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父亲大人,孩儿记下了。”沐轩昌战战兢兢得跪在地上,多余的话不敢说,连大声呼吸也失去了勇气,只管老老实实得把头磕在地面上。
沐展鹏依然保持严父的作风,在沐轩昌懂事起,父亲一直是不苟言笑的,如果让沐轩昌知道,相父沐展鹏那么做,无非是想要他的老情人东方玉娆能乖乖就楚。
因为东方玉娆曾经对沐展鹏说道,一定要让沐轩昌回到相府,平平安安的。
沐轩昌哪里知道他的亲生父亲连管都不想管他,叫他回来,只是他大姨妈在相父后边指点罢了。
这些,沐筱萝都知道的,只可惜那个可怜虫大哥沐轩昌依然被蒙在鼓里。
沐筱萝在后边的墙角跟偷笑呢,不过该死的,那蚊子嗡嗡得叫个不停,咬得筱萝身上青一块红一块的,惨不忍睹,到了后来,沐筱萝直接疯狂拍击着,如此下来,啪啪啪的声音自然就吵到了书房里边的人。
相父沐展鹏本想叫他的宝贝儿子起来的,谁知道却听到后边墙角跟有人啪啪啪的声音。
哪里可以容忍有人在外偷听呢,相府的规矩和威严法度何在?
文棋猛地身子一窜,整个人犹如疾驰的飞鱼那般越过纸糊糊成的窗子,哗啦,纸糊糊破败不堪,一股夜凉风吹进书房内部,惹得跪在地上的大公子沐轩昌感到一阵无比的森冷。
咝……到底是谁?
沐轩昌心中甚是疑惑,这么晚上了,没有哪一个家丁或者丫头会这么大胆偷听的,莫非是刺客?
跳出窗外的文棋完全怔住了,他本想抓住那个刺客,却是和沐筱萝二小姐来一个照面,那书屋内的灯光映衬在沐筱萝靓丽无匹的脸蛋上。
相父沐展鹏极为惊讶,“云……嬛……怎么会是你?你怎么闯到我的书房来了?”
“哦,父亲大人,我本来抓到一头小白兔的,可是小白兔不见了,所以我才寻小白兔的……”
沐筱萝随便编了谎言,撒起来一点儿都不带眨眼睛的,信口胡说罢了,说的倒是跟真的一模一样。
大哥沐轩昌脸上有些薄怒,“寻小白兔,你胡扯吧,摆明是躲在后面偷听!”
听到此言,沐展鹏的脸色完全肃杀开来,狠戾得盯着窗外的女儿。
我说寻小白兔就是寻小白兔,你说我胡扯,你怎么知道我是胡扯,沐筱萝根本无视沐轩昌脸上倨傲的神情。
而是沐筱萝把眸光涌向沐展鹏,“我寻小白兔的事情,相国爹爹也是知道的,大姨妈呢,也是知道的,大哥,不信你问爹爹啊,看看我到底有没有说谎?”
这鬼丫头……沐展鹏脸很难看,无端端扯到大姨妈,这大姨妈当然值得就是东方玉娆了,难不成沐筱萝要说那日在鎏飞院花厅偏厢发生的事儿么?
混账东西,混账女儿竟然威胁起她的亲生爹爹来?
沐展鹏一时之间语塞,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现场就沐轩昌一人不明就里,还有谁不知道?文棋也是知道的,如果有外人仔细看看文棋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其中内情有多么令人尴尬了。
“大姨妈,哪个大姨妈,莫非是玉娆姨妈?”沐轩昌想要从相国父亲哪里寻得答案,却没有想到父亲大人脸色愈发难看了,就好像哑巴吃了苦黄连有苦没法子说。
不能被这个二女儿继续捣乱下去了,沐展鹏一脸正经得训斥,“好了,找不到小白兔就别再这里瞎喃喃,没看到我和你大哥在商量事情么?回你的筱萝水榭去。”
沐展鹏等不及下逐客令了,若是在这个不得宠的二女儿在儿子面前说出自己和他们大姨妈之间的那点破事,面对一个区区的二女儿尚且如此头疼,要是被儿子沐轩昌也知道了,那张老脸已经要不要了?
一个人知道总比两个人,或者是第三个,第四个知道的要好。
沐轩昌丝毫不知道父亲的神色为何多次多变,“父亲,你这么快赶走她么,她肯定是来偷听的,父亲你要把她关起来,关在地下黑牢里,最好一辈皓澈别出来!”
