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如果连皇位都留不住武铭元,那么就只有一个人是他想要的——沐筱萝!
他的后位是留给沐筱萝的!
腆着大肚子的女人,快要临产了吧,像只笨重的小猪,拖着沉重的双腿慢慢穿梭在花园中。她脸上恬淡的笑容,随意挽成的发髻都昭示着这个女人已经从少女蜕变成妇人了……而且是美丽的妇人!
大肚子不影响她的美丽,就连脸上隐约的孕妇斑因为长在鼻尖也多了几分俏皮……显得更加的可爱。
武铭元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越走越近,心里的失落越来越大,他竟然错过了她的成长,她的蜕变过程啊!这是无法弥补的遗憾……用什么都填不平了!
她手里拿了一串才从花园中摘下来的葡萄,边走边吃,武铭元宠溺地看着她,耐心地等着她走近。
时间似乎已经不存在了,时空陷入了混乱中,依稀记得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是这样从御花园中走来,一蹦一跳的,手里也捧了一串葡萄,走过来,叫道:“元哥哥,这葡萄好甜,你吃一颗……张嘴!”
葡萄随着她的话就到了嘴边,他被迫张口了嘴,下意识地一咬,酸得眼泪都差点出来。
气恼地瞪着她,那少女笑得没心没肺:“元哥哥,好吃吗?再来一颗……”
他想咬她,全皇宫的人都知道他怕酸,就她每次都拿这短处来捉弄他,逼急了,没心的丫头贼笑:“人家喜欢看你……酸得快哭的样子啊……眼泪盈盈的……感觉很好欺负的样子……哈哈哈哈……”
很好欺负吗?武铭元怔怔地看着沐筱萝越走越近,眼睛就不自觉盯着她手中所剩无几的葡萄,他有多久没尝到那种酸酸的滋味了,除了筱萝,谁有那么大胆子敢捉弄他呢!
“夫人……这葡萄,我可以吃吗?”苍老的声音就算自己的母后听到都分不清真假,何况沐筱萝,他停在她面前,饥渴地盯着她手中的葡萄。
“啊,老伯,这个是我吃剩的,不好意思啊……你等等,我让人给你重新摘去。”沐筱萝果然没有起疑,回头想找人。
“不用不用,我怕酸,吃一颗就行……”武铭元慌忙阻止,伸手想起什么似地又缩了回去,不好意思地说:“我手太脏,夫人放到我手中吧。
他伸手,满手的污泥让沐筱萝笑了:“那我喂你吧!”
她细心挑了一颗熟透的,举到武铭元唇边,武铭元激动地张嘴,不小心葡萄滚到了地上,他怔住,惶惶地看着沐筱萝。
沐筱萝却笑了笑说:“没事,我重新给你一颗吧!”
这次葡萄稳稳地落到了武铭元口中,他一咬,酸得牙都酥了,眼泪照旧挤满了眼眶,泪眼盈盈地看着沐筱萝。
沐筱萝却漫不经心地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武铭元的心落了下去,有些涩涩的,这葡萄就比以前的难吃多了,哽在喉中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她已经忘了他……连欺负他的事都忘了!
他终于知道了幸福是什么味道,可是他再也找不回那种味道……
转头,看着这比御花园小了很多的园子,武铭元又找到了自信,他可以给她的比这多,他要的只是时间。给他时间,他一定能找回属于他的东西,包括她的感情……
眼角稍到沐筱萝想走,武铭元伸手拉住了她,断手掌绑着的匕首露了出来,叹息道:“筱萝,一路来就没人认出我,你……毕竟还是太了解我了!”
沐筱萝苦笑,腆着大肚子行动不便,又不想伤到孩子,就放弃了挣扎,自嘲地笑:“了解也没什么用,还是让你跑到我眼皮底下才发现啊!”
百密总有一疏的时候,她不是圣人,相信就算自己再防备森严,只要有心,武铭元也能寻到空子,就没有懊悔的想法了。看着武铭元,讽刺道:“皇上陛下连皇位都不要,悄悄跑到蜀地谁能想到啊!你别告诉我是我的魅力,我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筱萝,你对我成见太深了,我会给你重新了解我的机会的!”武铭元拉着她往花园深处走,边心平气和地说:“我的皇后位置是留给你的,这一次,我只要你一个!”
