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过清冷的空气里满是赫连瑟的冷意,沐若雪感觉身体不由自主得抖索了一下。
东方飞燕也是。
小柴房的门哐当一下打开。
老太君阎红玉身披着仙鹤大氅,额头上刚刚画上极美的碧落妆画,她老人家今天儿本想到筱萝水榭找筱萝的,曾不想经过小柴房的时候,见到了筱萝,更听到此番的言论。
“我这个老太君老不死的,就站在你面前,东方飞燕,你倒是杀了我呀,快点杀了我呀!”
老太君的声威何其巨大。
噗通一下,东方飞燕重重得跌倒在地上,摔了一个狗吃屎,下巴磕到地上印出一个血印子,她眼睛充斥着空洞和冷意,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也不想连连点头磕拜,“不不不,老太君,贱妾是乱说的,贱妾是胡言乱语!”
“是呀,老太君,母亲是无心的。”沐若雪也跪在地上,寻求太君原谅。
可怜的沐若雪在地上磕得额头上血迹泛滥而出,并没有改变老太君的初衷
拄着青竹拐杖,阎红玉眼中早已没有了心痛之色,她老人家恐怕再也不会心痛了,以前那么心痛,是因为老太君在会在乎她们娘俩。
可是如今,老太君是一直把她们当做,亲的长媳妇和长孙女,做梦也没有想到她们竟然对待自己?
“今天你们尚且如此,明日里,等我死了,你们还不把整个相府掀翻了天不成?”
老太君很难受,不过她也明白,再怎么伤心也无济于事,索性一点都不伤心,如此不孝顺的长媳,孙女儿疼来做什么,她们根本不会领自己的情,再说人家根本就巴不得希望自己早点死了呢。
“筱萝孙儿,我们回吧,回长安园去,我不想见到她们,不想……”
瞅着筱萝一眼,旋即她满是皱纹纹路的老手抓住筱萝的手腕,眼睛里头毫无半点生气,说话喃喃声声的,极是可怜的模样。
老太君这么想是正常的,试想一下想,虽然说天底下最为难缠的关系便是婆媳关系,可再怎样大家伙也总是家长里短,没有闹个出阁的事儿,这一回老太君可亲耳听到大夫人咒骂自己死呢,这会子自己还没有死了,等自己真死了,指不定要怎么还怎么对待自己的坟地呢。
如今也就沐筱萝对老太君极是上心,一边走,一边安慰道,“老太君,你别太伤心了,说不定,……大夫人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呢,你看看之前她可是对您毕恭毕敬的呀……”
沐筱萝本想说出“,母”二字的,不过无论怎么样,沐筱萝都觉得说不出口来,觉得那样子说的话,实在是对不起老太君她老人家,所以直接改成“大夫人”这三个字儿。
更要命是,沐筱萝提及大夫人之前对老太君的毕恭毕敬,更是引得老太君的愤懑不已!
“哼!东方飞燕这个不孝的恶妇!以前对我毕恭毕敬,恐怕也是假装的吧,这个毒妇人,呵呵,断然以为我老人家老了,不中用了,所以她私底下如此轻视我,否则她能这样?亏我一直以为她对,系姨娘姐妹,系兄弟们有几分偏颇,可我看在她还是挺尊老的份上,对她的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哪里想到,我在她的心里头竟然是一个老不死的,这个毒妇人!这个狠毒的妇人呐,哎哟!我真后悔,我儿子怎么会娶了这样的女人回来了呢,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呀。”
阎红玉的眼眶这才湿润了开来,当时当着东方飞燕那贱人的面上,老太君可是气势磅礴,无论怎么样都落了下层,如今她的脚步才刚刚抵达长安园的入口处。
阎红玉就把手绢儿擦拭着鼻子。
沐筱萝好心劝慰道,“老太君,你别伤心,是她不好,你干嘛把别人的罪过强行加在自己的身上呢,我们一定要活得比那些不甘心让我我们活好的人,活的更好,我们气死他们,难道不好吗?”
