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头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当下笑眯眯地说:“楚小弟真豪爽,我就喜欢交你这样的朋友,要不嫌弃,叫我一声老哥哥吧!”
楚轻狂笑了,这老头论辈分比自己的义父还高,竟然要和他称兄道弟?不过他也不是拘泥之人,当下就改口叫道:“大哥,药也挖了,我们怎么出去啊?”
一想到外面那些蛇,他虽然不至于害怕得瑟瑟发抖,可也忍不住头痛,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可不想自己像吴冠子一样被咬得全身都是窟窿。
吴冠子嘿嘿一笑,又摸出个玉瓶,说:“喝了这药酒,百毒不侵!”
楚轻狂似笑非笑地看看他,挤兑道:“那大哥身上这些伤是怎么来的?”
吴冠子就满脸羞愧地低下头:“这里的蛇成千上万,有些可以避开,有些根本不知道什么品种,大哥是凡人,有药也不可能包医百病啊!”
楚轻狂冲他翻了翻白眼,他还知道他也是凡人啊,失去武功还往这蛇窟里跑,想死也不用跑这么远啊!
看到吴冠子没办法,只好自己想办法,进来时有火折子照路,又自恃轻功过人才侥幸过来。出去没火折子已经很困难,再加上还要带着不会武功的吴冠子离开,就难上加难,怎么出去呢?
他一张俊脸被石头闪出的光照得变幻莫测,突然就有了主意,这些石头自身就能发出光亮,拿来吸引蛇群不正好吗?
这个可以做到,就是吴冠子怎么出去呢?想到那条巨大的蛇王,他蹙起了眉,问道:“大哥,你进来时看到那蛇王了吗?”
吴冠子一脸茫然的样子:“什么蛇王?没见到!”
楚轻狂不禁扶额,为他感到庆幸,自己轻功够高,都差点被蛇王追上,他没有武功,是怎么躲过那条蛇王的?难道他进来时蛇王在睡觉,所以没发现他?
他把蛇王的样子告诉了吴冠子,特别是那条蛇蓝色的眼睛,金黄色斑纹的尾巴。
吴冠子听了一脸的深思,想了半天蹙眉道:“蛇王歇息的地方一定有奇花异草,可是那蛇是什么品种我怎么没听说过呢?”
楚轻狂看他纠结的样子,深知他又犯了笼络天下好药的想法,不由没好气地说:“你还是想想怎么保着自己一条命出去吧!没有命,再好的药对你都没用处。”
不是吗?要不是他偶然跌进这山洞,他早死在这里了,不管千年肉佛还是什么灵芝妙药都给他做陪葬了!这药痴只知道研究药,就没想想这道理吗?
吴冠子呵呵一笑,满不在乎地说:“大不了拼着出去再咬一身窟窿,有这肉佛,出去后调理几个月就长好了,也不会留什么疤痕!”
楚轻狂差点吐血,敢情他这里想着将他‘完好’地带出去,这个老大哥却全然没领情啊!
不过他最后一句话倒让他动心了,沐筱萝不是受了棒伤吗?女人最爱容貌,谁会希望自己的背上留下伤痕呢?不如帮她讨些药擦擦?
刚要开口,却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不是已经拒绝成为她的伙伴了吗?为什么还想着帮她讨药?
吴冠子注意到了他的迟疑,就笑了:“楚小弟放心,这肉佛做的药我一定会给你的,你拿去讨好你娘子,不管什么伤痕一定不会留下痕迹……”
“我没娘子!”楚轻狂不自然地转过身,开始收集发亮的石头,心中却似被投进一颗石子,让平静的心湖泛起了一片涟漪。
沐筱萝怎么样了,离京十多日了,她有没有进宫啊?二皇子暗示的危险是什么?
不想起还不怎么样,一想起才发现如此惦记那女人……她的固执,她的笑……还有她的腿!要是知道再也治不好,她会怎么样?他极力忽视去想她的失望,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们合作三年,三年内我治好腿就分文不取,如果治不好,三年内我帮你赚的钱你分给我一年的,我们两不相欠!”
沐筱萝说这话时自信的脸又浮现在面前,让他心有些乱了,他拒绝她是不是背弃了她的信任?出来找药也不告诉她,等她发现时,他还能在她面前坦然地出现吗?
