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侄儿,若本都尉不念及兄弟之情,又岂会留你一命,放心,你父皇他没事,现正被关在石室里,稍后本都尉便会带你去见他。”比起初见,无名头上黑白相间的头发已有大半变成了黑色,脸色红润,皮肤紧致光华,目测正值壮年,实则花甲已过。
“无名,你好计谋啊!其实整场戏里的新娘可以是任意的路人甲,你为何要执着本宫呢?”在无名出来的那一刻,沐筱萝忐忑的心终是稳了下来,筹谋这么久,终究没有白费。
“因为本都尉疼你啊!大蜀太子妃,多少女人求而不得的封号!”无名眉眼皆笑,眼底精光陡闪。
“无名,你这次玩大了,齐、夏、楼兰、南,包括万皇城你都得罪个遍,你觉得凭你一个铁血兵团,可以抵御众国联军么?”沐筱萝冷眸看向无名,疼她?那好啊!一会儿看自己怎么疼回去!
“错错错!得罪这几国的可不是铁血兵团,而是大蜀!现在整个金銮殿除了你们两个,死的死,昏迷的昏迷,外面也都被老夫控制起来了,所以没人知道老夫曾在这里出现过,自然也不会有人相信这一切是老夫栽赃嫁祸了!”无名理所当然道。
“无名!你卑鄙!”楚漠北皓齿狠咬,厉声咆哮。
“不,这不是卑鄙,这叫战术,兵法里不也有一句叫兵不厌诈么!老夫这么做,无可厚非!”无名耐心解释。
“无名,你这么做无非是想引起七国大战,只是大楚内讧,你用得着弄出这么大动静么?还是除此之外,你还有更大的目的?”沐筱萝试探开口。
“小姑娘,想套本都尉的话,你还嫩了点儿!来人,带他们下去!把这里收拾干净!”无名冷笑一声,挥手下令。
“慢着!”沐筱萝突然起身,身姿轻盈的直立在无名面前。
“你……你没中软骨散?”眼见着沐筱萝毫不费力的站起来,无名大骇。
“已经很明显了,不是么!”沐筱萝耸了耸肩,悻悻道。
“岂有此理!魅姬,把她绑了!”无名怒目如锥,只是话音未落,便听身后砰的一声,回眸时,只见魅姬,千面还有周郧皆已倒地,昏迷不醒。
“你……你下迷药?”无名一眼便知三人中了迷药,奈何转身时,自己亦觉头脑发沉。
“老东西!你以为有软骨散就厉害了?说,你这么做到底什么目的?你可别告诉筱萝,你想七国大乱,只是想他们无暇顾及大楚内讧,这个理由太牵强,筱萝不会信的!换个说法!”沐筱萝冷眸看向无名,继而伸手自地上捡起千面掉落在地的匕首,唇角勾起一抹幽冷的弧度。此刻,楚漠北亦惊骇不已,沐筱萝居然没中软骨散!这说明什么?说明什么!靠,居然被她耍了!
“丫头,是本都尉小看你了!要杀要剐随便!”大风大浪过来了,结果在这里翻船,无名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栽在沐筱萝手里,心里那叫一个不甘!
“看来是不想说了?无名,本宫念你之前放本宫一次,不要你的命!但是么……你总该留下点儿什么才行。”沐筱萝有模有样的挥着匕首,眸子朝无名胯下瞄了过去。
“喂!沐筱萝,你不能太猥琐啊!”无名只觉四肢无力,身体踉跄着后退。
“说不说?如果你不说,筱萝还有更猥琐的!”沐筱萝说话间猛的扬起匕首将无名外面的长袍斩开。
“沐筱萝!你别太过分!”无名面色煞白,所谓返老还童,也算童子功的一种,若是没了……那跟废他武功有什么区别啊!
