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袁昨晚偷偷囘了香港。
提著三份早餐，按下門鈴，門一打開，方袁就深深地一個鞠躬，說：“早上好！兩位老闆的早餐送到。”
向東接過她手裏的食物袋子，高興地說：“你這丫頭，不是說下午才到嗎？”
“我偶爾也要突擊檢查一下，看你們在家有沒有亂搞。”方袁挽著向東走進屋裏，說。
“肯定要讓你失望了。”
見到她就很開心，向東擱下袋子，走進浴室。
“向南，起床了！”方袁隔空大喊，向東刷着牙，禁不住也笑了。
向南一點也意外，他走下樓，眉開眼笑地說：“又被你騙了！昨晚什麽時候到的香港？”
“十二點！”
“怎麽不通知我們過去接你？大半夜一個女生，很危險的。”向南半責備的口吻說。
“下次不敢了！”
“就嘴巴會說。”
向東洗漱完了走出來，搭腔道：“這丫頭越來越不聼我們的了，小時候還像跟屁蟲似的。”
“嫌棄我們了呀！我們也該好好檢討一下。”向南在沙發坐下，打開電視，上面播著“香港早晨”。
“我永遠都是你們可愛的跟屁蟲，”方袁一邊打開早餐飯盒，一邊說，“今天明天你們是跑不掉的了。”
“要囘福利院嗎？”向東問。
“嗯，等下我們去買些食物和學習用品吧。”
“都準備好了，”向南指了指角落的三大箱子，說，“車上還有。”
“臺灣那邊怎麽樣？會很辛苦嗎？”向東看方袁有點瘦了，擔心地問。
“怎麽會辛苦！我發過來的數據你們看了嗎？”
“也才開業沒多久，目前的營業額還可以。”向南說著，“不過人手夠嗎？要不要請一個負責總務的，分擔一下你的工作？”
“不是有程俊協助我嗎？以店的規模，人數已經足夠了。”方袁知道向東、向南都怕她累著。
“程俊還可以嗎？”向東問。
“人還算老實，就是一談到蛋糕的事，和你們有得較勁，真是個完美主義者。”
“我們店需要的就是這種人，我們也是看中他的熱忱才高薪挖過來的。”向南說，“他做的蛋糕你嘗過不少了，覺得如何？”
“味道和我們要求的差不多，有時候他還會弄一些新產品讓我們嚐，真的很不錯，所以我有個想法。”
“什麽想法？”向東問道。
“店裏除了賣我們基本的產品外，能不能也賣一些個性化產品呢？”
三人安靜了片刻，向南沉思后說：“這樣的話，我們店的產品形象會不一緻，搞不好的話，品質恐怕會參差不齊。”
“所以大家的新產品必須通過評核。”方袁建議說。
“向南說得對，連鎖企業的一個重要特點就是品質統一，如果個性化經營的話，我們很難監管。”
“其實可以再研究研究，咨詢一下專業意見，説不定也是經營模式的一種創新。”向南補充道。
“今天我們不談公事，好好放鬆一下吧。”向東說。
“那麻煩兩位，快點吃早餐吧。”方袁給每人一套餐具，說。
向南夾起一塊雞蛋準備放進嘴裏，向東立即喊住，說：“向南，你刷牙了嗎？”
“忘了！”向南放下刀叉，往洗手間跑去。
方袁和向東相視而笑。
只有這裡，有向東、向南在的地方，才是她的家。
※※※
依依不捨地離開香港，回到臺灣，方袁感覺身心都充滿了幸福的能量。
她剛打開家門，韓偉走了出來，看著她的行李箱，問道：“囘香港了嗎？”
“是啊！”
“吃飯了嗎？我肚子很餓。”韓偉關上自己的家門，隨方袁進了屋。
方袁放下行李，實在覺得不可思議，她一臉茫然地看著韓偉，說：“你就只有肚子餓的時候才出現的嗎？前些天都沒見你，不是也沒餓死嗎？”
韓偉聼后，笑了，躺在沙發上高興地說：“想我了嗎？”
對著他，方袁沒好氣了，看他像在自己家一樣的怡然自得，她也無可奈何。正準備提行李上房，他卻跑過來搶過去，“咚咚”地跑上樓梯，還很紳士地說：“這種事該男人來做。”
“謝謝！”方袁一邊脫下外套，一邊誇張地說。
韓偉趁機看了看四周，眼光定格在床頭的照片，上面有方袁，和三個男人。
“這就是‘東南上園’嗎？”
方袁隨他的眼光看去，回答說：“是啊！”
“你和他們是什麽關係？”不知道爲什麽，韓偉竟然妒嫉起他們來。