想到那天她在他怀中脸红的样子,他有些失神,那意味着什么?那个敢爱敢恨的女人也对他动了心吗?
不……不会!她喜欢的是三皇子,这是世人皆知的事!
可是……不是他亲眼看着她自请休书,说离开三皇子无怨无悔的吗?
人可以离开,心能离开吗?你别傻了……就算你们之间真的若有若无地有那么些情愫,就算她真的对你动了心,就算你对她也有好感,又能代表什么呢?
你们能在一起吗?你能将世上唯一一份治腿的药给她而弃水佩不顾吗?既然你只能给水佩,那么你拿什么给她?她如果知道你的选择,还会对你有好感吗?
楚轻狂摇摇头,让自己不再去想沐筱萝,极力按下躁动的心,将收集好的石头归拢,带着吴冠子爬上了陡坡,来到刚才的洞******洞口很小,只容一个人过去,洞口处那腥臭的味道很强烈,让他有种错觉,那蛇王就蛇视眈眈地盘在门口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一代武将的沉沦
楚轻狂小看了吴冠子,这个老人虽然一身功力尽失,却敢一人再闯巫山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
只是这过人之处就让楚轻狂不知哭还是笑了,勇气是有的,嘉奖就未必了。
拖着他本来已经闯了大半路,结果他老人家看到那蛇王没有追来,反而盘踞在原处不下来时,竟然动了歪念,仗着有灵药在身,煽动楚轻狂:“蛇王在的地方一定有灵药,我们去看看吧!”
“大哥,你还要不要活命?”楚轻狂不想跟着他疯,那条蛇王只看眼睛的光芒就有剧毒,他还有重担在身,可不想为了灵药而丧身于此。
“我从医五十多年,还没见过这样的蛇,它身后一定有我不知道的灵药!我不能放弃这样的机会,你不敢去你先出去吧,我去看看!”
老头子还不是一般的固执,挣脱楚轻狂连滚带爬地往蛇王爬去。仗着他的药酒功劳,有些蛇一嗅到他身上的味道就退避三尺,可有些蛇根本就不惧这样的味道,跳了上来逮到就咬一口。老头子失去武功,没有那么敏捷,有些能避开,有些根本就避不开,所以楚轻狂知道他身上那么多的窟窿怎么来的了!
看老头被咬了几口,他重重咬了一下牙,别说他还指望老头突然大发慈悲将药卖给他,就是看一个老人如此可怜他也不会袖手旁观。
几个起落纵到了老人身边,手中持了刚才洞中找到的一块形如长枪的石头,细长握在手中粗细正好,他还打磨了一头变成尖尖的锐角。
这石头可以做武器,自身还能照亮,所以一看就深得他的喜爱,握在手中护在吴冠子身边,替他将功上来的蛇都一一挑开。
吴冠子看见他跟来,笑了,拍拍他的肩:“小老弟,等拿到灵药,不管什么都分你一半!”
楚轻狂白了他一眼,坦白地说:“我更想你把断骨药卖给我!”
吴冠子嘿嘿一笑,打着哈哈:“再说吧!”
他没有一口拒绝让楚轻狂看到了希望,就更加卖力了,指望自己的表现能感动吴冠子。
那蛇王已经发现他们逼近了,昂起了一半身子,吐着信子发出了令人难受的嗤嗤声,他旁边的蛇也纷纷围拢,都蛇视耽耽地冲两人耀武扬威。
楚轻狂觉得自己皮肤都起了疙瘩,虽然还没蛇咬到他,也让他条件反射地感到那种被啃噬的痛意。
吴冠子突然说:“楚小弟,你武功高,一会我引开那些蛇,你上去采灵药!”
“你怎么引?”楚轻狂下意识地问道。
“我有我的办法!”吴冠子对他扬了扬手中的肉佛,龇牙说:“这些蛇镇守在这,一半就是为了这肉佛,它的汁液能吸引它们……”
不用他细说楚轻狂已经看到那蛇王流出了口液,他一把抢过吴冠子手中的肉佛,喝道:“还是你去采药,我来引吧!”
