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正山可是禀记着一点,天儿说只住一夜,便立即起程,所以,他将信扔给了文伯,回来就开始收拾东西。
梅雪晴看他专门捡那值钱的瓶瓶罐罐,却是哭笑不得,上前握住他的手,“相公,你这是打算搬家吗?”
梅雪晴虽是个妇人,可她也有她的小聪明,如今的局势,她也清楚,而皇上前些日子又下了那样一道圣旨,她便知道,擎王府在京中,可以说是那燕涵奕的眼中钉也不为过。
想来擎王府的一切,皆在他的眼中,而九爷回来,虽说没走正门,也难说那燕涵奕不知道!
这会拉住晏正山,带他到柜子前,拉开柜子,已经打好了几个包袱。
晏正山看她,“天儿不用拿太多东西,就捡值钱的拿,你这几包,值吗?”
梅雪晴点头,其实,早在燕涵奕重新登基之后,她便开始做准备了,若不是接到梅素婉的来信,估计她已经着手要往边关去了。
“嗯,其实王爷说的值钱的东西,就是咱们家的银票,还和我的一些首饰,这个普通的麻布包时,是最值钱的,这两个是你我的几件换洗衣服,另外这个是为孩子准备的。”
“哦,那这些呢……”
他点头,又指了指那些他拿到桌子上的瓶瓶罐罐。
“这些也值钱,却不好拿,先放着吧。对了,咱们什么时候走?”
晏正山说,“明天一早。”
梅雪晴想了想,没说话,便拉着他,去了张氏的房间。
九爷嘴倒是甜叫的张氏甚是高兴,而张氏也打理好了包袱,显然,她回梅府意已决!
梅雪晴对她磕了三个头,被她含着泪扶了起来,又拉上晏正山的手,看着他,“山儿,姨娘就将四姑娘交给你了。”
“嗯,你不要哭。”
梅雪晴便道,“娘,我着人送你回去,回府后,你不要跟三姨娘挣什么,以后岚儿回来,也会孝敬您的。”
张氏笑着摇头,“你不用但心我,我原本与你姨娘也很好,又怎么会挣什么,你啊……”
梅雪晴看了看晏正山,咬了咬唇,便拉着张低的手,低声说,“娘,京中许是有些变故,我今晚会与九爷离京,去找二姐,如果有人针对梅府,你告诉三姨娘,一定要与擎王府划开界线,以免连累了你们。”
那一府如今只剩下两个妾室了,一个公子还在外救学,若非李清玉的性子纯厚,梅府估计早被瓜分的什么都不剩了。
张氏点头,她虽娇弱却也明白如局势。
拍拍她的手,想再叮咛,却又觉得没有什么再说的了,只道了句,你们保重,便拎着包袱,走了出去。
“我送你!”
不想晏正山却说了一句。
似乎也明白一些什么,看着雪晴,“你去跟文伯吱会一声,咱们今晚便走。”
九爷这小院,下人本就不多,又都是几个心腹,梅雪晴知道不能带太多的人过去,便只带了一个四十来岁的婆子跟着。
其它的人,如果想离开的,梅雪晴便还了卖身契,而不想走的,也不会亏了他们。
因为怎么走,王府这边也没可能全部离开,所以她这小门户里的几个奴才的月钱便都由王府一道发了。
这是之前便与文伯商量好的,而她也才明白,为什么二姐会提前来了消息。
于是便推开小门进了王府。
寻了王嬷嬷,便见嬷嬷收整了好几车,一旁五个美人也都一样,怀中抱着各自的东西,只琴就三架,那琵琶那筝……
梅雪晴摇头便上前,“嬷嬷……”
“啊,九夫人……您怎么过来了……”
梅雪晴挽上她的胳膊,“嬷嬷,只捡几件随身的物品,我怕……”雪晴顿了一下,指了指天,便又道,“所以,咱们天色一落黑便走。”
王嬷嬷一时没反应来,刚要开口,那厢文伯走进来,“九夫人说的是,你也不看看如今那位,对咱们府放不放心?”
王嬷嬷一窒,“那那……这都是我准备给王妃补身子的,还有这,都是给世子的……还有给王爷的……”
“你啊,是越活越回去了吗?银子在手,你要什么买不到!”