“大哥有这么个心思,倒不如先求父亲把母亲和大姐救出来吧。”沐筱萝冷冷一笑,真是笑死人了,他的亲生母亲和胞妹在小柴房里头受苦还没有出来,倒先打好自己的主意了,真够无耻的,同时也是够愚蠢的!
被沐筱萝戳中心中痛楚,跪在地上的沐轩昌双眼爆满猩红的血丝,狠狠咬了咬嘴唇,旋即对沐展鹏道,“父亲,您都把我从法华寺召回来,为什么不把关押在小柴房的母亲和妹妹放出来,您知道……”
“我知道什么?”沐展鹏震怒,甩袖冷然说道,“放还是不放,是你可以绝对的吗?到底是你是一家之主,还是我是一家之主,我要听你,哼哼,真是笑话!”
沐展鹏的话把沐轩昌后面的话直接给淹没在唇舌深处,再也没敢说出来。
他拿不甘心的眼睛瞥向沐筱萝,眼眸中满是愤恨之意。
沐筱萝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像是开玩笑似的风轻云淡得向相父告别,“父亲大人,如果没有事情的话,筱萝先行告退。”
见相父无动于衷,沐筱萝也该识趣得离开,剩下来就让他们这一对极品父子好好呆一块儿吧。
沐筱萝嘴角噙着一丝软糯的笑意,抬头仰望天幕,月朗星稀,风拂齐齐林木送来一阵料峭的冷意,这一世,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得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相府相国书房距离栖静院是好大一段的距离,去筱萝水榭就更远了,此下夜色迷蒙,沐筱萝又不肯让香夏和瑾秋跟着,当然有些事儿单独行动还是好的,若是刚才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其他人,被相父和大哥发现了,恐怕这件事儿没有那么早结束,筱萝也不会那么顺利得离开。
……
沐筱萝行至深潭畔畔上,一弯浅浅冷月映射在潭面上,要不是两旁寂寥之至,沐筱萝恐怕都不会了解到那些关于凉月的诗篇之中所描绘出的那种深刻的意境。
沐筱萝似乎想起了一首诗的词,抬眸凝月,不禁吟哦道,“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温柔富有磁性的声音在风中浮动。
沐筱萝心一滞,眼见那左前方的那一片白乎乎寒潭鹤影,是鹤吗?真的是白鹤的影子,不对,白鹤如何说会说话,还跟自己对上了诗。
不等沐筱萝心中胡乱猜测,身着纤长月白衫的男子早已飞到筱萝的跟前,沐筱萝抬头,疑惑道,“二殿下,怎么会是你?”
“怎么就不是我了?”夜胥华在黑夜深处那张俊朗无匹的脸,嘴角潋滟着狡黠的笑,“筱萝,你很喜欢去天山么?”
天山?沐筱萝眉心上腾一丝惨淡之色,前世她自己嫁给夜倾宴之时,新婚之夜那个男人一直许偌,每年一定要带自己去天山去一次,可是一次都没有去,因为夜倾宴的心早已不在自己这里。
在筱萝的心中,天山是一处禁地,不知道为何刚才凝望着月色之时才陡然生出感慨,不过还是觉得不妥,遂然打算他,“不,我只是随便说说罢了!”
“传说天山山巅长满雪莲,一年四季都是寒川盖顶,哪怕万里晴空,冰雪永远也不会消融……”
夜胥华流连江湖的时候,听到往来的异域客商讲诉着天山的情景,要不然夜胥华根本也无法知晓,那天山距离大华皇城万里之遥,如此长远的路途,根本无人问津。
万里晴空,冰雪永不消融?沐筱萝凝着天上明月,寒风寂寂而来,这该是多么壮丽的景色呀,天山,我沐筱萝何时才能看到那个地方一睹真容。
“如果筱萝小姐想要去的话,我倒是有个好去处。”夜胥华的眸底涌起片片墨色,他看向筱萝的眸色愈发浓烈了几分。
沐筱萝还真不相信了,“莫非二殿下可以去得了天山?”
