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刑司属于内务府,原为尚方司。
顺治十二年改为尚方院,康熙十六年改为慎刑司。设有郎中、员外郎、主事、委署主事、笔帖式、书吏等员。掌正黄、正白、镶黄上三旗及宫廷人员的刑罚。
所辖有管辖番役处,以内务府人员兼充司员,设番役四十人,正副头目各四人,担任缉捕案犯之事。凡审拟犯罪案例,皆依照刑部律例,情节重大者移三法司会审定案。宫人太监的刑罚,则以慎刑司处断为主。
比如说内务府三旗的旗人、太监、宫女等犯法,就交给慎刑司定罪量刑及执行处罚,而不由刑部或其它司法部门管理。一般判处降级调用、罚俸、杖、笞等,都由慎刑司决定。
当然,这里面也不可避免拉帮结派,下黑手整人的事情。至于一般人的性命会不会被胡乱整没了,那就不是慎刑司考虑的事了。
梅落进慎刑司是注定要受苦受难的,而跟着她一起过来的锦心和墨竹也没逃过,事实上她们也不想逃。
“锦心姑姑,奴婢听说慎刑司里面有七十二种刑罚呢,什么夹手指,皮鞭沾着盐水抽人的,听说还有种叫什么‘步步生莲’的,听说很恐怖。”
看着慎刑司阴森的门楼和那巨大的形似虎头的狴犴铸像,墨竹缩了缩脖子,对锦心说。
“是步步红莲!”
锦心纠正她:“就是拿带刺钩的刑具抽人犯的脚底板。除了这,还有个是让人脱光了鞋袜,赤脚走在烧红的炭火上,脚被烫出血来,走一步就是一个血红的脚印,是那些酷吏们挖空心思想出来的残忍招数。”
锦心说着,牙齿咬的咯咯响。
这都什么人啊?竟然想出这么残酷的刑罚!都说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些人真是太……
梅落摇头,想起曾经看见过的一道菜:活的鸭子洗干净了脚掌,被有些残忍的食客放到烧红的铁板上走来走去,直到脚掌被生生烫熟后再直接砍下来吃!
梅落只觉得心脏直抽搐!她们主仆三人不会也像那可怜的鸭子一样被火炭生生的烤熟了脚掌吧?那样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梅落暗自发誓,若是她们在慎刑司里真的遭到这种酷刑,她拼死也要反抗,哪怕被立斩刀下!
“别磨蹭了,几位请吧!”
慎刑司里负责接人的头目乜斜着眼睛看梅落主仆三人,一张口,喷出一股刺鼻的酒臭味,也不知几年没刷牙,那味道差点没把三人熏的死过去。
墨竹厌恶地瞥了一眼那头目,往梅落身边让了让,挡住那人对梅落肆无忌惮的打量目光。
“嘁!都落到这般地步了还拿什么娇啊?怎么看不起爷啊?我还告诉你们了,别看爷这里不起眼,进来这里的大人物还不少呢!再倔再高傲清贵的人只要进来这里,保管哭着求着爷赏脸多看她一眼!”
头目淫邪的眼光晃过梅落然后落在锦心和墨竹身上。
“啧啧,这细皮嫩肉的,让爷看了都不忍心。她是主子吧?你们两个总不会是,一个年纪大些一个小点,正正好。”
“我不是主子。她们两个只是陪着我来的,而且还是有背景的,你要不想死就别打她们的主意。”锦心才要开口训斥,梅落忽然抢着说。
墨竹愣了:“小……”她话刚出口就被梅落打断。
“小什么小?我只是看着年纪小,实际上比你大多了。你闭嘴,安静呆着,你姐姐会想办法来接你出去的!”转身看着锦心:“还有你,拖累你我很对不起,不过我想凭你的身份很快就能出去了,所以看在咱们姐妹一场的情面上暂时忍忍吧,不然你们走了受罪的可是我一个人!”
锦心略微疑惑了下,随即就明白了梅落的意思,便拉住还想要分辨的墨竹,淡淡笑道:“你说的是,姐妹一场,倒底有缘。”
三个人正在这里说话,里面奔出来几个横眉立目的老嬷嬷,冷着眉眼朝三人大吼:“还不进去,在这里叙什么情呢?要不要老婆子给你们端把椅子来,再上碟子瓜子茶水,请你们坐下来说个够啊?”
一个婆子伸手狠推了一把墨竹,骂骂咧咧着:“小贱皮子,到了这里还摆款呢!瞧回头不拿鞭子抽你!快着,活还多着呢!”一边骂一边又伸手去掐梅落的胳膊。
锦心一眼看见赶忙去遮挡,被另一个婆子拦住,锦心急叫:“不许伤她!”
那老嬷嬷越发生气,对着梅落就扬起了大巴掌:“小贱皮子,不收拾嫌皮痒痒了是吧?老娘这就好好伺候伺候你!”
三人都被钳制住了手脚,动弹不得。梅落看着那大巴掌朝脸上落下来,只得闭上眼打算咬牙受了。只是这么个巨灵神掌印到她脸上,估计牙齿得飞掉几颗了。
闭着眼睛等了半天,梅落也没觉得疼,诧异地睁开了眼看向那巨灵神掌……啊也?举得那么高不落下来不觉得酸吗?再顺着那高高在上的手臂看上去,一只弧度优美的手正牢牢叼住了巨灵神掌!