文伯背着手,虎着脸,王嬷嬷立马招手,又让人把东西从车上搬下去,一脸的惋惜。
而一旁五个美人,相互看一下,杨笑便道,“文伯是我们思虑不周,马上将这些送回去……”
文伯点头,杨笑便带着四人快步离开。
是啊,那位才下旨废了王爷一字并肩王的称号,还说什么杀无赦,如今擎王府的人,怎么可能轻易离开?
她们蒙王妃挂念已是不易,又怎么能太过贪婪?
摸着心爱的琵琶,杨笑终是狠狠心将它放了回去,看了看几人的衣服,便道,“我看九夫人的衣服很简单,我们也换了吧……”
四人本就以她为首,自是听她的话,换下了华丽的衣裙,可她们本就是从宫中出来的,哪有什么普通的衣服?
便从随身的丫头那弄了五套衣服换上。
……
“九夫人,你那里可是准备好了?”文伯看着五个美人离开,便问着梅雪晴。
“嗯,我这边只有于嬷嬷一个人。”
文伯深思一下,看着她道,“那正好,王妃信里说的,要将五美人带过去,便放在九夫人身边四个,只当做是你的贴身丫头,另外,你们先走……”
“文伯这是为何?”
“九爷的车,相对来说他不会在意,可是王府不一样,看似平常,可他却紧紧的盯着,老奴就怕……所以,我这边要多准备一下,天亮出府!”
梅雪晴看了看天色,离着落下城门还有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
于是道,“文伯,我们拖的时间越久,越不利于离开,我有个主意,你看……”
文伯点头,“九夫人是说,马上离开?”
梅雪晴点头,“对,反正银票带足了,缺什么在买,也不是买不到……”
文伯眉头紧锁,沉思一下,“那九爷什么时候回来……”
“咱们这便去梅府,接了他就走。”
文伯道,“也好,九爷这回来也不过才一个时辰的时间,燕涵奕收到消息再做出打算,也不会那么快……”
“是的,若是这边打理好,那么,咱们就从小院离开吧,毕竟我那院偏僻不易察觉。”
“走!”
文伯的性格带着军人的干脆,直接应下,便去看王嬷嬷,“老婆子别在看了,走吧……”
梅雪晴原就准备的两个马车,如今,刚刚好,全用上了!
为减少人员,文伯没再让府中车夫出行,他亲自驾了一辆,之后两辆马车,便从小巷里出去,直奔梅府。
……
重蹬九五之尊的燕涵奕,却没了第一次的耐心,他很暴躁。
那两个月里,他如狗一般到处躲着,可最后,却还不是仰仗了梅素婉的人,他才重回了这座宫殿。
可这,却让他对梅素婉,更生了一种掠夺的绝意。
重蹬帝位,他的女人们也都从奕王府回到了这座后宫。
两个月前,他用计,另秋桐打掉了梅素婷的野种,顺势便将秋桐打入了冷宫。
他只等秋桐生下孩子,他便决定杀了这个敢揭他短的女人,而他却没有想到,只临幸一夜的上官叔仪竟怀上了孩子!!
可是,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已从燕肃的口中得知,那夜他之所以能成功的临幸了上官淑信,是因为燕肃给他下了药。
而他,很怕那孩子不健康,所以,原来还想借梅素婷小产之事杀了她,却也只好打入了冷宫。
此时,他正阴着脸,立在密室之中,看着床上那苟延残喘的燕肃。
“把药给我!”
燕肃却是咧嘴冷笑,“孽子,你妄想!”
燕肃没有死,估计梅素婉若知道了,应该能揪着孟夏的耳朵问他,是不是偷工减料了!
毕竟那可是见血封喉的臣毒!
只是,这也许是一种巧合吧!
毕竟无人得知燕涵奕第一次夺位后,他明明被囚禁,后来却失踪了,而那失踪的两个月里,他到底在哪,做了什么?
为什么回来便是生龙活虎的,而为什么又立马割了三十城送给了东齐?