“就算我怀着别人的孩子?”沐筱萝调侃道:“可惜你愿意要免费的儿子,不知道轻狂会不会允许你抢了他的妻儿!”
“别激怒我,他不会有孩子的……你生下的只能是我的孩子!”武铭元微笑,拉着她凑近自己:“我已经为你准备好‘接生’的御医,他保证你会没事的!”
“你疯了!”沐筱萝瞪着他有些嗜血的眼睛,想起贺冬卉临死前托人送来的‘礼物’,咬牙道:“武铭元,我们还有很多账没算呢,想让我跟你走,先把沐家人的命还来吧!”
武铭元失笑,附在她耳边笑道:“我要还的帐太多了,筱萝,等有时间我慢慢还你吧!你要是乖乖地跟我走呢,我发誓决不会伤害你……否则……我不介意陪你死在这……我现在什么都输得起,你输得起吗?”
我还会回来的
沐筱萝输不起,一个孤家寡人,一个有儿有家,她不值得拿自己一家人的命和他赌,她顺从地跟着武铭元从后花园离开了楚宅。
后面的路上早已经等着伪装好的武铭元的下属,总有那么一些人还幻想着武铭元会东山再起忠心地跟随着,这让沐筱萝有些哭笑不得,愚忠啊!
这些下属算武铭元的精英了,非常聪明地伪装成波斯客商,而且看样子在锦城已经隐藏了很长时间,因为他们轻车熟路地避开了巡逻的护卫,一直将沐筱萝带出了锦城都没人察觉到。
宽大的袍子遮盖了沐筱萝的大肚子,没有立刻拿掉孩子是因为武铭元带来的御医被沐筱萝的大肚子吓到了。原以为很容易就可以将她的孩子拿了,现在看到这么大的肚子,御医害怕了,劝说武铭元还是等孩子生下来再弄死算了。现在强行拿了,只怕孩子没了,沐筱萝的命也没了。
武铭元迟疑了很久,才同意御医的意见,估计连梅那满床的血带给他的记忆也是很有震慑力的,他好不容易才得到沐筱萝,可不想看着她死。
大肚子就拖慢了行程,沐筱萝完全不知道他们要逃到哪里去,武铭元为了躲避追兵,布下了许多疑阵,让沐筱萝都担心楚轻狂追来的话会不会误入歧途。
她一点都不怀疑楚轻狂会来救她,那种莫名的牵引在冥冥之中一直都索绕在她心头,她能感到他的焦虑担心,甚至在浅眠时都能看到那双熬蓝的眼。
那蓝眸的男子啊,挤满了她的心,让她才感觉到离别的日子太久了,久到她几乎忘记了他温暖的怀抱,还有他的气息。
“你们的父亲一定会来救我们的……”她安抚着在怀中顽皮的一双儿女,暖暖地笑,这是个惊喜。吴冠子号脉时号出了她腹中的两个脉息,她也被吓了一跳,随即就高兴起来。
两个孩子……真好!一个姓沐,一个姓楚,一胎就成全了他们两个……不需要狂公子再等,就可以满足他的愿望,也不辜负他满园的爬藤了。
有两个孩子的肚子当然很大,可怜狂公子第一次做父亲,没有经验,否则就知道沐筱萝瞒了他什么。
这一双儿女现在已经是沐筱萝的最爱,不肯让他们受伤害,就只能安安稳稳地受武铭元挟持了。她的武功不是用来逞能的,她要确保自己的孩子安全出生,自然不肯拿他们去冒险。
走了两天陆路,武铭元带着他们逃到了江边,打算从水路转道濮阳国。濮阳是武铭元最后的希望,下嫁给濮阳王子的安平公主和武铭元一向交好,愿意给武铭元提供帮助,助他拿回皇位。安平唯一的要求是武铭元过继自己的儿子做皇子,好让濮阳王子对她另眼相看,重受宠爱。
大船停在了江边,沐筱萝远远看见就有点急了,这一上了船,就不比陆地了,狂公子就算追上,也只能望船兴叹,江边那些小舟怎么和大船相比啊!
她被武铭元拉下马车,急急赶往江边,沐筱萝被他拖得踉跄几步,差点摔倒在地,忍不住怒了,叫道:“武铭元,要是我的孩子有什么闪失,你死一百次都别想让我放过你!”
