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凤凰城那家地理位置十分偏僻且门紧闭的面馆中两人交谈之时,凤凰城外,一匹疾奔的战马已然来到。
老仆因为在狂奔中被吹起的灰白长发安然的飘落下来。
他坐在战马上安静的整理头发。
而在下一瞬间,战马上刚刚整理好头发的他,却如一缕轻烟,被过往的冷风,吹散。
略显昏暗的天穹上能够清晰的望到几颗闪烁着微光的星星,冷风时而吹来,战马上的老迈身影早已随着冷风消散。
老仆出现在凤凰城中。
夜色,逐渐笼罩凤凰城,黑暗即将来临。
...
紧闭着布满灰尘的门阻挡着里面两人的谈话。
关芳雨身子微微一震,随着老李最后一个字消失在房中,他的心中如一口黄吕大钟被不停的敲打,身心微颤。
“你呆在这里并未离开就是为了等我,就是为了让凤凰城尽快回到轨道上。”
他看着眸子中闪烁着异样光辉的老李,颤声说道:“而您与卫将军的关系很深,而您在这里开面馆也是因为如此吧。”
听了一番话语,经历过无数大场面的关芳雨皮肤上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拿着本子的手突然觉得很吃力,这轻薄的本子竟给他一种足有千斤之感,他与老李说话的时候也十分的尊敬,加上了您字。
老李微笑颌首,又微摇头。
关芳雨微微皱眉看着老李。
老李温和的望向微皱眉头的关芳雨,目光又自然的落到了泛黄的本子上,轻声道:“在凤凰城外,几十里之遥,那里驻扎着南大军,在卫兴延来到这里当城主之后,我成了那里的大将军。”
关芳雨身子巨震。
他在内心想过老李会有很大的身份,但却没想到一个十分不起眼的人居然是安乐国镇南大将军!
他瞳孔急骤收缩,倒吸一口冷气,很难平静下来。
不断颤抖的手握紧了本子,他望向老李的目光十分尊敬,声音更是很恭谨,“您是李天都将军吧。”
关芳雨的颤音听在老李耳中十分的怀念,他在心中默念这个因为很久无人叫而感到陌生的名字,轻微颌首。
“当了一段时间将军之后,悠闲的感到无趣,便把机会留给了年轻人,来到这里开了一家面馆,闲来无事也能与他唠嗑。”
老李有些怀念卫兴延当城主的日子,喟叹一声,道:“只是物是人非,已成过往云烟。”
悠长的叹息声飘荡在紧闭的面馆中,老李目光闪烁,望着关芳雨,有些欣慰的接着说道:“不过现在你来了,搁在我身上最后一道任务也完美完成了,我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处,准备关了店铺,离开这里,寻求人生的道。”
“人生的道?”
关芳雨轻咦一声,深深的望向一脸欣慰之色眼中却闪烁着泪光的老李,轻叹道:“追寻人生大道放下一切也算是人生的一大乐事。”
“若我以后侥幸不死,我也辞去一切军务,寻求人生之道,自然之道。”
关芳雨闪烁着光芒的眸子中浮现一抹快意,拿着本子的手也不在颤抖。
一直在床上的老李脸上欣慰之色愈浓,走下来拍拍了却他人生最后执念的人,轻声说道:“平静的等待,该来的都会来,不要着急。”
“有些事情,早已注定,改变不了的,只能接受,这世界总是有很多不公平的事情发生,总有你想不到的事情你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在你一个不注意的瞬间,已然注定。”
这道声音悄然的飘荡在只剩关芳雨孤零一人的面馆中。
老李已然一骑绝尘,空旷不透风的面馆中却刮起了一层无形的冷风。
关芳雨后背骤然升起一层冷意。
他身子微颤,一股无形的冷意宛若一盆冷水,从他后背上缓缓的浇下。
他望着手中泛黄,记载着卫兴延很大心血的本子,仰天长呼一口气,走出冷清有些发霉的面馆。
此时,夜已降。
一辆普通的马车安静的停放在面馆之前的街道上。
空旷无人的街道上飘着冷风,吹起了刚从面馆中走出,脸色沉重的关芳雨额前黑发。
他望了无比枯瘦的车夫,又蓦然抬头望了望阴沉的星空,走到了马车前。
“他走了?”枯瘦中年人紧闭的眼睛在关芳雨出门的一瞬间睁开,看着关芳雨缓步走来,他略微沉重的看着关芳雨说道。
关芳雨轻微颌首,扬起手中的本子,轻声道:“城中一切需要注意的事务都在这里。”
说完,他在枯瘦车夫目光放在本子上之时,掀开了帘子,坐进了马车。
充足的轱辘顿时微微一震,车厢也有些微微颤动。
“里面对城中的家族,一些重要的人物记载的很清楚,甚至大街小巷都标的很清晰。”
在帘子未完成放下之时,他看着前方枯瘦车夫,轻声说道:“走吧。”
帘子发出哗啦啦的声音,车夫低声应了一声,开始缓缓赶车。
马车缓缓的行驶在寂静无人,气氛诡异的街道上。
一丝热气从枯瘦车夫深色的唇间发出,轻叱声响起,沉寂了一刻钟的马开始发力,拉着关芳雨朝城主府前去。
残弱的月光映照在地上,两道马车碾压过的痕迹在月光照映下清晰可见。
在服装店不顾自身尺寸随意买了一身衣服的林浮酒耳中响起一道响亮的马鞭声。
他匆匆走出服装店,一脸平静的跟着马车前行。
在微弱月光洒下,隐约间能够望到一辆马车缓缓的走在前面,后面一身淡青色袍子面色平静的林浮酒不疾不徐的跟上。
大街上已然不复半个月前模样,空旷无人的街道上笼罩着诡异的气氛。
不紧不慢缓步前行的马车突然在大街上停了下来。
枯瘦中年人眯着眼睛,一股冷意从他瘦弱的身躯中散发而出。
隐约间可见一股独特的白色气息从他身上缓缓散发。
汇聚成一条虬龙模样的气体,快速飘向高空,在冷风中消散。
从他停下马车,到发生这一切,只不过是数息的时间,以至于车厢内闭目养神的关芳雨还未弄清是什么情况。
他蓦然睁开眼睛,掀开帘子,看着正襟危坐一动不动岿然如山的枯瘦车夫,微微皱眉,问道:“怎么停下来了?”
