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三位,你们可知罪?!”
坐在最上首的老叔公沐芒终于开口说话。
这一声犹如惊涛喝令之声,使得满座哗然。
“妾身不知身犯何罪。”大夫人东方飞燕眼珠子一转,哪怕她心中真真畏惧,却也极力隐敛,不叫人看出来。
二夫人林秋芸自是一副云淡风轻之色,“回禀老叔公,妾身无罪。”
“草民也不知道身犯何罪。”一股极其富有磁性声音的青年人温文尔幽不失恭谨。
听这个语气不卑不亢,沐筱萝正好站在他的左侧,清清楚楚看到一个约莫三十出头的男子,红唇白牙,一身幽静苍柏深纹云锦衣,衬托着他修长的身形,看上去美轮美奂竟然比女子还要美丽三分。
这个人就是衣锦绣了,传闻他被大夫人威逼,以青楼坊的老相好花倾城为筹码,但不知衣锦绣等会儿真的会栽赃娘亲么?
倘若会的话,沐筱萝她可不会心慈手软,等衣锦出了相府,沐筱萝可有着手段对付衣锦绣和花倾城二人。
这阴间鬼鸳鸯的事,在这个时代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倏然,沐筱萝的思绪被老叔公的一声暴喝拉回了现实。
“哼,好个银牙利嘴的卑贱歹人!来人呐,给我上家法!”
老叔公一声令下,几个身体强壮的护院们传入后边的蓝田玉刻屏风,抬出一根八尺高二村宽的木板,上面涂满了红漆,骇然醒目的是那红漆之上沾满了密密麻麻的针尖,这种针尖叫做麦芒,极为锋利,人的手指头一不小心碰到得疼个三天三夜,更别提要把这些东西往人的身上打去。
不!决定不可以!沐筱萝第一个想的就是要好好护住娘亲,不让任何人来伤害她。
“执行家法!不怕你们不招供!哼!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沐芒在上首位之上,面目铮然,如同地狱噬魂恶魔降生人间。
其中一个膀大腰粗的护院拿起木棒子就往衣锦绣的身上打起,谁知道,衣锦绣作死反抗,“我不是你们相府中人,你们凭什么打我?”
“哼!凭什么打你,我臻珍媳妇侄媳妇可是指正你和筱萝生母有奸情,速速招来,否则,我定是要严惩不贷!”沐芒狠狠说了一句,旋即眼睛望向同上首位的老太君,“老太君你说是不是?”
老太君却不废话,却道,“我只想好好调查清楚事实真相……”
沐筱萝深深知道,老太君是相府极为地位的掌权者之一,若不是因为老太君有一品诰命夫人之尊的尊贵身份,恐怕老叔公沐芒绝对不会过问老太君她一个老女人的意见。
大祠堂,向来是族里头德高望重的一班子年长老头在哪里指手画脚。
“好!”沐芒连连点头,快要掉光的稀松黄牙满满哈喇子真叫人作呕,他目光嗖的一凌,望向被几个壮汉护院强行压制在地的衣锦绣狂骂道,“来人呀,给我狠狠得打!”
站在衣锦绣身后的壮大护院手扬起大棒子就往下面一轰,狠狠戳在衣锦绣的脊梁处。
“啊……”衣锦绣两眼激凸,本该温柔恬静的俊脸上顿时揪扯开来,他深深得呕出一口血水来。
没几下,衣锦绣就晕死过去,他到底是名扬京都的衣匠,吟风弄月流连青楼坊戏妓他倒是在行,这身子板儿轻轻弱弱的,又不是在场那几个身长八尺的壮汉,如何能招架得住那一棒子?
大夫人的眼底纠结在一起,她额头上狂冒冷汗,毕竟她真的是心中有愧,她心想这棒子落在林秋芸那贱人的身份也便罢了,这要是落自己身上,自己打小就养尊处优的,这还不要了自己的老命啊。
见堂下的衣锦绣晕倒了,沐芒旋即问堂下一脸从容不惊的林秋芸,“筱萝生母,你可知道自己所犯何罪?”
“老叔公,妾身没有罪。”林秋芸重复了一句。
沐芒这张老脸自觉得有些挂不住,“来人呐,给我打!”
“且慢——”
一声清脆的女声撼动大祠堂。
是谁?
是谁如此大胆?!