武铭元估计被追急了,耐心消磨已尽,抬手想打沐筱萝,被她钳住了手腕。他打不下去,只好悻悻地冷笑:“你别拖延时间了,楚轻狂要救你的话早来救了……你以为就这一会功夫,他还能追上我们吗?”
沐筱萝索性坐下,冷冷地笑:“要杀就杀,想让我跟你上船,你别做梦!”
武铭元一把拖起她,哈哈笑道:“筱萝,你放弃吧!就算你的尸体,我也不会留给楚轻狂,你是我的……死了也是我的!走……否则我就让人抬你的尸身上船。”
疯了!沐筱萝被他终于流露出来的占有欲惊到了,看着这人已近癫狂的样子,只好站起来跟着他走。激怒了他,她怕他真的什么事都会做得出来。
他们一步步离船越来越近,沐筱萝边走边四顾,她有种强烈的感觉,楚轻狂就在身边,可是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出现啊?她就是武铭元的人质,投鼠忌器,他是怕她有危险啊!
怎么摆脱武铭元呢?沐筱萝一直被拖到江边都没找到良法,眼看大船近在咫尺,突然江边的树林旁传来了马蹄的疾驰声,楚轻狂的马飞奔出来,马上的楚轻狂一手挽弓,一手拿剑,他大吼道:“武铭元……你赢了,你想要什么尽管拿去,留下容儿!”
剑和弓被他抛开,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就落在了地上,他纵马一直奔了过来,在接近他们不远处才被武铭元喝止。
武铭元一把勒住沐筱萝的脖颈拉近自己,狞笑着看着楚轻狂,骂道:“射啊,刚才为什么不射?你是不是怕我用她做挡箭牌?所以才被逼现身?”
楚轻狂跳下马,苦涩地伸手:“武铭元,你放了她,想走想杀我想要皇位都可以”
“哈哈哈哈……你以为我相信你吗?”
武铭元站住了,将脸贴到了沐筱萝脸上,笑道:“筱萝,你选了个狡猾的男人……你觉得他很好?哈哈……你错了,其实他和我是一样的……为了达到目的,都不择手段……”
沐筱萝木然,手臂被他点了穴无法抬起,只能看到楚轻狂蹙起的眉间掠过的杀气。
他做了什么?他有什么事瞒着她?
沐筱萝心中掠过了这样的猜疑,可是仅仅一瞬间,就被他的焦急冲去了。他的关心他的爱都不是伪装的,就算瞒了她一点事,相信也不是害她的……
“要论不择手段,我还需要向你学习……”
楚轻狂突然笑了,揶揄道:“武铭元,为了你能安全逃出京城,你连自己父皇的死都利用,你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武二帝不是武铭元杀的,这是楚轻狂的唯一安慰,否则他都不知道是该把武铭元碎尸万段还是千刀万剐才能泄心头之恨。
武铭元只是对武二帝的死隐瞒不报,让老人家死了多日,尸身都腐烂了也不能下葬,楚轻狂气的就是这个。
人死了气也消了,楚轻狂悲悯地说:“他死了还有人收尸,武铭元你死了,你想谁为你掉一滴眼泪呢?都到如此绝境了,你还不悔吗?”
武铭元哈哈大笑:“悔?我为什么要悔?还没有结束呢!楚轻狂别以为你就赢了……你让我断手指只是痛一时……我让你痛一辈子……”
他拉紧沐筱萝,笑道:“你想救她吗?好,我就给你一次表现的机会……”
他突然拿出一把匕首,狠狠丢在楚轻狂脚前,说:“自己挑断你的手脚筋,我就相信你是真的喜欢她,否则带不走她我宁愿杀了她,也不会再让人欺骗她!”
沐筱萝怔怔地看着那匕首,视线渐渐有些模糊了,那黑暗的房间,那选择生与死的匕首,和眼前这一幕交织起来,让她有些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楚轻狂嘲讽地看看匕首,才把目光移向了武铭元,冷笑道:“武铭元,别玩这种幼稚的游戏,别把我当小孩……你如果是君子,我还可以和你玩,可是你不是……我敢说就算我挑断了我的手脚筋,你也不会放过容儿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