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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雪夜同行

一袭金黄色的大氅,裹着一张面如满月的脸,在雪夜与月空相互辉映的光芒中缓步走出。

“五阿哥?见过五阿哥,五阿哥吉祥。”梅落蹲身行了福礼,脑子里只是在想:这个五阿哥永琪在这里多久了?琪琪格的话他都听到了吗?

她并不担心自己说的话,虽然她的某些话有放肆的嫌疑,但是比起琪琪格的惊人秘密来,根本没多大事。

“起吧。”永琪轻声地叫起,却把右手伸向她,似有要扶她起来的意思。

梅落吓一跳。莫说自己跟他是小妈跟儿子的关系,即便不是,也还有个男女之别。这是大清朝,是封建社会,可不是后世,为了自己的小命,她得多加注意。

假装脚有点麻歪了下身子,梅落不动声色地躲过永琪伸出的手,迅速直起腰。

手虽落空,永琪也没有什么不悦或是尴尬,顺势伸到梅落身边的梅树上,折了枝梅花拿在手中把玩。

“五阿哥您……”梅落犹豫着要不要问他,想了想,要是永琪并没听到前头的话,她这一问无异于自投罗网。要是永琪追问她原委,她就是再瞒也不是这种自幼混迹宫廷中,勾心斗角长大的人的对手。皇家人的腹黑,那是在康熙和雍正两代人身上都有目共睹地。所以,为安全起见还是转个弯来说比较好。

“五阿哥您来了很久了吧?这么冷的天,不是说皇上在摆年宴么?”

把玩着手里的梅花,永琪低头轻嗅了下,淡淡地道:“刚来。”

喔,那就没事了!梅落放了心就想跟他说该干嘛干嘛去,她要回屋子去了。永琪这时又开口了:“放心,我有健忘症,很快就不记得刚发生的事。”

梅落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这,这个五阿哥,说话大喘气啊?这喘的也太大了!而且,他刚刚明白说自己刚来,这会却又把她对琪琪格说过的话扔回给她,幸好这不是炸弹,否则她肯定尸横当场,七零八落了!

腹黑,这家伙绝对是个腹黑货!皇家的人果然都不是人!

转过头,梅落撑起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五阿哥,那个,打个商量好不好?”

“陪我走走。”温温润润的声音,就像是春天的和风,让人无法拒绝。

“啊?您是说?”就这么简单吗?唔,好像电视上都说这个五阿哥是个不错的人,最起码没有劣迹。不过也许是因为他死的早,没来得及留下不好吧?梅落暗自猜度。

永琪并没有半点不快或是不耐,依旧温润如玉地重复了句:“陪我走走。”

就是走走?这没啥,只要能让他不跟人说琪琪格的事就行。毕竟她对那个蒙古女孩还是很喜欢的,也不忍心看着那朵会走路的娇艳花儿枯萎凋零,而且自己被牵扯其中也落不着好。

两人并肩慢慢走出梅林。手放在外面有些寒冷,梅落哈了口热气,两手使劲搓了搓。

一双大手忽然伸了过来,没等梅落回过神来,已经握了握她的手,唔,好暖和。怕冷的她有些贪恋这种温暖,浑忘了五阿哥这种举动有多么的不应该。

“怎么这么冷?没带手炉吗?”永琪微微蹙了下眉尖。

梅落不好意思地笑:“忘了。”哪里是忘了,根本她就没有。能抱在手心的手炉,那不是她能用的上的。

“拿着。”一只热热的精巧圆球物塞进她的手里,让她愣了下。

“这个,五阿哥,这个使不得。”她可不敢私自接受这种东西,尤其还是个阿哥的贴身物品,那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的。见永琪不理,梅落急了,一把拉住他的袖子要还回去。

“怎么?本阿哥赏你东西你还敢拒绝?”永琪少见地端起了脸色,满月般的脸上瞬间一片肃杀之气,看的梅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乖乖地放下了手,梅落只得道谢。心里却在稀奇:这人,是温润如玉的五阿哥永琪吗?他那一瞬间的气势怎么那么像记忆中的那个七岁孩子呢?但是七少她才见过,这是五阿哥,他绝对不是七少。梅落摇摇头,把脑海中涌起的古怪念头摇出去。