大祠堂所有人都懵了,当大家搜寻着,发现这声音是发出自沐筱萝这个不起眼的,女身上,大家纷纷为他担心起来。
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在老叔公的跟前指指点点,哪算是未来将会继承沐展鹏老爷子的衣钵的,系大公子沐轩昌他不敢,,长女沐若雪她也不敢,沐筱萝他一个小小,女就敢了?
“筱萝,你可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一个小小的,女?!”沐芒的脸上明显有几分不悦,却眼珠子瞪得犹如铜铃那般,看着被自己称作小小,女的筱萝从人群之中走出来。
沐筱萝走至大祠堂的中央,她脸上笃定非常,面色无波无澜,恰是有几分好笑之意,“我想知道的是,老叔公您德高望重,莫非也不知道这审讯案情,要依据证词证件和目击者吗?莫非你就想这么草菅人命,我娘亲身份卑微,虽是,出夫人,可我的血液里好歹也是相父的亲生血脉,我想要为娘亲辩护,难道不可以吗?”
“你……”
沐芒何等德高望重,莫说老太君老太君也要给他三分薄面,就连沐展鹏也不敢在老叔公面前一板一眼的大声喃喃。
这个到底是怎么了?!
满座哗然,全场鸦雀无声,也唯独沐筱萝的话贯穿所有人的耳膜之中。
沐展鹏正欲发作,老叔公不论怎么样是沐家家族最年长最德高望重的人,筱萝是自己的,出二女,她如此高声,还叫外面的人如何看待自己,说自己对,出的女儿们疏于管教吗?这个话可难听了,无论怎么样沐展鹏是无法接受的。
可沐展鹏没有想到沐芒老叔公却一眼冰冷得凝视着沐筱萝,“好,你说你想要证据吧,臻珍贤侄媳妇,之前我可听说你手里有一方手帕,这方手帕上面有着龙凤呈祥,是林秋芸和衣锦绣的私通证物是吗?”
“不错,不错呀,我倒是忘记了。”东方飞燕那个高兴呀,狰狞的面目一闪而逝,连忙从腰间抽出一方手帕递给沐芒,紧跟着说道,“老叔公啊,这是这方手帕,可用的是画龙点睛绣法呢,这般滔天的手艺,这堂堂的相府里面,可唯独林二妹才懂绣出来的呢。”
大祠堂内除了老太君这般年长的女眷,几个年老的嬷嬷们被沐芒唤进来看了一下龙凤手帕然后又出去了。
沐芒眼珠子布满血丝,狠狠瞪着林秋芸,“筱萝生母,你还敢狡辩,方才那些个老嬷嬷可是看过龙凤呈祥手帕,你敢说这上面的图案不是你亲手所绣的?”
“我……”一时之间,林秋芸喉头犹如鱼刺梗塞,无法言语。
沐筱萝挺身而出,嘴角微微得勾勒起,一抹冷笑随着唇瓣的绞动扩散到整张愈发显得秀气的脸,“老叔公,我沐筱萝也可以说,是大夫人叫我娘亲运用那点睛绣法绣成的龙凤呈祥图,作为大夫人和江福海之间的定情信物吧,据我所知江福海被大夫人害死在地下黑牢里,大家可是知道,大夫人那贤良淑德的品相砍了我娘亲的贴身近婢大梅花的双腿,大夫人的眉毛也不会皱一下的,大夫人你说是吗?我想你身边大丫鬟容姑姑和小厮头子爪牙的死也跟你有关系吧。”
至于容姑姑和爪牙她们两个是各自寻死路,反正沐筱萝一说,信息量极为浩瀚,大家也竖着耳朵倾听。
骤然间,沐轩昌和沐若雪听了之后,连忙反驳道,“沐筱萝,你到底有何证据?”
这两兄妹真不愧是双胞胎,他们两个都是一个鼻孔出气,这正是沐筱萝所能预料的那样。
“要证据是吗?”沐筱萝看着上首座上的满头银发的沐芒和老太君,“老叔公,老太君,你们派人去地下黑牢盘查盘查,再叫另外一拨人上我和娘亲住的栖静院子去,看看大初梅是不是没了双腿。”
“这……大初梅的双腿没了,却是真的。”相父沐展鹏没什么好说的,上一次他特地亲自去栖静院请沐鱼源沐老太医过来,为的是给东方飞燕看病,如今东方飞燕却是生龙活虎的跪在堂下,这实在是……
“看看,你们看看,我没有撒谎吧。”沐筱萝无视沐轩昌和沐若雪两个人他们眼珠子爆裂的程度,沐筱萝的嘴角噙着一丝冷冷的笑意,须要知道,这一世的沐筱萝从来没有会把他们放在眼底。
他们这样的人,在沐筱萝的眼底,就连茅厕的粪都不如呢。
“不是的,不是的,沐筱萝你瞎说!”
