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宠道:“中华阵法,大体可分为兵阵、和玄阵两种。兵阵主杀伐,玄阵主扰困。说多了你也记不住,我只给你说个名目,让你增长点儿见识,回头也好在你那群徒子徒孙面前吹嘘。”既然慕容振轻易不被激怒,他也放开了胆子,极尽挖苦之能。
“这些名目有:一字长蛇阵、二龙出水阵、三才阵、四象阵、五行阵、六合阵、七星阵、八卦阵、九宫阵、以及本朝韩王所独创的十面埋伏阵!”他一字一顿,手指连点,在面前虚空中草草画就一幅幅阵图。
高宠哪里又懂得什么阵法!不过是两千年来文人墨客的臆想杜撰,又结合了马融所传的洞天法阵原理,被他东拆西借,一锅煮成了浆糊,现买现卖起来。
“不过,这些也不过都是些后天阵法,不出易数推演的范围。上古人皇青帝画先天八卦,姬昌做后天八卦。后天阵法尚可人力推演,先天易数就不是人力所能及了。”
他一番话虽然荒诞不经,却也能够自圆其说。慕容振听得惊疑不定,明明十成中九成九都是胡说八道,可偏偏有那一分玄妙,似就在眼前,却怎么也捉摸不到。
高宠见有机可图,心中大喜,急忙鼓荡起真气——半空中那十张手指虚点的阵图,竟然散发出淡淡的白光,自行演变阵势变化。这一手法术,却是初次见到张休时,张休在张宁面前卖弄所使的“圆光镜”,此刻被他信手学了来,却更显得玄妙,竟然能够自行推演变化。
但凡这世间有大成就的人,往往都有所痴迷,慕容振也不例外。他所痴迷的并非阵法本身,而是实力!此刻他凝神观看阵法演化,似乎总是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能触碰到其中真意了,竟然就此盘膝定坐。高宠自然乐得他拖延的越久越好,不遗余力地输入真气,催动阵图变化。
也不知过了多久,慕容振还未怎样,高宠却冷不防一阵眩晕,一头栽倒在地。空中的阵图涣散,慕容振也立即出离定境。看到高宠软绵绵地倒在地上,他不由哑然失笑:
“这娃娃,你师傅没教过你吗?哪儿有你这么施法的!这么长时间连续不断的施法,你当你是铁打的不成?不管怎么说,你毕竟是为了维持阵图不消散,如此我倒欠你一份人情。”说着一挥衣袖,一道暗红色的光芒没入高宠顶门不见。高宠这才感觉回过魂儿来了,勉强爬起来盘膝坐定,吐纳灵气回复体力。
慕容振的法术刚一触碰到高宠,忽然有所感应,诧异地“咦”了一声,狐疑的围着高宠转了三圈,“娃娃,你是尸神宗的?胡闹,怎么把自己也炼成了铁尸!不对……不对……”
高宠将真气在体内运行一个周天,这才勉强有力气说话:“慕容宗主可曾见到丹辰子了?”
“丹辰子师叔?”慕容振讶异,“听孩儿们说他来到了雁门,却不知为何又急匆匆的走了。难道……”思索片刻,随即怒道:“这个老不羞!收这么个小不点弟子,让孩儿们怎么自处!”
高宠只提了个头,慕容振就开始自行脑补了。也难怪慕容振多想,实在是他的体质特殊,无法不使人联想到阴山一脉的法门。
高宠苦笑一声,也不辩驳。既然他自己想到岔道去了,再去纠缠细节反而使人生疑。总之,有了这层关系,起码不担心这慕容振突施杀手了。随即又气巡经脉,不时又把马融留下的心念力放在识海中温养,体会玄妙。
洞天神器中灵气盎然,又有魔道宗师大高手为自己护法,哪儿还有这么好的机会!他这一坐就是三天三夜!洞天之中不辨日月,但高宠此刻却异常清明,借助神器之力,神识蔓延开来,几乎覆盖了整个雁门郡!
东家的婆婆正在指着儿媳妇叫骂;西户的小孙子正在偷看邻家姐姐洗澡;城外打闷棍的蟊贼正在瞅着官道上落单的行人;地洞里有一只耗子抱着一颗鸡蛋正兴奋的吱吱直叫;凤凰岭下一只黄鼠狼正得意的叼着一只芦花鸡;林间的一只蚂蚁发现了一枚浆果,正要回蚂蚁洞报信;山路旁的一株野花正“噗”地一声绽开了花蕾……
这一幕幕的景象可不是看电影那样慢慢发生着的,而是一股脑全都冲进了高宠脑海神识!这得是多大的冲击力!他只觉得有亿万根银针在脑海中攒刺,偏偏定境中神识清明无比,他想要昏迷过去也不能够。
一道淡金色的云烟飘过凤凰岭下的官道,正是皮皮的身形!皮皮身后跟着十数匹快马,马上的骑士各持兵刃法器。为首那人身材高大,手里擎着一杆方天画戟。这人似乎觉察到高宠的神识查探,抬头朝着猛虎丘方向望来,一双眼睛犹如利剑,寒光一闪,高宠出了一身冷汗,竟然神识退守,出离了定境。
高宠长出了一口气,缓缓睁开双眼。
这慕容振也当真是个信人,竟然就这么守了他三天三夜。看来,这世界总不会是简单的黑白一刀切,魔教之中也有君子,只不过行事极端,为世人不容罢了。但往往就是因为行事极端,一个念头不对,便可坠入因果不可自拔,便如那中行悦。
“小……,小……,小娃娃!”慕容振此时认定了高宠是丹辰子门下,有心称呼一声小师弟,却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倒把自己闹了个大红脸。由此可见,他的心性比丹辰子差了不止一筹。
“中行祖师渡劫,需要这件洞天法宝。既然你与马融老儿有些渊缘,不便插手,那就暂且退在一旁,待咱家破了这鸟阵法,收了这法宝,再一同去拜见祖师。”
高宠已经知道吕布马上就到,心底妥妥的,便有心拿这魔教宗师来试试新悟的道法,当即摇头道:“中行先生虽然与我有些缘法,却不是慕容宗主想的那般。若连他都能安然渡劫,这世道岂非没有天理了!我虽然拦不住你,却也要尽力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