“过分?你也好意思说过分两个字!如果不是本宫料事如神,齐王他们早就死在你手里了!比起你做的一切,筱萝再怎么做都不过分!说,你到底什么目的?还是你受人指使?”沐筱萝声音寒蛰,冰冷如锥。
“你……你什么意思?封逸寒他们没死?那这些……”无名瞠目结舌,懊恼看向沐筱萝。
“你有千面,本宫就不能有冷冰心么?罢了,本宫一向纯洁,做这种事儿还真下不去手,不如这样,本宫把你扒光了游街示众,再将你的罪行一并昭告天下,之后轮着送到大夏,大齐,楼兰,南,最后送到万皇城,那里的黄金树快没有肥料了,只是不知道你到万皇城的时候,身上的部件还剩下几个。”沐筱萝撇匕首,随后唤出殷雪。
“沐筱萝!你卑鄙无耻!你丧尽天良!”无名彻底绝望了,如果桌上死的那些人不是封逸寒他们,那他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最可恨的是,自己功败垂成也就罢了,却好死不死的落到了沐筱萝手里,若真让她游街示众,以后自己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世上!
思及此处,无名有心嚼舌自尽,奈何这迷药药力太强,他连自尽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殷雪欲绑无名之时,金銮殿的宫门突然开启,紧接着便是黑白两抹人影飘际过来,明明很缓慢的速度,可眨眼间那两抹身影已至近前。沐筱萝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楚,便听到两声惨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当沐筱萝清醒的时候,无名,魅姬和千面已经不见,对面,殷雪匍匐在地,单手捂胸,口吐鲜血,而自己则在寒锦衣的怀里,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手背上,触目惊心……
在此之后,楚漠北服食了葛聂的解药,将残局交给皇甫俊休,自己则以最快的速度奔向石室,殷雪亦被抬到御医院救治,沐筱萝便一直守在寒锦衣的榻上,两天两楚未睡。
楚,深幽如墨,偶有风过,树叶沙沙作响。房间内,沐筱萝用温石不停撮着寒锦衣的手心。
“你不是已经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看着床榻上面色惨白的寒锦衣,沐筱萝眼泪簌簌而落,葛聂说寒锦衣受了很奇怪的内伤,身体会发冷,只有用温石###,才能保证肺腑不被冻坏,还说如果那一掌落在她身上,灰飞烟灭都有可能。葛聂说他没有夸张,沐筱萝相信。寒锦衣的武功她是见识过的,只是一掌便要了寒锦衣的半条命,若换成自己,灰飞烟灭有什么不可能呵。
“沐……沐筱萝,你出来一下,本太子有事找你。”对于彼时沐筱萝诓他中软骨散一事,楚漠北本想追究,可现下这种情况,对待此女,还是顺毛比较明智。
无语,沐筱萝缓缓将寒锦衣的手搁回锦被,将温石放在榻边,秋水明眸有些不舍的自寒锦衣身上移开。
深秋的楚,独有一股寂寥落寞之感随风而至,凉亭内,楚漠北看着沐筱萝脸上的憔悴,心里忽然有种莫名的情愫,很不舒服,好像自己的心被攥在别人手里,那种无法自控的感觉让楚漠北有些无所适从。
“殷雪受了很严重的内伤,至少一个月内不能再用武功。”楚漠北淡声开口,声音出奇的温和。
“只是一招,他们只用了一招,锦衣和殷雪就已经伤重如此!到底他们是什么人!”沐筱萝柳眉紧蹙,月光下,那双眸寒蛰如冰。
“很难说,当时本太子也在场,惭愧的是,本太子甚至没看清他们是如何伤了殷雪和寒锦衣的。由此可见,这两个人的武功定在无名之上!”楚漠北刻意忽略心底那股莫名的情愫,肃然开口。
“蜀王可好?”沐筱萝深吸口气,转眸时,赫然看到楚漠北左肩上缠着的白纱。
“父皇那里本太子也问过了,除了知道无名是铁血兵团的都尉,知道他想雄霸七国的野心之外,一无所知。”楚漠北不觉得沐筱萝会关心自己的父皇,所以她的言外之意,楚漠北自然明白。
“其实太子殿下不该救我的,若筱萝死了,便不会连累寒锦衣和殷雪。”沐筱萝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眼底暗淡无光。
“你若死了,本太子很有可能会落得克妻的恶名,介时本太子还能再娶不了!”楚漠北爽朗笑道,眉眼弯弯。
“呵!难得太子殿下在这个时候还能说笑。周郧在哪里?筱萝想要见他。”与我有仇之人,睚眦必报,与我有恩之人,舍命相保,这是沐筱萝的座右铭。如今殷雪和寒锦衣因为自己而被人打成重伤,这件事若就这么算了,她就不姓沐!