这话说到了老太君阎红玉的心坎里去了,对呀,何必要把别人的痛苦加诸在自己身上呢,凭什么呢,为什么自己就不能比别人活的好呢。
“哼,这个恶毒的妇人,舒心的日子不幽,竟然主动讨要一些难受的日子过。”老太君脸上神情愈发硬气了几分,“筱萝,你说的对,难受的应当是她们,应当是她们……”
此时此刻,老太君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些和颜悦色。
老太君一高兴,沐筱萝心情也好了许多,她知道老太君一高兴了,那么东方飞燕和沐若雪这一对狗母女肯定没啥好日子过。
数日来,沐若雪她们本来就过得不大快活,被囚禁在小柴房的,被囚禁在小佛堂的,被相爷赶出相府的,大娘那一房,可谓是关的关,走的走,至少暂时不会给沐筱萝添堵,筱萝依然可以再过几天舒心的日子,相府的日子本应该是要这么过,以前的筱萝是太过软弱了,幸福往往就在跟前,只是内心一直畏惧,并没有主动去争取罢了。
至于大夫人和大小姐她们,可以说,她们从此失去了老太君的宠爱,老太君如今最为宠爱的人,断然是沐筱萝无疑。
相府上上下下又不全部是瞎子,大家眼珠皓澈睁格外大点瞧着呢,沐筱萝的地位只怕更要胜于从前了,她的的确确是老太君身旁的红人,相爷沐展鹏也不得不忌惮这个,出的二女儿。
……
相府西侧小柴房。
“母亲,怎么办,你怎么乱说话呀你,老太君听到了,恐怕这以后更没有我们的地位了。”
沐若雪眼泪迸射而出,她知道这一切是沐筱萝的诡计,是沐筱萝故意让老太君在小柴房外边的,所以当母亲咒骂沐筱萝,连带着老太君一起咒骂,这样老太君听到了。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东方飞燕瘫软在地上,若老太君老太君换了别府邸的老夫人,看到她的媳妇如此对自己大逆不道,先别说什么了,就先抓起来掌掴暴打一顿,先解恨然后再叫亲生儿子休了那个女人!
满满的手心里头都是汗水,东方飞燕咬着无血的红唇道,“贱人,都是沐筱萝这个贱人,我一定要杀了她,我一定要杀了她。”
等母亲说要杀自己的,妹之时,沐若雪心底深处闪过一丝犹豫,这到底是少女时期的沐若雪,她还没有长成毒辣到要把自己的,妹堪称人彘丢弃的在冷宫的性子,饶是这一抹犹豫非常之短暂,是转瞬即逝的。
沉吟了半晌,沐若雪蹙着极为好看的柳月眉,眉心愈发森冷得犹如天上的冰轮,“母亲,如何去杀了她?如果被父亲和老太君发现了,我们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哼哼,刺杀那个小贱人而已,以前又不是没有派人做过,你相父看来好像也不怎么喜欢她,只有老太君这个老不死的很重视她罢了。”
说到最后,沐若雪俏脸上满是惊恐之神色,慌乱得拿手捂住母亲的嘴,“母亲,你当真不怕老太君么,你屡次三番辱骂老太君,到时候会……”
“反正都听到了,我东方飞燕就算没有说这句话,那个老不死也不敢把我怎么办,你外公可是堂堂的尚书大人东方浩,哼,我东方飞燕就不相信了,她能够把我怎么样了!”
话音刚落,沐若雪直接失声了,看来母亲大人她是无论如何不会想到“认输”这两个字的。
既然母亲没有认输,那么若雪自己自然更不可能认输,只是感觉母亲眼底掩映着常人无法的读懂的芒光,“母亲,你能告诉若雪,下一步,你有什么计划吗?这会子恼怒了老太君,恐怕我们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了,何时才是我们逃离小柴房的日子啊,母亲,这里好脏好乱,从我懂事开始,我就天天锦衣,顿顿美食,我真的无法接受这样的日子,头上的虱子一直在我头上爬着,这种感觉很可怕,母亲,我不要啊!”
“忍着吧,我自有道理。”东方飞燕心中自有毒计,坐以待毙对于她来说,断然是不可能的一件事。
……
几天后,夜倾宴竟然破天荒来到筱萝水榭。
“参见大殿下。”
“参见大殿下。”
……
香夏和瑾秋万万想不到夜倾宴的大殿下怎么就来了,对了大殿下他怎么懂得来这个相府格外偏近的地段?