“你問了幹什麽？”方袁收拾著行李，隨便問道。
“我想知道。”
“和你又沒關係，知道了又怎樣？”
“其中一個是你男朋友嗎？”韓偉仔細看着照片上三人的樣子，好像這樣就會得到答案似的。
方袁的心突然刺痛一下，神情黯然地說：“你下去吧，我要換衣服了。”
就那麽一瞬間，敏銳如韓偉注意到了方袁的變化。
他下了樓，想著照片和方袁，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歡上了她，可是這種心酸妒忌的感覺竟然出現在自己身上，他覺得可笑，甚至不可思議。
“你在笑什麽？”方袁換好衣服下樓來，見韓偉坐著失神，然後傻笑，不禁問道。
“沒什麽！”韓偉迅速恢復過來，往廚房走去，問道，“有什麽吃的？”
“我們煮面吃吧！”方袁從冰箱裏拿出雞蛋和火腿，遞給韓偉說，“你來弄這個，要煎的。”
韓偉有模有樣地把油倒在燒熱了的煎鍋裏，然後敲了兩個雞蛋進去，突然他大喊一聲，嚇得站在身後的方袁差點把鍋裏的水弄翻，她慌忙問說：“怎麽啦？”
只見韓偉捂着脖子，跳來蹦去，嚷道：“好痛！”
方袁趕緊走上前，擔心地問：“燙到了嗎？怎麽這麽不小心？讓我看看。”
“我看蛋快焦了，放了點水，然後‘唧’地一聲，就被燙到了。”
“笨蛋啊，煎蛋哪要放水的！”方袁把韓偉拉到客廳，說，“我們出去上葯。”
韓偉躺在沙發上仰着頭，方袁跪坐在他身旁，小心翼翼地給他凃着藥膏，皺著眉頭，很擔心的樣子。
“有硬幣那麽大一片，不知道好了之後會不會有色差？”
韓偉感覺胸口開始發燙，起伏也越來越厲害。方袁擔心他！知道這個事實讓他很高興。這可能是幸福嗎？幸福原來是這樣子的嗎？他眼睛一動也不動地看着方袁，方袁也感覺到他熾熱的眼光，看了他一眼，尷尬地問：“怎麽啦？我弄痛你了嗎？”
“你可以告訴我，幸福是什麽樣子嗎？”
“什麽？”方袁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懂韓偉莫名其妙的是什麽意思，於是說，“燙了脖子而已，不會連腦筋也燙到了吧？”
韓偉一聼，咧嘴一笑。
“這囘又笑什麽呢？”
“覺得你好笑。”韓偉用手臂蓋住眼睛，心想，最近似乎太胡思亂想了，只要有方袁在。
“幸好沒傷到臉，不然真是浪費了。”方袁收拾好葯箱，站起身說，“好了，你就在這躺着，大少爺。”
片刻，方袁煮好面捧到他面前，說：“快吃吧！”
韓偉坐起身，端著碗狼吞虎咽，方袁看了，真怕他會被面給嗆死，於是擔心地說：“你吃慢點，小心燙到，這裡又沒人和你搶。”
韓偉只顧吃，沒有回答。
“我再給你弄一碗。”方袁說著走進廚房。
韓偉看着她的背影，全身發燙，或許是因爲手裏那碗熱騰騰的湯麵，又或許，是因爲她。
“喏！再給一碗。”
“你爲什麽對我這麽好？”韓偉忍不住問道。
“對你好，你還有意見啊？”沒察覺到韓偉話中的意思，方袁端起自己的碗，自顧自吃著，然後含糊地說，“你這些天都幹什麽去了？”
“忙開學的事，這幾天都住在學校裏。”
方袁恍然大悟，說：“我都差點忘了九月開學，真是離開學校太久了。飯也在學校吃嗎？有錢嗎？”
“下下個星期一有空嗎？”韓偉任性地沒有回答，反問道。
“有事嗎？”
“學院有迎新派對，你和我一起去好嗎？”
“爲什麽？”
“到底有沒有空？”
“沒有！”她最不喜歡被他命令了，於是一口拒絕道。
“我也只是問問。”顯然，他不喜歡她的回答。
對於韓偉這種飄忽的性格，方袁習以爲常，也不以爲然。他給她的感覺就像一團亂糟糟的棉絮，找不到頭，儼然十七年前的她，心裏藏著事，對前景失去了信心，是一個沒有勇氣，時刻準備放棄的人。
或許就是這樣，她才會對他好。
※※※
一個星期過去，韓偉一次也沒回家，方袁習慣了每次開門前，回頭仔細聼聼，看看他是否回來了，今天也不例外。可是裏頭一點動靜也沒有。
她竟然想他了。
方袁驚恐，因爲自己突兀的想法感到害怕，她怎麽可能對一個小孩產生感情呢？