在他这句话刚刚响彻在寂静的车厢内之时,与车夫身上方才一模一样的冷意在他心中缓缓浮现。
他眉头皱的更深,似苍劲有力的毛笔在他眉宇间深深的刻画出几笔。
蔓延而出的凛冽冷意在他心底深处更加的茂盛,一股一股不要命的涌出,心也难以遏制的颤动着。
他脸色骤然变得苍白起来,余光望到前方空旷无人的街道上赫然站着一个淡青色的身影。
正放荡不羁的看着他笑。
只是笑容比起他心中的寒意还要冰冷几分,完全是冷笑嘲讽。
枯瘦车夫眯着的眼睛骤然睁大,眼珠子似要从凹陷的瞳孔中蹦出。
那抹笑容深深的在他脑海中缓缓浮现,沉底,一直循环。
手握着马鞭的他,手心中布满了冷汗。
而车厢内手中抓着帘子的关芳雨却如魔怔了一般,在望到挡着他去路的林浮酒之后,一直死死的盯着他。
一丝骇然在他面孔上浮出。
他胸膛急剧震动,目疵欲裂的他宛若一颗心都要蹦出。
“怎么是你!”他难以遏制住心中的震动情绪,对着前面林浮酒震惊欲绝的喊道。
这道歇斯底里的声音先传进面前与关芳雨距离不足一尺的车夫耳中,之后在如一条细细的线条传进林浮酒的耳中。
手心中都是冷汗的车夫在听到关芳雨的震惊声之后,心中的冷意再次猛增一个层次,瞳孔急骤收缩,身子颤动看着林浮酒。
“为什么不是我?”
在那道震惊欲绝的声音传进正主耳中之后,林浮酒脸上的嘲讽之色瞬间消失不见,反而浮起了一层疑惑,他皱眉看着因为帘子阻隔只能看清部分面孔的关芳雨,冷声问道:“你认识我?”
关芳雨脸色更加苍白,听到林浮酒问话之后,他身子中所有的力气宛若瞬间被抽空一般,目光呆滞的坐回马车内,松开了帘子。
哗啦啦的帘子互相碰撞声在此时寂静的氛围中响起。
听在车夫与关芳雨的耳中却是十分的嘲讽。
林浮酒面容微寒。
接着,在下一瞬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缓步朝着马车走来。
目光从枯瘦车夫的身旁掠过,望到了车厢内脸色惨白,身体冰冷的关芳雨。
“你是关族的余孽!”林浮酒突然发出一声厉喝,面容上浮现一层很久未出现过的戾气,暴虐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
让人望一眼就会在心中生出一种温婉平和感觉的林浮酒,此时却似一个刚刚屠戮无数人的魔神。
一股森寒到令人头皮发麻脊背生寒的气息从他修长瘦弱的身躯上散发。
模糊却能够看到的气体从他身子中慢慢的剥离出来,周围的空间瞬间因为这股庞大的气息变得扭曲起来。
一把明晃晃的利剑在一个呼吸间凝聚而成,漂浮在林浮酒的身旁,吞吐着幽冷摄人心扉的冰冷气息,缓缓的随着空间扭曲上下浮动。
“关族剩下的唯一余孽居然在安乐国!”
他阴寒的笑着,面容狰狞,宛若一只从十八层地狱中冲破枷锁逃离出来的厉鬼。
马车内身子早已瘫软的关芳雨,似乎连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愤恨不甘的看着面色吓人,气息恐怖的林浮酒。
枯瘦如柴的车夫,看起来如营养不良般的苍白面色在此时看来,却是更加的苍白。
他的心神早已被完全影响,脑海中只剩下林浮酒方才的一身厉喝声。
在他意识逐渐被前面那股恐怖的气息弄的快要消沉的时候,车厢内身子瘫软,提不起一丝力气的关芳雨,却发出了一道歇斯底里,如厉鬼般嘶嚎的声音!
“是你屠戮了我族,为什么对我这么记恨!”
“那是因为!”
林浮酒俊美的面孔变得狰狞起来,阴狠之色在他放大很多倍的瞳孔中展现而出,身边那把利剑瞬间颤动不止。
“那是因为斩草要除根!杀人要杀绝!”
他厉喝一声,胸前的利剑瞬间发出一道铮鸣声,如闪电一般,划破空气,在空气噗噗声中朝着面色惨白的关芳雨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