而当碧瑶将他射伤而离去,燕涵奕重复皇宫,这一切才浮出了水面。
燕肃与尉迟敬多年前便有着秘密往来,那时,燕肃以为是自己拿捏住了尉迟敬,直到王若璃将毒下到他的身上,他才知道,自己被尉迟敬拿住了。
为了命,他甘愿成为尉迟敬的傀儡!
他身染罂粟之毒,又兼具王若璃下的毒,将他早已折磨的不成人形,所以,他必须要离开,要解毒才行!
那么条件便是临近东齐的三十城做为报酬。
燕肃果断答应,便在燕涵奕大婚那日,被东齐的人从宫里偷了出去。
他尉迟敬的身边有不少的高人,却从来不知道,那看似柔弱的摄政王妃,竟还是一个使毒的高手。
他也不知道,他哪里得罪了那摄政王妃,虽解了王若璃下的毒,也强行帮他戒了那罂粟之瘾,可,却在他的身上,中了另一种更加阴毒的毒!
他每天夜里都要承受那锥心之疼三个时辰,天亮那疼便消息而去。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那夜被人偷袭,只被那箭插伤,便昏迷了三天三夜,再醒来,便被燕涵奕囚禁了。
看着燕涵奕那双阴狠的双眼,燕肃却道,没有他的药,他别想再展男人雄风!
结果,便将燕涵奕给镇住了!
可惜,三个多月了,燕涵奕还没能重燕肃的手里拿到那药。
而燕肃,除了不能动以外,那摄政王妃下在他身上的毒,却是奇迹般的解了。
倒是让他舒服的躺在这里。
“给我药,我的耐心,快用完了!”
燕涵奕掐着他的脖子,双眼瞬间充血,大有将他大卸八块之意。
燕肃却是任他掐着,来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咚咚咚……”
密室的门被敲响,燕涵奕没理会,将燕肃扔到了地上,“快把药给我!”
哪怕明知道这药指定不一般,可,他却想做男人,只要拿了药,交给张太医,便一定可以治出更多,或者从中找出某种药引,而医好他!
燕肃咧嘴笑道,“我给你,你便会杀了我。我不给你,你也不过只是折磨我,燕涵奕,你是我儿子,你有几斤几两,我会不知道?我说你不是坐这天下的料,你却偏不信,如今你已蹬基三个多月了,对几国将的战事你可了解?”
“你少给我废话!我不是坐这天下的料,可这天下现在是我坐的,而你呢?你如今却是我的阶下囚,却还大言不惭!”
燕涵奕恼羞成怒,他自认努力不输于任何一个皇子,而原来以为父皇对自己的宠爱,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那不过是让太子视自己为眼中钉而以!
他不看好自己,可是,自己只用一计,便将云王成功的变成一个什么都不是的王爷,也成功的在太子兵变后站在了他的身边,他却还不满意自己,呵呵,呵呵,不过就是因为母亲得不到他的欢心吗?
该死的!
燕涵奕双手用力,燕肃便出气多进不了气,眼睛直翻眼看就要被他掐死,却被燕涵奕一把甩开,撞在了石床上。
燕肃胸部以下全没知觉,此时手捂着脖子不住的咳着,眼神却带着浓浓的嘲讽。
“你连杀我的勇气都没有,你又能成什么事?大燕的盛世是我打下来的,你想坐拥其成,做梦!所以,那坚不可催的大燕,如今已被被我毁去了半壁江山!”
“你说什么?”
燕肃却没理他闭上了眼睛。
而这时,那密室的门又被敲响,并传来白术的声音,“皇上,皇上……”
燕涵奕怒道,“你闭嘴!”却是提着燕肃,“你把话说清楚!”
而燕肃却是怎么也不肯开口,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啊――”
燕涵奕怒气横生,胸口於节难散,一拳头打在石墙上,看着燕肃,他咬牙切齿地道,“我大燕壮士几百万,你想毁了大燕,你做梦!”
随后离开密室。
白术看着脸色不好的他,咽了咽口水,可却还是上前一步,“皇上,探子来报,擎王府今儿有动静。”
“什么动静?”
燕涵奕低低的,冷颜向前走去。
白术道,“说是梅如海的那个姨娘,回了梅府,而后又有两辆马车去了梅府。”
“一群饭桶,这点屁事来报,跟晏寒天那王八蛋有一纹钱的关系吗?”