電話響了，方袁迅速開門進去，拿起話筒説道：“喂！”
“吃過飯了嗎？”向東的聲音。
“還沒！”方袁撒嬌道，“真希望你能過來陪我吃。”
“那要有魔法幫忙才行。”
“你趕快去學。”
“好，你等一下，我現在就去找人魚巫婆，讓他教我可以立刻到你那去的魔法。”
“你打算用什麽和她交換？”方袁笑笑，和向東真玩起來－－－海的女兒。
“我做的蛋糕，她肯定會喜歡的。你等著，我去去就來。”
電話那頭真的安靜了片刻，接著向東高興地說：“我回來了！”
“學會了嗎？她喜歡你的蛋糕嗎？”
“當然，她把整個都吃光了。我現在要施展魔法了，十秒鐘后，你到陽臺來，看到一片光后，我就出現了，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一束拂塵般的光線從遠而近，漸漸地停在某一個位置，就像時光被定格一樣，接著熄滅，向東的身影出現了，他仰頭看向方袁，說：“我的魔法成功了。”
方袁飛奔下樓，一頭撞進向東的懷裏，向東接住她，笑著問：“見到我有這麽高興嗎？”
“我正愁着沒人陪我吃飯呢！”
“幸好我學會了魔法，不然今天你肯定又不吃了。”
“肚子呱呱叫了，走吧！”
站在黑暗處的韓偉看著方袁和向東開車走了，心很酸，還有一點痛，或許，他真的喜歡上她了。
愛情不過如此嗎？是這麽膚淺、衝動的嗎？才一個月而已，他怎麽就喜歡上一個女人呢？他不是心死了嗎？不就是因爲那該死的愛情才有這麽悲痛的人生嗎？韓偉捏緊拳頭，他相信自己不會重蹈父親的覆轍，他不相信真心，世上最不值錢的，就是真心。
可是，怎麽心越來越痛了？
他一直住在宿舍裏，花了一個星期，以爲一切都整理好了，但是當看到方袁和男人抱在一起時，他才發現，原來是自己太自信，也太低估了愛情的魔力了。韓偉不相信自己已經淪陷，他是被父母的愛情毀了的人，是在所謂愛情的蹂躪下走過了十八年不知道算不算得上人生的人，他不甘心，所以他要和愛情較量。
在愛情面前，他相信自己可以保持理性。
只是，他不知道，在這場賭博中，他輸不起。
※※※
深夜了，向東送方袁回家后獨自返回酒店。
自來到臺灣，這是最美妙的一個晚上。興高采烈地走出電梯，方袁看見韓偉家的門縫裏透著光，正準備上前按鈴，他出現了。
“你只有周末才回來嗎？”方袁大大咧咧走進屋裏，問道。
韓偉心裏不快，語氣也好不起來，硬邦邦地說：“有意見嗎？”
聽到這樣的回答，方袁立即收起笑容，不高興道：“對不起，打擾了。”
見方袁生氣正要轉身離開，韓偉一改態度，語氣緩和地說：“你今晚很晚！”
“有意見嗎？”方袁站著，囘過頭不屑地說。
“學得挺快的。”韓偉冷笑，接著問，“今晚去哪裏了？”
“和朋友吃飯。”方袁打開門，說。
“在臺灣你有朋友嗎？”
“香港的朋友。”
“向東？向南？還是那個‘上’？”
“關你什麽事？”
“他們是三兄弟嗎？你和他們是什麽關係？”
“他們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方袁說完，走出屋子，關上門。
韓偉追出去，諷刺地說：“你該不會是東南上逢源吧？”
方袁火了，囘過頭怒目而視，憤然地說：“齷齪的傢伙！”
“看你也沒這功力。”
看着方袁面露慍色，韓偉以笑帶過。
“這是你對一個年紀比你大的人該說的話嗎？不管你在我面前做過多麽荒唐的事，在我眼裏，你還是個孩子，不要在我面前裝大人，我的事也不到你管。”
“我說過，別把我當小孩，你還沒這個資格。”
“你不是小孩嗎？你連最基本的尊重人的品德都沒有，任性妄爲就代表你不成熟，我都不知道你的父母怎麽教育你的……”
“滾！”
韓偉突然怒吼，方袁著實被嚇了一跳。他怎麽囘事？原本澄清的眼神由清變濁，顯然已處於暴怒之中，好可怕！
“我，你……”方袁結巴著。
“滾！”韓偉再一次怒吼。
她是說錯了什麽嗎？
彷徨、委屈、害怕，生氣，方袁驚慌失措，禁不住哽咽地說：“如果我說錯了什麽真的很抱歉，我現在就滾。”