众所齐知,天山距离大华皇城万里之遥,夜胥华说的好像他可以到的那样。
沐筱萝不想跟一个说话不着边际的男人继续说下去,能说得什么来。
此事太过荒诞。
“你不信我?”夜胥华嘴畔的玩笑意味愈发深切了。
沐筱萝嘟了嘟嘴皮子,转身就要饶过他往筱萝水榭走去。
说时迟,那时快,夜胥华正想跟着沐筱萝。
少顷,沐筱萝停下脚步,她的语气犹如寒夜的温度一般森冷,“二殿下,月黑风高,更深露重,还望你要克制一下,若是孤男寡女传出什么难听点儿的,对你对我没有半点好处,你……还是不要跟着我了。”
“二小姐,这小径上并没有标志你的闺名,本殿下为何就走不得了呢?”夜胥华死皮赖脸就不想走了,他心里想,看你筱萝能拿自己怎么样。
晕,这世上还能比他更无耻的人么,当然无耻得可爱些,至少比夜倾宴那个大混蛋可爱些,沐筱萝饶是心中觉得他有点趣,可语气终究是冷冰冰的,“二殿下,我还没有追究你深更半夜闯入相府此等偷鸡摸狗的行径儿,你倒是想要我在这小径上标志本小姐的闺名,你太欺负人了吧。”
冷月无声,唯有深潭中央时不时钻出一尾不愿意休憩的调皮鲤鱼来。
沐筱萝看着小鲤鱼在半空中荡了一下,旋即犹如利剑那般钻入,她的眸心处的柔波也随着小鲤鱼的绽开的水花潋滟开来。
不等夜胥华有所动作,沐筱萝直接走了先,一下子就把夜胥华二殿下甩出了十几步开外。
夜胥华他今天来,依然想要去相府书房打听什么,相爷与大皇兄之间是否真像满朝大臣议论那般结党营私,这点夜胥华他若不研究个透彻出来,他是不会死心的。
当然,夜胥华没有想到在半路上会遇见筱萝。
这么晚了,夜胥华遇到沐筱萝的时候就觉得很奇怪,不过他是看出来了并没有深究下去,倒是被沐筱萝刚才吟咏一首诗给吸引住了了。
寒风,凉月,佳人,深潭……却是一副好景致。
夜胥华不愿意就这么让沐筱萝早早回到筱萝水榭,他知道筱萝去意已决,不过如果叫她去做一件事情,想必她是愿意的,“筱萝,难道你不想去看看海市蜃楼么?”
“哼……子虚乌有的事情,本小姐是不会相信的!”沐筱萝仍旧头也不回得走着,还加快得脚下的莲步。
就知道沐筱萝她口中的答案是这个,二殿下风静月仍然不甘心,“那么南院天井呢?你难道一点儿都不想知道,里边到底是什么吗?”
什么?
南院天井?
沐筱萝狂怔,猛然回头,“你…你…你,你怎么会知道的?莫非你一直跟踪我?”
“二小姐不是不会相信的吗?怎么也开始紧张起来了?”
这回可轮到夜胥华脸上挂着好笑的意味。
那日相国父亲把沐筱萝从南院天井驱逐出去,不然沐筱萝接近天井半步,当然筱萝也发现了天井之中布满了小石阶,定是为了方便人进出天井所设置的,相国父亲压根儿不会做什么善事,如果成功进入天井底部,指不定要发现什么惊天秘密呢。
“你知道天井深处的秘密?”沐筱萝不知道夜胥华到底知道不知道,不过有一点沐筱萝很肯定,夜胥华他会常来相府,一般是穿墙入户的,这一点是毋庸置疑,他对相府地形之了解,也是沐筱萝不可置否的。
眼前月白衫的男子并没有告诉沐筱萝什么,他只是轻轻笑了笑,“你想知道的话,就随我来吧。”
这话,正中沐筱萝多日思索的心愿,要是查探不到任何关于南院天井深处的秘密,沐筱萝就感觉茶不思饭不想的,一定要去看一看才好呢。
沐筱萝没有说话,她的眸狠狠盯住二殿下,紧紧跟随着他的后面,生怕走丢了。
当然,南院的路,沐筱萝的认识的,不过外界通往天井内部的暗道,恐怕没有紧随着他,沐筱萝就会走丢,筱萝担心的是这里。
他们两个开始出发的时候,只需要一个眼神的交汇。
……
南院天井。
“筱萝,你身上可有火折子?”夜胥华随意一问。
沐筱萝还真的从身上拿出一个火折子出来,递给他,“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火折子?”
“你的身子我看过了。所以我知道……”
夜胥华得意洋洋得说。
这下可把沐筱萝气个不轻,看他好歹也是皇室成员,竟说着这般胡话来耍弄自己,不过沐筱萝没有生气,此刻不是生气的时候,要是他不带自己下去,筱萝自己一个人也可以下去,不过天井下面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身为一个女儿家,沐筱萝不能说一点点畏惧的心理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