筱萝水榭,小径错综复杂,刚来的小丫头学习走了几遍,也不见得很快记下地形,饶是那些个上了年纪的,在相府呆了十几年的嬷嬷们也勉勉强强莽莽撞撞得寻来。
带大殿下来的竟然是文棋,相爷身边的小书童,而夜倾宴自己也带了一个贴身的小太监,小太监唇红齿白的,跟小女人一样,声音阴阳怪气的,香夏和瑾秋见到他,也就把他当做娘们了,因为没有一个正常的男人是他那个样子的。
这个小太监,叫小青子,夜倾宴一直是这样叫他的。
“怎么,你们二小姐不在么?”夜倾宴今天披了一件彩色锦袍,玉带上绣着四爪金龙,栩栩如生,当真是好看极了,别谈玉带有啥好处了,就单单凭借玉带上的纹样,就足以当做一件奢华的珍贵艺术珍品珍藏起来。
被这么一问,香夏苟合瑾秋面面相觑,旋即微微福了一福,“我们二小姐睡下了,请大殿下改日再登门拜访吧。”
要不说香夏和瑾秋心那么狠呢,她们直接把夜倾宴的直接说出来,毫无台阶得给大殿下月溟下了一个逐客令,他好歹是皇室中人,论身份尊贵无比,日后可能是大华国君,论才貌,他潋滟风流,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没有一样是他所不能的。
可是为什么,夜倾宴大感意外,凭借自己的才貌和尊贵位份,怎么沐筱萝区区一个,女如此不待见自己呢,这要是换了别的,女,早就夹道相迎,谄媚自己呢。
夜倾宴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大殿下心内的真实想法,沐筱萝岂能不知道,他以为这个世界的女人都要为夜倾宴而生。
夜倾宴,你太高看了自己了吧。
沐筱萝心中万分不屑!
在夜倾宴和他的小太监小青子来之前,香夏和瑾秋早就筱萝水榭的掩映修竹的空隙处,早已洞悉了一切。
至于他们来所为何事,沐筱萝并不知道,此番又不想见到他们,索性就想到了这么一个办法,给他们闭门羹吃吃。
哪怕是文棋带路,沐筱萝也不会出门见他们的,文棋是父亲身边的人,既然文棋在,这就说明了,恐怕大殿下这是父亲授意的,要不然他们怎么可能找得到神秘而又幽静的筱萝水榭呢?
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儿!
“什么,已经睡下了?”夜倾宴手中握着一把玲珑纸扇,扇面画的正是当朝当代名家吴李勇的极品画作,上面还提了一首诗词,耍扇的动作既显得大殿下风流飘逸,又显得他极具有文采。
不过夜倾宴很是奇怪,此时此刻筱萝水榭深处,盈盈修竹,玉泉湍流,竹影掩映入水潭深处,上了三杆的日头顶在天穹之中,夜倾宴很怀疑这两丫头嘴中所说的,到底是真是假的。
不过筱萝水榭隔间,到底是属于女儿家的闺房,夜倾宴心中很不爽,可也没有办法硬闯,到底他身上有皇家子弟的头衔加身,之前母亲王氏暴乱的余波还未曾平息,夜倾宴不想搞出什么幺蛾子来损害自己的名声。
却是小青子声音无比奸细得问道,“两位姐姐,我们家大殿下可是贵人事忙,今日抽着空儿来你们小姐这里,就是想要问一问清风书斋经费一事,谁知道你们却是不领情,没办法,我们只好走了。”
任凭他们如是说,沐筱萝在隔间深处已然没有开门,保持寂静,也就听到泉水叮咚的好听声响。
沐筱萝不动,香夏和瑾秋更不会动了。
对于香夏和瑾秋两个人说,沐筱萝才是她们真正的真主子,什么天王老子来了,都不顶用的。
“我们记下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奴婢就此送过大殿下。”香夏朝瑾秋微微一笑,然后拉着瑾秋幽幽上前福了一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