回到家，方袁流下了眼淚，低聲罵道：“混蛋！”
韓偉後悔了！
他想追過去，可下一秒他又退縮了，心想，這樣很好，一切都該結束了。
※※※
向東一早就從酒店過來，他陽臺、屋内四處看了看，問正在房間換衣服的方袁，說：“住得還習慣嗎？”
“很好啊！”
“今天店裏有什麽特別要忙嗎？”
“沒有！你有地方要去？”
“想去找一找材料，所以你今天穿輕鬆點。”
“這樣子夠輕鬆嗎？”方袁站在樓梯上擺一擺POSE，笑問道。
“剛好合我意。”
“向老闆，我們走吧！”
剛踏出門口，韓偉也出來了，方袁看他一眼，就像陌生人一樣，隨手挽著向東離開。向東注意了一下，疑惑地問：“鄰居嗎？”
“嗯！”
“爲人怎麽樣，是不是正經人家？”
“只有他一個人住，”方袁笑笑，說，“別擔心，是個小孩子而已，人不坏。”
“看來你和他很熟了，怎麽剛才沒打招呼？”
“吵架了。”
“吵架？”向東訝異地看着方袁。
“小孩子耍性子，不提他了，走吧。”
向東只好作罷。
來到店裏，方袁給大家互相介紹后，她和向東坐下吃早餐，這時程俊端來兩份蛋糕，說：“向先生，這是我最近新創的蛋糕，你嘗一嘗，給點意見。”
“好！”向東讓程俊坐下，拿起勺子切了一小塊放進嘴裏，細嚼慢嚥，像是要嘗出每一個味道。
“怎麽樣？”程俊焦急地問。
“好吃！口感細膩，味道清新，好特別的石榴的味道。”
“是的。”程俊點點頭，說，“石榴的味道濃而不膩、醒胃之餘，還洋溢淡淡的香氣，特別適合夏天吃。”
“看來我真的沒找錯人，”向東笑說，“我鼓勵創新，其實我和向南心裏已有一個想法，就是師傅們自己創作的蛋糕上架銷售的認可機制，也就是說，有一個評審機構和平臺，如果某個產品獲得通過，便可以在各分店銷售，當然，這個我還在考慮中。”
“如果這樣的話，對我們蛋糕師傅而言，是個好消息，大家的工作熱忱肯定能得到大大的提高。”程俊贊成地說。
“大家一起努力吧！”
※※※
離開“東南上園”，向東在臺北走了好幾個地方，收集了想要的材料，時間也才是中午，他們在一家麵館坐下，點了餐后，向東問道：“還記得這裡嗎？”
方袁忍不住緬懷了一下，傷感地說：“怎麽可能忘記？！”
“有些事，你該忘記了。”
方袁笑而不答，然後說：“你知道嗎？我能夠認識你們，真的覺得老天很眷顧我，甚至還會想，或許是爸爸媽媽怕我孤單，特意安排我和你們相遇。”
“所以，爲了你自己，爲了你的父母，還有我們三個，你一定要快樂。”
“我知道，我現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嗎？”
“我和向南希望你能更加快樂。”
“那你們幫我製造快樂吧！”
向東真的認真地想了想，然後說：“那麽，難得天氣那麽好，我們去一趟沙灘吧！”
“好啊！”
兩人驅車前往南部，正當太陽收斂起來時，他們來到一片藍天白雲的海灘，清風送着海水的味道，讓人心曠神怡。正好趕上度假村舉辦的夏日嘉年華，向東、方袁也參與其中，不亦樂乎。狂歡過後，坐在酒店房間的陽臺上，看着幽深的大海，方袁輕啜一口紅酒，感觸良多地說：“如果當初我沒有認識你們三個的話，現在會是怎樣呢？”
“傻瓜！別想些有的沒的。在這個世界裏，我們永遠都是你的依靠。”向東一手放在方袁的肩膀上，承諾說。
“我不能總是依靠你們。我希望的是，你們也能得到幸福，別只是想着工作，有空也談談戀愛吧。”
“緣分的事，我控制不來。反正它要來，我不抗拒；不來的話，我也不強求。時機未到而已。”
“你和向南，一定要幸福。”
“你也一樣！”
方袁笑笑，和向東碰杯，說：“我們都會幸福的，我以星星發誓。”
※※※
從昨天早上看着方袁和向東離開開始，韓偉一直等着，他覺得自己荒唐可笑，可就是控制不住。從早上到中午，到晚上，直至今天上午、中午、下午，心就像被一層層地剝開，最終赤裸裸地，忐忑得無法呼吸，他不得不承認，他喜歡上她了。