白术垂了头,“是,奴才让他们再探……”
“问问边关的探子,晏寒天那王八蛋,最近在干什么?”
“这个……”白术缩了缩脖子,“皇上,今儿得到消息,擎……那王八蛋竟私自将南楚的晏家军给撤了,而接手的却是……却是……”
“却是什么?”
说着间便回了上书房,燕涵奕一手支着御案,一面眉头不展的喘息着。
脑子里却是燕肃的话,人说他要毁了大燕……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术看了他一眼,快速地道,“却是襄王接手……”
“砰!”
一方名贵的砚台,便被燕涵奕摔了个粉碎!
“啊――天杀的晏寒天我要扒了你的皮!夺妻之恨,卖国之辱!不杀你我誓不为人!”
白术立马闭嘴,老实的立在一旁。
燕涵奕此时的怒火中烧,谁碰上就能将谁烧了个干净。
如今,过了小半个时辰,燕涵奕扭头看他,“你刚刚说擎王府今儿怎么回事?”
白术摇头,“擎王府没事……”
“咣!”燕涵奕又摔了一个大瓷瓶,“不是说有马车去梅府吗?”
“哦哦,回皇上,第一辆是送梅如海的妾回去,第二辆第三辆在不久后去了梅府……”
“送梅如海那妾回去的是谁?”
“探子说是个生面孔的男人!”
燕涵奕眨了眨眼,“之后呢?”
“之后两辆马车向城门走去……”
“混蛋,这么重要的事,怎么才说?”
白术立马跪了下去,“奴才该死……”
哪里是他不想说,是皇上说没有一纹钱的关系,唉,奴才不好当啊!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抓人去!”
燕涵奕袖子一甩,大步离开。
想逃?
擎王府的人,一个也想走!
“来人,给我将高府与王府围住!”拿住两府的人,我看你晏寒天还能给我得瑟什么?
“报――”
却在这时,八百里加急传了进来。
“何事?”
“启禀皇上,西韩大军再破我军一城,杨将军请求支援!”
“废物!”
燕涵奕扔了那加急快报,打马离宫。
……
“相公……”
梅雪晴到了梅府正好碰上晏正山向外走去,手里还拎了两个包袱。
三姨娘李清玉在其后,看着雪晴行了一礼,“路上小心些,另外,我已经给你们令备了两辆马车,此时,应该在城门外了。”
在晏正山进府的时候,李清玉便想到了什么,早已做了些准备,就此吩咐了下去。
雪晴对她回了一礼,“谢谢姨娘,雪晴就不推托了,我们走了!”
简单的几句话后,两辆马车便直接向城门走去。
如此,离着落城也不过半个时辰。
到了城门口却是排了长龙,梅雪晴一直看着天色,再看着这前进的速度,心下总有一丝不安。
“夫人,你莫在担心……”于嬷嬷拍拍她的手,嘴上虽这般说着可是眼里却一样有着担忧。
“这队伍太长了……”
所有的人脸上都露出了一丝忧虑,那坐在车外看人玩的晏正山终于是坐不住了。
“烦死了,你们到底走不走……”
他一嚷嚷自然有人看过来,“谁不想走啊,却也要走得出去才行啊……”
“你嚷嚷也没用,到这个时候了,那官爷就等着卡钱呢,今天这一天,看来又是要白做了……”、
“钱?”
“是啊!”
“可不是,新皇上位这几个月以来,唉,当真是……别的没见怎么着,这出城进城官员卡油卡的倒是比以前多了……”
这些话晏正山听不到,也不想听,他只寻思一个词,钱?
惦了惦手里这个钱袋子,是那三姨娘给他的零散银子,说是路上通关用的。
反正他就拿着了,不过这会……
晏正山眼珠子一转,将那一袋散碎银子往天上那么一扬,一场碎银子雨就下了起来……
“银子……”
“天上掉银子了……”
“快抢啊……”
那守城的几位官员寻声跑了过来,一看满地的银子,直接捡钱。
晏正山嘴角露着邪气的笑容,手里的马鞭子一挥,马儿扬蹄,奔着城门而去!
却在这时,身后传来又急又亮的声音,“关城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