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靠近我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很红很红的蛇果,它的红有种红里透着黑,蛇果下面压着一张从信纸上撕下来的小纸条,裁剪分明,这是一张很漂亮的长方形纸条,我只知道这种花花绿绿的信纸在我们那个时候很流行,当时也有一种很流行的做法叫做交“笔友”,也就是找一个外班不认识的异性同学给对方写信,如果对方给你回信,就说明我们正式结成“笔友”关系,如果没有,基本就算告一段落。
我很想和刈生交笔友,我很想给刈生写一封信,我甚至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关于他的一切,小到他喜欢什么明星?是什么星座?我都很好奇。
但是……我的人生总没这样一个机会,因为沅洋这个超级无聊大舌鬼一直转在我身边,所以我总是没机会写信,更没机会交出信,在沅洋面前,我又不得不妥协。
我真的很想知道刈生有没有笔友,我只知道,沅洋倒是收了一堆低年级小学生交笔友的信件,所以他又养成了一个很不好的习惯,也是我最不喜欢的一个习惯,就是在我面前炫耀自己的雄风,他每收到一封信,我的课桌上就会多出一只写满蓝色或者黑色字迹的千纸鹤。
当然……我也不是那么脆弱的小女生,所以……我总是特别威武的拿起书本往他身上砸,他细心折好的每一张千纸鹤也将一一沦为垃圾堆的囊中之物,但他似乎毫不在乎,久而久之,我也就把这件事忘了。
这张小纸条上,写有这样一句话,“那广里,我等你回来。”
我细心的将小纸条卷好放进裤子口袋。我在心里仔仔细细的琢磨这句话,痛恨它为何信息表达如此不清楚呢?
依一将药用托盘放在桌上,拿出一颗药用酒精棉坐在床檐上问我:“感觉好点了吗?”
“嗯……”我说,“谢谢你。”
“傻孩子,谢我什么。”她笑着说,“好好照顾自己。”
“嗯……”我说。
我指着桌上的蛇果问依一,“你知道这是谁放的吗?”
“我呀…”依一笑着说,“我不知道他是谁,我只知道,是个男孩子,在你睡着的时候,他在桌上留下了这个。”
“谈恋爱了吗?”依一反过来问我。
“没……”我说。
这一刻,我多希望能够在属于自己的青春里留下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刈生,这个人,会是你吗?
依一替我拔针时,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我说:“依一,拜托你,帮我做一件事。”
依一将针拨出说:“说吧,什么事。”
“替我开个证明。”我说,“证明我来过你这里。”
依一站起,深叹一口气说:“你等会儿。”
她端起药用托盘走进收费屋,没一会儿就拿出一张医用收据单出来,特别之处只在于,上面被盖上四个鲜红的大字,“校医务室。”
“怎么样?行吗?”依一笑着说,露出两个很可爱的小酒窝,“你的账单,已经有人替你结过了。”
我站起扑到依一身上,“亲爱的依一,我真的爱死你了。”我说,“你能告诉,这是谁替我干的好事吗?我得谢谢他。”
“亲爱的,你就知足吧。”依一说,“我可答应了要替人家保密的。”
我放开依一,我有一点失落,我想这张纸条应该也是他一起留下来的,可是……究竟是谁呢?
我走在路上,心神不宁,我拿着红的发黑的蛇果坐在距离医务室不远处的牡丹亭,盯着唯一还在盛开的茶花树发呆。
“上帝保佑,你还活着。”沅洋的突然出现足足下了我一跳。
我拍拍一马平川的胸脯,继续保持沉默,沅洋将一袋乱七八糟的零食放到我怀里说:“给你买的。”
我说:“谢谢。”
老实说,我真的有些饿了,不,是非常饿,我打开一根香肠,开始有滋有味的吃起来,我举起香肠问沅洋:“你要吃吗?”
沅洋叼起香肠像狗似的全吞了,我居然有一种欲哭无泪的错觉。
“沅洋……”我说,“我现在特别好奇,所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他满口都是香肠,嘴巴被塞的很大,英俊的小脸已经被他弄的完全变了型,他用着特别滑稽的声音艰难的对我说出两个字:“你说”
这是一句对他打击特别大的话,所以……我忍住了没说,而是问了他一句:“你能帮我画幅画吗?”
他终于把香肠全咽下去了,我打开一瓶水,仰起头咕噜咕噜不停的往肚子里倒水。
我盖上瓶盖,沅洋坐在我身边对我说:“那广里,你很渴吗?”
“嗯……”我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可以帮你画幅画,但……你必须要答应我,画的内容由我自己选择。”沅洋拿起我的水说。
我不明白沅洋为什么总是喜欢吃我吃过的东西,比如,他经常跟我抢饭吃,他好像对我碗里的东西都特别感兴趣,对了,他还经常抢我的书,他总是在我的书上一展自己的画画技术,书本上的空白页几乎都是被他画满的卡通图。
有时候,对于迫切成为一名好学生的坏孩子来说,这是一件值得苦恼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