門外傳來鑰匙聲，她回來了！韓偉吃力地爬起身，來到方袁門前，拍打着，有氣無力地喊道：“開門！”
前晚上的事依然歷歷在目，方袁不滿地打開門，話還沒出口，韓偉就整個人倒在她身上，方袁慌了，忙問道：“怎麽啦？”
“昨晚你去哪了？”韓偉問道。見到她，心竟然踏實了許多。
方袁顧不上回答，她費力地把他放躺在沙發上，用手摸着他的額頭，確定沒有發燒，不過出了一身冷汗。
方袁驚惶失色，急忙問：“你哪裏不舒服？怎麽出了那麽多冷汗？”
“回答我！你和他在一起嗎？”他希望她只屬於他一個人。
“現在是問這個的時候嗎？你告訴我，你到底怎麽了？”方袁急得團團轉，然後扶起韓偉，說，“我帶你去看醫生。”
“你昨晚是不是和他在一起？他是誰？向東？向南？你和他在交往嗎？”
就算再笨，方袁也感覺到這小子的心意。不過，她不需要在意，他不過是個孩子而已，一個喜歡玩愛情遊戲的孩子。
“我們這兩天一直在一起，可是他不是我的男朋友，我沒有男朋友，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不知道，這樣可以了嗎？”方袁一邊給他擦汗一邊說。
“你們不是兄妹，不是男朋友的話，那是誰？”韓偉任性地只想了解更多。
“你是不是肚子餓了？”方袁突然想到，他是不是又沒吃飯了？
韓偉“哼”地一聲，笑着說：“你還真了解我。”
“你有毛病啊？怎麽總是讓自己餓肚子？又沒錢了嗎？”
“忘了吃。”韓偉不以爲意，戲謔地說。
“神經病！”說完，方袁跑進廚房。
※※※
方袁看他狼吞虎咽的樣子，覺得比福利院的小朋友見到零食時的瘋狂過之而無不及，於是禁不住問道：“你是多久沒吃東西啦？”
“兩天！”
方袁聼了，真不該說些什麽，她不明白，他爲什麽要把自己弄得這麽狼狽？！
“吃飽了你就回去！”也不知道爲什麽，她生氣了。
韓偉放下碗，抽一張紙巾擦了擦嘴，盯着方袁，說：“你還沒回答我。”
“你爲什麽那麽想知道？”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方袁無可奈何，如果不回答的話，他會一直和她耗下去。
“他們是和我一起在福利院長大的像家人一樣的人。”
“你是孤兒？”
孤兒？！這是方袁最怕聽到的兩個字，她回憶起過去，不禁傷心起來，說：“九嵗那年我失去了父母，然後來到福利院，認識了向東、向南和向上他們，是他們帶我走出那段噩夢般的日子，他們就像太陽一樣照耀着我，給我溫暖和希望，如果沒有了他們，我會死去，就算是現在，如果沒有了他們，我是活不下去的。”
“他們是兄弟嗎？”
“他們都是不知道父母是誰的孤兒。從他們出生的一刻起，命運就給他們開了一個很大玩笑，幸好它懂得補償，讓他們冠了院長的姓，成爲院長最疼愛的孩子，也讓他們成爲了真正的兄弟，”方袁會心一笑，說着，“這是他們說的話，他們很會自我安慰。”
“我經常聼你提到向東、向南，那向上呢？”
方袁的心一沉，傷感地說：“死了，一年多前車禍死了！”
韓偉似乎感覺到什麽，也沒再多問。
“你走吧！”方袁站起身說，接著拿碗進廚房洗，韓偉跟了進去，突然從后抱着她，方袁嚇了一跳，下一刻身體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樣，如石頭般僵硬，她害怕地問他說：“你要幹什麽？”
“我發現，我喜歡你了。”
他唐突的表白，讓方袁傻眼了，結巴地說：“這玩笑不好笑。”
韓偉咧一咧嘴，說：“我從不講不好笑的玩笑，所以這不是玩笑。”
他在她的臉上親了親，走了，方袁愣在原地，好久才囘過神來。
韓偉想，就這樣吧！
原來這就是愛情，根本不由理性控制。可是，他發誓，他不會讓自己淪落，他絕不會是愛情的奴隸，他絕不允許父親的悲哀在自己身上重演，如果方袁是母親那樣的人，他會狠狠地報復她，甚至會殺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