你武功都没,怎么引!楚轻狂划开肉佛的一个枝节,随即就跃上了蛇王对面的大石,几乎同时蛇王已经向他扑了过去,他没停就纵开,蛇王疯了一样扑了过去,其余的蛇就纷纷游了下去,刚才蛇王盘踞的地方顷刻间就空无一蛇。
吴冠子一呆之下反应过来,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一会楚轻狂就听见他发出了似哭似笑的哀嚎,到底是喜还是忧啊!
楚轻狂偷空一看,只见吴冠子捧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哭得一塌糊涂。
“啊……”就这一失神的功夫,楚轻狂肩上猛地被咬了一下,回头蛇王一嘴就朝他的手咬去,他大惊,就地一滚收了肉佛,站起来一个踉跄,头就有些晕了。
蛇王却没继续攻击他,蛇头往上翘,冲着吴冠子手中的东西嘶嘶地叫起来,转身飞速游了过去。
“大哥,快跑!”楚轻狂顾不上看自己怎么了,冲着他嘶声叫道,强撑着跃到了蛇王前面,又拿出肉佛勾-引蛇王。
蛇王矛盾了,一边是可口的食物,一边是自己镇守的宝物,在中间犹豫不决,一会游过去,一会游过来,形成了颇为搞笑的一幕。
吴冠子醒悟过来,趁机往上爬,眼看快爬到洞口,蛇王终于做出了决定,弃楚轻狂不顾极速去追吴冠子。
楚轻狂追赶上去,抬手挑开一些蛇时,惊愕地发现自己的手臂都变成了蓝色的,一阵眩晕比一阵猛,他的眼睛看出去都呈蓝色了。
心知不好,中了蛇毒又用了力,毒液已经蔓延开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死,眼看蛇王已经要追上吴冠子,将心一狠,手中的武器就脱手而出,钉在了蛇王身上。
蛇王负痛,哧地转身,弹出了七八尺高,扑下来就咬向他的脖颈。
楚轻狂慌忙去拦,手抓到了蛇王的身上,就一阵阵火辣辣的疼,匆忙瞥见,已经血肉模糊,他大骇,这蛇还真不是一般的毒。
事关性命,也顾不了那么多,死死地扳住蛇头,不让他咬下。
吴冠子已经到洞口,回头看见他和蛇王僵持,情况危急,也急了,探身进来,抓住旁边的石头就往蛇头上砸。
蛇痛得乱跳,楚轻狂趁机放开它,一脚踢过去,那蛇王就滑了下去。尾巴被钉在地上,又掉不下去,极速再弹起,吴冠子将身边的石头都砸了过去,楚轻狂趁机钻出洞口,拉着吴冠子慌不择路地乱跑。
没跑几步眼前越来越黑,他踉跄一下跌在地上,拖得吴冠子也跌倒了。
吴冠子一看他全身都蓝了,惊叫道:“你什么时候中毒了?”
楚轻狂一把抓住他的手,感觉自己呼吸困难,要死了?他心中掠过这样的念头,突然就有些释然了,不用选择了!
“大哥,我一命换你的药,值了吧?”
声音已经细如蚊音,吴冠子伏在他耳边才听到,楚轻狂知道他懂,追了这么长时间互相都了如指掌了!
沐筱萝,今生是我负了你,来世我再补偿你吧!
楚轻狂自负再无生机,放开了自己的情怀,瞪着变蓝的眼睛看着那无尽的黑暗,放任自己想着那女人,有生之年第一次让自己心动的女人……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动了心,她的一举一动就在脑海里慢慢刻下着痕迹,一点一滴,直到此时将死之际才发现记得她的如此多!
她的倔强,她的坚持,她说放开就无怨无悔,她唱红尘多可笑,她自勉天将降大任于斯人……这样的一个随心所欲的女子竟然在他怀中脸红……那苍白中的红晕是他所见过的最美丽的花……她有些淡色的唇是他想象不到的柔软吗?
那时该吻下去的……这是楚轻狂闭眼前最后的遗憾……
有了沐家多数人的供状,再拿下老侯爷和沐将军已经不是难事了,家人都放弃了,横竖都是死,两个老人怎么忍心让他们受苦来成全自己的坚持,憋屈地签字画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