认真的了,沐筱萝瞅着香夏这丫头脸皮儿,薄得跟饺子馅儿皮似的,一捅就破,连连嬛着香夏的手腕,始道,“香夏,你心里有什么想法,就一股脑儿得全盘说出来罢,我又不是不明理的人,你一直就是喜欢阅读兵书的,刚才你和他们在研究行军布阵的细节之时,其实我早在外头听到了,只是假装做没有听到罢了。香夏,我支持你。西疆第一女军师。言下之意,便是在西疆方陵,还未曾出过女军师呢。”
“这话不假!”谷乘风谷老医生很是激动,“筱萝徒儿,你不知道吧,应该是子元忘记跟你说了,西疆以前倒是有出过军师的,不过却没有女军师,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香夏这丫头堪称第一呀,她年纪如此轻轻就已经熟读兵书百家,若是时间长远了些,必定能胜于我,老朽可一点虚话都没有的。”
谷乘风谷恩师说的自然不是假话,两世为人的沐筱萝这一点极为清楚,旋儿拿眸光凝着赫连皓澈之时,赫连皓澈也只顾着点点头。
筱萝知道香夏一直在等待自己的点头,便吩咐外边伺候的娜扎和喆喆她们端上来四杯盏的马奶酒,待盛酒的托盘一一呈现在四人跟前,方陵赫连大王开了尊口,沐筱萝也随口附和上去,“来大家为我们西疆诞生一位女军师女诸葛来干一杯。”
“好哇。哈哈哈。香夏这丫头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呀!”谷乘风生性最重有才德兼备的女子,毕竟在中原地区的女人之中,奉行着女子无才便是德,妇人要三从四德,谷乘风早已看腻了此等风气,他就偏偏希望女子有德,女子有德,一样能够经世治国有道,根本就不输与这世间上的所有男人汉。
香夏这丫头连声说不敢,终究被筱萝等人劝喝下了一整杯的马奶酒,沐筱萝以前都没有发现,其实香夏丫头的酒量是很好的。
是日,香夏被封了西疆第一女军师,当然是要奔走相告西疆诸齐,生怕别人不知道,为了让香夏的军师地位巩固,也为了叫西疆武士们亲眼目睹西疆第一女军师的风采,西疆方陵王赫连皓澈亲自领着香夏上校场上的点将台,赫连皓澈直接颁布册封香夏的号令,校场之上,还有沐筱萝,谷乘风恩师立于两旁。
校场点将台的下首旁边站着沉香和明玥小和尚,这一对堪称令人艳羡的神仙眷侣,尽管他们什么都不做,也不在众人面前卿卿我我,可就是令校场之中的无数单身未婚士兵们蠢蠢欲动。
方陵大王赫连皓澈一声令下,校场上的方陵卫兵无比拜服,香夏也仿佛古时猛将上身那般,众人却只听得香夏道,“众将士们,今得大王和王妃抬举,更有谷老先生保举我为西疆第一女军师,香夏着实不甚感激,按资历,香夏当以谷老先生马首是瞻,香夏也只能跟在谷老身后做一个副军师……香夏初来乍到不会讲话,请众位将士多多包涵。”
沐筱萝知道香夏到底是闺阁中侍奉自己的小女儿家,何尝有机会见现如今的大场面,她能够慷慨说出上面那些话,也算是不容易了,虽然官楚儿并不是很多,倒是讲到了众位壮士们的心坎里头去,不论谁听了都极为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