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浅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这些过往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她以为自己把伤痛隐藏的毫无破绽,却还是一触就撕心裂肺的痛。
她知道,左晨辉对她的感情已经不像一开始时那么简单了,这个男人一旦对你用了心,你任何一点小错都会让他痛不欲生。
陆清浅紧紧握着手机,电话那头唯一的回应就是重复着“您拨的电话已关机”的冰冷女声。
她不知道,如果左晨辉真的在电话那头沉默着,她敢不敢说出这些在她心里憋了将近两年的话来。
……
春天才半遮半掩的初露端倪,S城郊区的油菜花已经开了遍野。学校人工湖里不知何时多了十几二十条锦鲤,欢腾的在池子里摆着尾巴。旁边假山上已经密密麻麻长了一圈青苔,那颜色倒和湖边几株柳树相得益彰。
阶梯教室里,谢了顶的老教授握着麦克风唾沫横飞的讲着课,陆清浅一反常态的坐在后排,趴在课桌上歪着头看窗外粗壮的法国梧桐,那些浅咖啡色的毛茸茸的碎絮被风一吹便晃晃悠悠的往下坠了去。
跟陈皓在医院大吵了一架的第二天,她就收到了一个快递,里面是自己遗落在医院的背包,连还包都要用这样的方式,看来陈皓是铁了心不想再和她有任何瓜葛了。
坐在邻座的八卦精顶了顶陆清浅的胳膊,神秘兮兮的说:“你听说了么,大四的白牙公子毕业论文找人代写被丁教授抓了包,估计没办法顺利毕业了。”
陆清浅心想一年到头在校园里也难见左晨辉一面,他毕不了业才符合常理。
前排的韩剧迷回过头来小声说:“不可能!咱们左少想要故宫博物馆镇馆之宝《清明上河图》当手纸擦屁股,他姐也能帮他弄到,何况是小小一本毕业证。”
八卦精一脸“你真天真”的表情,摇了摇头说:“你是不知道这丁教授有多难缠,他早就看不惯城里那些拽的二五八万的富家子弟了,这次逮住了机会肯定要整整他的。在这些自命清高的读书人眼里,权力和钱一文不值!”
陆清浅没做声,牛仔裤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掏出一看,是一条宾馆的会员卡使用短信。
老城区路口那个佳期宾馆是陆清浅最爱去的一家,有次开完房结账,前台的小姑娘笑盈盈的对左晨辉说:“看你们常来,不如办张会员卡,往里面充值五千块钱,每次都能打八五折。”
左晨辉一早就嫌弃这宾馆装修陈旧床还小,笑了笑说不用了。一旁的陆清浅心想打八五折还真能节约不少钱,于是爽快的从钱包里掏出了信用卡说要办一张。
当时左晨辉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的说:“陆清浅你没事儿吧,这宾馆床又小又硬,办这破卡干嘛?”
陆清浅咧嘴一笑,说:“我出钱我办卡,以后咱们来这儿就是我请你开房,所以要什么体位玩什么花样你都得听我的。”
办妥了手续,陆清浅将那张蓝色的小卡片塞进左晨辉裤子的前口袋里,指尖心怀不轨的滑过他的小兄弟边缘,只见左晨辉身体一抖,眼睛里也红了。
陆清浅却迅速的抽出了手,眯着眼拍拍他的脸说:“以后寂寞了就来找姐姐,姐姐做你的心灵导师,嗯?”
那得瑟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包养了小白脸的女大款。
当时办卡填单的时候自然填的是陆清浅的手机号,但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两个多月来左晨辉虽没来找她,但宾馆的开房短信却隔三差五的飞进她的手机里。
陆清浅翻了个白眼心里暗骂左晨辉不要脸,手机又进来了一条短信。她点开一看,顿时觉得火冒三丈。
那家伙竟然又往卡里冲了两千块钱。
做!做!做!每天做!迟早精尽人亡!
陆清浅烦躁的把手机往桌上一摔,啪的一声闷响,换来了前排无数同学的回头,某些带着厚瓶底眼镜学霸的眼神甚至愤怒里带了一丝不屑。
陆清浅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道老娘好歹也算是个学霸,被这样的眼神一瞄,还以为是左晨辉那样的学渣呢。
接下来的日子,那间宾馆的入住消费短信还是会雪花似的飞进陆清浅的手机里,她看着卡里的钱一点一点减少,然后再一次性被充值两千,心里没来由的气闷,却没有打电话左晨辉的勇气。
于是两人就这么僵着,谁也不想搭理谁,谁也没打算主动找谁,颇有点形同陌路的意味。
四月底的时候,陆清浅接到了陈皓昔日同窗好友万杰的电话,他东拉西扯了半天才说陈皓的母亲去世了。
陆清浅没觉得有多意外,癌症晚期的人,说走就走,不过是一眨眼的事情。
她终究放心不下陈皓,隔了半晌才问万杰陈皓还好吗。其实这问题的答案她清楚的很,从小相依为命的母亲去世了,怎么可能好得起来。
陆清浅还记得陈皓人间蒸发后,自己就被母亲带回LA.关了禁闭,过了近两个月成天以泪洗面的日子,直到母亲夏真扔过来一张陈皓的照片。
宽沿警帽,一身笔挺的制服,他还是那样好看得天理难容。
陆清浅坐了十三个小时的飞机到S城,找了全城三十多个派出所,只为见到陈皓亲耳听他给自己一个说法。
当她找到城北那间派出所时,却听说他两天前请假回了老家。
陆清浅对陈皓的老家倒是轻车熟路的很,她伤刚好那会儿打着千里寻恩人的旗号还去他家住过将近一个月。舟车劳顿到了陈皓家门口她却迟疑了,她害怕陈皓给她的答案不是她想要的。
就在她躲在门板后头平复心情的时候,陈皓扶着他妈妈从院子里走了出来。他的头发剪的比上学那会儿还要短,似乎瘦了不少,依旧是她记忆里那个见义勇为的警校学生模样。
陆清浅心里思念的情绪海啸般翻涌着,就在要像很久之前看见陈皓从警校里出来那样冲过去一把抱住他的时候,突然听见陈皓的妈妈说:“你和小陆那事断干净了吧?”
她听见陈皓低低嗯了一声,然后陈皓妈妈叹了口气:“你现在好歹也算是吃皇粮的国家公务员,到时候城里像她那样粘着你的姑娘肯定不少,你要跟她断就干净彻底些,别留下什么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