梅落歪着头看向老嬷嬷身后,一张温润如玉的满月脸出现在眼前!
“五阿哥?”
“奴婢/奴才参见五阿哥。五阿哥吉祥!”呼啦啦齐齐矮身了一片。
“本阿哥一个不注意,就有人要作死了。莫非是本阿哥太好说话了?”永琪摸下巴。
“不,是五阿哥你长的太俊秀,所以让人怕不起来。”能在这里看见某人,梅落心情愉悦的不像话,顺嘴开起了玩笑。
锦心和墨竹都有点发愣: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两个人又和好了?是不是她们错过了些什么?
永琪没想到梅落忽然会放开宫规礼仪,也是一愣,正想要说事,只听身后传来皇后威严的声音:“五阿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不理跪了一地参见的人,皇后气势严峻地板着脸质问永琪。刚才她正用了冰碗后想要休息下,下面的人就急匆匆地跑了来回禀说,五阿哥永琪带着人去劫人了!
这还得了!她堂堂皇后下的命令竟然也敢横加干涉,真当她是个摆设吗?皇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不顾身子疲乏,皇后带了人便往慎刑司赶。
今儿要是不能扣下梅落主仆三个,不能压制住五阿哥,她皇后的这张脸就真的丢完了!只是她也奇怪,五阿哥一向是个温润君子,性子极其谨慎,最不会做这种授人以柄的事情,今儿怎么会为了个宫女子驳她的脸?
要说这些阿哥里面谁最能让皇后不过于计较的,那便是五阿哥永琪了。
相貌长得好,礼貌,温和,懂进退识分寸不张扬,待人接物有礼有节,对十二阿哥也是温和亲切。即便是她这个皇后在整个后宫沦为笑话时,五阿哥见了她也是恭恭敬敬,没有半分狂傲之气。相比于四阿哥的鼻孔朝天阴阳怪气,时不时的利用,三阿哥的胆怯懦弱,六阿哥的不知事故,皇后对五阿哥真是打心里表示喜欢——当然,如果他不是阿哥就更好了!
可是就是这么个让她欣赏的人,今天竟然也干起了蠢事!
后宫归她皇后管理,就连皇上都不随便干涉,难道五阿哥他竟然不知道吗?不可能!如他这般的人,绝对不会是伶俐面孔笨肚肠的蠢蛋,这其中必有缘故。
皇后就带着满腹狐疑赶到了这里,恰看见五阿哥对一个老婆子出手的事。
这?这还动上手了?皇后拧紧了眉头。
“倒底是怎么回事?五阿哥,你来给本宫说说清楚。”若是说不清楚可不要怪她翻脸无情。
“皇额娘吉祥。”永琪扔了老嬷嬷的手,瞬间恢复成五好青年的模样,对皇后温润有礼的见礼。
“有劳皇额娘下问,儿臣不敢欺瞒。只是皇额娘能否先告知儿臣梅小主她们三个是怎么回事?怎么被发落到这里来了?儿臣不是质疑皇额娘,只是心中疑惑,莫不是哪里有误会罢?”
皇后冷哼一声,还未来得及说话,听到消息急慌慌跟着赶来的芳常在忍不住先开了口。
“五阿哥,您可是错怪皇后娘娘了!这个梅佳氏早已不是什么小主了,现今只是个浣衣局的浆洗贱婢。今儿她被发落慎刑司也是因为咎由自取。五阿哥您不知道,别看这梅佳氏长的娇俏,心地可是狠毒着呢!她今天还差点杀了郭常在的侍女希文!如此穷凶极恶之徒,皇后娘娘只是把她发落到慎刑司已经是极其仁慈了!”
面对五阿哥,芳常在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那嗓音越发娇柔婉转,带着一股子特殊的柔媚,让人一听都能酥麻了半边身子去。莫说是男人,就是梅落自己都觉得对这么个女人大小声都是罪过。
等等!梅落忽然想起这声音貌似挺耳熟。仔细想了想却又想不起来,只道大约是今天才听到过所以觉得耳熟,虽然当时芳常在明显不是用的这副嗓音,但终究有些相似。
永琪盯了芳常在一眼,浅笑微微地问皇后:“皇额娘,这是何人?儿臣眼拙,看着衣饰倒像是个常在,只不知是否是看错了?”
皇后若有所思地扫了眼芳常在,又看了看面带微笑的永琪,含糊不清地道:“这是住在钟粹宫偏殿的芳常在,你不大注意这些,难免不认得。”
“是这样啊!”永琪拖长了音,依旧笑若春风,吐出来的话却像一股毒汁。“刚才听她代替皇额娘说话,儿臣还以为是哪个宫里的母妃呢!还奇怪自己怎么看着眼生。原来如此,宫中有这般奇人,皇额娘您真是太辛苦了!”
芳常在脸庞瞬间爆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梅落心里一乐:这丫的明明就是一只黑心狼,偏装得像个暖羊羊,偏还有许多人相信!
皇后任由永琪讽刺了一顿芳常在,扯了扯嘴角才又问永琪为何来劫人。
“回皇额娘的话,皇阿玛有吩咐。”永琪从袖子里掏出个黄色的手本打开:“皇阿玛有谕旨,命梅佳氏清浅即日起去御前侍奉笔墨!”
咔嚓一声惊雷般,所有的人都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