“你觉得周郧会知道?”楚漠北不以为然。
“无名但得有脑子,便不会把如此重要的事情告诉那个草包。”沐筱萝冷声开口。
“那你找他有什么用?”楚漠北狐疑看向沐筱萝,见其目**狠之色,心下不由为周郧的命运担忧起来。
“筱萝想让他知道,即便筱萝不能将他大卸八块,但筱萝一样有办法让他肉疼!”此刻,郁积在沐筱萝心底的愤怒如洪水般汹涌澎湃,她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发泄怒火。
“本太子这便安排。”楚漠北意识到沐筱萝的用意,淡声道。
漆黑的树林深处,一座废弃的佛堂内,幽光明灭,闪如鬼火,无名战兢跪在地上,两侧,魅姬和千面依旧昏厥未醒。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无名,这一次功亏一篑,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幻萝娇柔的声音透着森森的寒意,眸,清冷如刃。
“无名知罪……。”饶是无名以花甲之龄,铁血兵团都尉之尊,仍被眼前二人的威压逼的不敢抬头,身体如枫叶颤抖。
“为什么会失败?”江南春雨化风般的声音,仿佛可以让人忘记所有烦恼,静心沉醉,奈何无名心胆俱颤,着实无甚心情细细聆听。
“沐筱萝,是沐筱萝坏无名好事!她不仅拆穿千面,更……更放过诸国国君……”这一刻,无名恨死了沐筱萝,如果沐筱萝就在眼前,他一定人毫不犹豫上前掐住她的脖子,再一把拧断。
“早知道那个沐筱萝不可留。”幻萝闻声,似有深意开口。
“你且回地下宫殿,等待指示。”沧澜音色幽冷,音未落,人却已然离开了佛堂。
“无名,你记住了,下次若再失手,后果自负!”见沧澜离开,幻萝草草警告几句,便转身追了出去。地上,无名狠噎着喉咙,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直至感觉不到空气中那种无形的威压后方才抬眸,继而狠吁出一口长绵的气息。
“沐筱萝!老夫跟你没完!没完你听到没有!”无名指天怒吼……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火把突的燃起,伴着生油噼啪作响的声音,宛如地狱。
“谁?你是谁!放朕出去!你们敢把朕绑在这里,简直无法无天!你们再不放了朕,大周必出兵救朕!放开!”铁链声铮铮作响,牢房中央一肚满肠肥的男子被绑在刑架上,大声咆哮。
“未必吧?周武帝真的以为大周皇室的那些酒囊饭袋肯为了你一条贱命出兵大蜀么?会么?”阴森的声音飘际过来,沐筱萝宛如地狱修罗般踱步而入,火光下,那张绝美的容颜如覆冰霜。
“是你……沐筱萝!你混蛋!快放开朕!”看着周郧睚眦欲裂的表情,沐筱萝忽然在想,如果将周郧扒光了扔在大街上,他怕是和常人也没什么区别,真龙天子这四个字实在不合适用在他身上。
“周王开玩笑呢吧!你好不容易落在本宫手里,你觉得本宫会这么容易放你么?”沐筱萝冷笑着走到周郧面前,纤细如玉的手指,缓缓夹起左侧炭盆里已经烧红了的铁块。
“你……你想干什么?楚漠北!你就眼见着她胡来都不管?这里可是大蜀,不是大楚,这是你说的啊!”周郧瞪大眼珠,狠噎了噎喉咙,求助般看向跟着沐筱萝走进来的楚漠北。此刻,楚漠北正双手环胸,轻倚在牢房的栏杆上。
“哦!原来周武帝也知道这里是大蜀呢!那周武帝也应该知道,站在你面前的女子,是本太子刚刚迎娶过门的太子妃,只要是在大蜀的地界,她沐筱萝做的任何事,本太子都会替她担着!”楚漠北冷笑着看向周郧,那张妖邪容颜上的幽眸,让周郧绝望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