东方飞燕想不到自己以一个相府,母的身份跪在大祠堂被老叔公他们审问,而沐筱萝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卑贱,女竟在堂上大放厥词,太放肆了!
东方飞燕歇息底里的恼羞成怒。
“我有事要说。”
衣锦绣挣扎得爬起来,背后的剧痛实在令常人难以忍受。
旋即,大祠堂的后面也传来女子的哭叫声音,“求求你们,让我进去,我是花倾城,我要救我的夫君衣锦绣啊……”
大夫人东方飞燕似乎感觉到什么了,连忙起身,她的头欲要往对面的大柱子撞去。
这个大贱妇想要以死明志?
沐筱萝不禁冷笑。
大祠堂右侧的大柱子上雕刻着双龙戏珠,形态惟妙惟肖,如此大气华贵之物,若是被人血溅玷污或许太过不吉利了。
老太君老太君可是吓坏了,这东方飞燕若是一死,恐怕老尚书府那边讨不得半点好处,那东方浩可是两朝元老,在大华庙堂的地位,可并不比儿子沐展鹏来得低。
说时迟那时快,沐展鹏看着大儿子沐轩昌身形如电得驾住臻珍的上半身,饶是这般,东方飞燕的头部仍然往柱子上撞去,不明就里的外人看来,,长房东方飞燕生死就在一瞬间。
怎奈,沐轩昌伸出浑厚的手掌紧贴住柱子上,东方飞燕的额头也旋即狠狠撞击在手掌上,隔绝冰凉如玉的柱壁。
东方飞燕的额头上渐渐溢出乌青,林秋芸连忙站起来,着实吓了一跳,忍不住问道,“大姐,你……你没事儿吧。”
东方飞燕旋即假装晕眩在儿子沐轩昌怀里。
“哎呀臻珍媳妇!”老太君一见臻珍昏倒了,立刻从上座起身,眼里满满急促不安,她也想查清楚事实真相,看东方飞燕她竟然以死明志。
以死明志?那么一定是冤枉的!
上首座那帮老头子以沐芒为首,他们当中不仅一个这样想。
人自贱则无敌,别人不知道东方飞燕,沐筱萝早就猜到她会有这么一招在大祠堂之上,上演一场苦肉计!
无耻啊!
沐筱萝也不知道东方飞燕这张老脸比京都皇城下的城墙还要厚呢?
她就这么想把这件事给糊弄过去了?她倒是会想象?!
沐筱萝冷冷一笑,辗转几下,往大祠堂外领着那个一直哭叫衣锦绣是她姘头的那个女人。
“你是花倾城,是衣锦绣的心爱女子?”
沐筱萝趁乱脚步轻移飘出大祠堂之外,一双美眸如同流淌了千年的冰川下的凄冷的水。
那是一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子,想必在欢场逗留久了,沐筱萝见她通身的妩媚气息,单单看她梨花带雨的俏摸样,沐筱萝心中下意识得为她动容,她眼睛怔怔得看着她,期待她的回答。
“是的,小姐,请你救救我夫君,我花倾城就此谢了。”
女子任凭霓裳广袖坠落在地,她对着沐筱萝跪下来,“只要小姐能够救得我夫君衣锦绣,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只要能够换得我夫君的平安,求求你。”
大祠堂内乱作一团,沐筱萝幸好从那群围堵花倾城的一众护院们抢过来,不管不顾护院们的拦截之下,沐筱萝极为麻利得带着花倾城进入大祠堂。
上位的老叔公沐芒一看到,女筱萝带着一个满身脂粉气的女人进入大祠堂,霎时间拿手敲了一下茶几沉香茶几桌子,杯子飞到地上摔碎了,热茶也洒落一地,“筱萝!你好大的胆子!竟把这一个胭脂水粉的女子带上大祠堂,你存的是什么心,你可知道,沐家大祠堂圣地,怎么可以容得下一个烟花女子呢?”
沐筱萝冷冽一笑,这个老叔公沐芒就会挂着一张假面具,花倾城虽然说出身于烟花之地,她到底是懂些诗词歌赋,脸蛋清纯白净,如果从来没有见过花倾城的人,一定以为她是哪一家的名门闺秀,如今一眼就看穿出身青楼,这事情再简单不过了,老叔公他肯定去过青楼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