两人默默地走着,雪在脚底下发出咯吱的声音,在寂静中更显得响的很。

“在想什么?”永琪开口。

“喔,一个朋友。”梅落并不想瞒他,她也不屑瞒他。

“朋友?男的女的?很重要吗?”永琪慢慢地走着,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问她。

“男的。很重要。”梅落点头,又加上一句:“对我很重要。”

永琪停住脚看向夜空,“做为皇阿玛的女人,心里除了皇阿玛不能有其他无血缘关系的男人。”

这是警告吗?还是善意提醒?梅落不知道,她也不想去知道。在这冰冷的后宫,生性柔软的女子很容易为一个关心感动,进而陷溺其中,前有琪琪格,她不想紧步其后。

笑了笑,梅落疏离又不失恭谨地说:“多谢五阿哥提点。”

永琪没有回头看她,依旧仰望着夜空,声音有些缥缈:“还有,自称也要改。就算不愿意,为了保护好自己的性命也要改了。不为自己,也该为了对你很重要的那个朋友。”

梅落愣愣:这个,他也注意到了?

她确实不愿意自称婢妾,哪怕是自称为臣妾也不愿意。因为妾就代表了她属于那条色龙了,她不想,也从没有把自己当过那条色龙的女人。

“我,不喜欢婢妾这个称呼。”梅落低头,脚尖磋磨着地上的积雪。

“为何?进这宫里,不都是想要当皇上女人的吗?”永琪的声音里带着丝诧异。

“别人是别人,我不是。”梅落鼓着嘴巴,斗气地说。

“那你进宫来做什么?不想做皇上的女人,想做谁的?皇子们的还是亲王或者大臣的?”

梅落倏地抬头,眼里闪着鄙视:“全天下就只有一个皇宫?全天下就只有皇宫里有男人?真是可笑!”

永琪终于低下了头,静静地看着她,眼里闪着不明所以的光,半晌:“你的胆子很大。但是我不鼓励你。”

梅落被他看的有点不自在,低下头去。

“你到了。”永琪站住脚,看着前面闪烁着灯火的地方。

“那我先告辞了。五阿哥慢走。”梅落忙蹲了蹲身,甩帕子行了福礼,准备走进迴风舞雪轩去。

“你可以自称奴婢。”身后响起永琪依旧温润的声音。

“啊?”梅落一时没转过念头,不解地回头看向他。

“不想称婢妾,还可以称奴婢。”永琪微微地笑着,似乎又回到了正常的样子。

“多谢。”梅落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件事,心里有点感动,语气也真诚起来。忽然想起琪琪格的事,忙追问一句:“五阿哥,琪琪格她的事情……?”

“与我无关。”永琪笑着说,见她似有不解又加了句:“与我无妨,与我无关。”

梅落懂了。他这是在说,琪琪格的事妨碍不了他,所以跟他没关系。也就是说他不会多嘴。

梅落放心了。但又有了点想法:因为不会妨碍他,所以他不会管。要是于他有妨碍呢?他会不会动什么手脚?更甚者,痛下杀手?

梅落的心瞬间又冷了起来,在心里警告自己:这个人是皇家人,不能因为他的一点提醒就感动,就觉得他真的是温暖如春的。

狮子就是狮子,即使是沉睡着也永远不会变成猫。

“这么为她,她也是你的朋友吗?”永琪的面色有点好奇的样子。

“还不是。不过我喜欢她,希望能跟她成为朋友。”梅落笑着摇头。

“朋友啊?这个词真好。”

永琪喃喃自语,片刻对她又绽开笑容,说的却是严肃的话:“她可以相信你,但是你却不可以相信任何人。”

这?梅落被永琪的话搅得有点迟钝,但她知道这是善意,便笑着应下,转身之前对五阿哥道:“新年了。五阿哥,祝你新年快乐,身体安康,一生顺利。晚安咯。”扬了扬手,轻快地跑进院子里去了。

永琪翘起了嘴:“也祝你新年快乐,一生都快乐。晚安。”转身走向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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