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追风城,大概二、三十里的地方,一片不知名的小树林,秦晨正盘坐在一株稍稍较大的树下,借着树荫,感受一丝丝清风带来的凉意。
秦晨很享受这样的时间,清风拂面,心无杂念,微闭双目,让他渐渐入静。
“天飘渺,地飘渺,山河亦飘渺。”
“生飘渺,逝飘渺,行人也飘渺。”
“无声无息兮,休养生息,红尘驻足兮,生命不息。”
“哈哈哈哈…”
忽然,不远处便传来歌声,打扰了这宁静的时刻。
秦晨循声望去,一个骑着青牛的老儿,背着紫葫芦,沿着林间小道,就向着这边过来了。
“这位小友,老人家在这山林已流转多日,走迷失了,许久未吃过东西,如今,终于碰到个人,总算有了指望。小友,你身上有食物么,可否赠予老夫?”
“没有。”秦晨不想理会这人,多生枝节。
“真没有?”
“真没有。”
“可不曾骗与老夫?”
“出家人不打诳语。”
“呔,那你嘴角边上的是什么?小小年纪,便不学好,学会撒谎骗人了,还骗的我这么可怜的老人家,扪心自问,你良心过得去么?”
“抱歉,你来晚了,我刚吃完。”秦晨随意抹去嘴角的遗食,说起谎话来,也是不打草稿,张嘴就来。
“小子,瞧见没有,老夫这头牛,长着牛角呢。”青牛老者威胁道。
“哦,我看见了,的确长的是牛角,还是独角牛…”
“你…”
面对秦晨的装傻充愣,老者气得说不出话来。
“小子,你耍我呢?”
“晚辈不敢。”
“你不敢?”
“我刚刚明明看见你吃完食物,塞进包袱里面去了,如今老夫来讨要,你竟然说没有。这就是你小子说的不敢么?”
“你一直在旁边偷看?”秦晨诧异起来。
“嘿嘿,偷看倒不至于,碰巧路过而已。”
“是么?真的只是碰巧路过而已么?”
“哈哈,老夫可不是信口雌黄之人,真的很碰巧路过而已,你若不信,老夫可以对天起誓。”
“起誓倒不用,起开就可以了。”
刚才休息,太过于入神,老头啥时候来的都没发现,还好不是什么作奸犯科之徒,不然,自己的性命,今天就得交代在这儿了。
“小友,你这是在对老夫下逐客令么?”
“当然,本意虽不至此,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切…”
老者直接给了个白眼。
“小友啊,老夫观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是可造之材,前途必定无可限量。当下,理应多种善果,多结善缘啊。”
“嗯,晚辈也一直觉得自己是大材,只是眼下没有善缘可结啊…”
“谁说没有的,眼前不就有么?”
“眼前有?哪里有啊?我可没看见。”
“老夫啊,老夫不就是善缘么。”
“你?切…”
秦晨把白眼还给了老者,顺带鄙视了一眼。
“小友啊,你就可怜可怜我这个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老头子吧。你瞧,老夫的脸饿得就剩皮包骨了,你可行行好吧,就施舍些吃的给老夫吧,那样,你就是老夫的在世父母,在世活菩萨,往后,老夫必定对你感恩戴德,感激涕零。不,老夫还得天天给你烧香,走到哪儿,都会对你的大德之举向世人传颂的。”
得,这老头,翻脸比翻书还快,看着慈眉善目的,马上就面露凶相,接着又嬉皮笑脸,这会儿,直接没皮没脸,简直无从招架啊。
“老头,你的名字是不是叫做‘脸书’?”
“什么意思啊?”
“翻脸比翻书还快,你简直可以去唱角儿了。”
“那你到底是给,还是不给啊?”
“你不是还有头牛么?把它给宰了,自己解决了问题,顺便,还可以与我结结善缘,你看这个主意如何?”
“去去去,你才宰牛呢,它可是我的心肝宝贝,老夫才不会宰它,更何谈吃。要宰,也是宰你这个混小子。”
“哞…”青牛也表达出自己的抗议。
“说,混小子,你的食物在哪儿,老夫饿了,还不速速交出来。”
也不知道老者手上何时多出一根树枝,托住秦晨的下巴。
“老头,不是吧,这就算是开宰了?”
“废话,不宰你一顿,老夫郁气难消,谁让你这么可恨的。”
“嘿,说得你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得得得,给你吧,免得以后某人在背后说我的坏话。”说着,秦晨取下包袱,拿出干粮,递给了老者。
“嘿嘿,算你小子识相。”老者很没觉悟地大快朵颐。
秦晨心道,我这哪里是识相,那根树枝,分明是自己不久前,闲来无事折来玩的,被随手丢在了身后,这叫识时务。
“嗯?这是什么?”
老人一把抢过了包袱,拿捏着几样东西。
“修真世界?修炼入门?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是个修行之人,很不错嘛。”
“没意思。”老者把书扔给了秦晨。
“落水剑,游龙掌,没意思…”
你肯定没意思啊,隔空取物诶,能看得上这个?秦晨暗自匪腹。
“咋还有根木棍捏,我说小子,这都什么废柴,都被你拿来当作宝贝啊。”
“老头,你看不上就别看,吃东西都堵不上你的嘴,叽歪叽歪的,东西还我。”
“小子,说话要小心,带个把门儿的才好。”
“切,跟你说话,用不着把门儿的,倒是你,为老不尊,跑我这儿来装慈悲。”
“哟呵,小子,你还蹬鼻子上脸,来劲是吧。”
“来来来,让老夫试试你的底子,到底硬不硬气。”
秦晨一听,这哪儿跟哪儿啊?和这老头对上,自己哪里会是对手,不被打趴下就好。
“算了吧,让我和你打,难免会有人说我欺负你,打打嘴仗还行。”秦晨嘴上占个便宜,找了个台阶。
“无碍,没人会说的,此地就我们二人。”
“那我也不来。”秦晨耍起无赖。
“嘿嘿,这可由不得你,竖子,看棍。”
“我…”
秦晨想骂人,这个老混球,不讲道义,吃了我的食物,嘴上讨了好,手上还想讨个好。何况,自己铁定打不过他,就那手隔空取物,生平哪里有见过,分明是修行之人的本事。
真不是东西,倚老卖老,为老不尊的,欺负我这个未入门之人。
没办法,眼看木棍就要落下来了,得挡着啊。
可,用什么挡呢?挡得住么?
“砰!…”
木棍已经落在了眉心,碰破了皮。
“小子,这当是给你的一个小小教训,下次可能就没有这么走运了。”
“咝…”秦晨摸了摸额头,痛得咧开了嘴,乍一看,血都出来了。
“老头,你下手也太狠了点吧。”
“嘿嘿,怎么样,知道疼了就好,看你以后还敢口不择言。”
老者笑嘻嘻的看着秦晨,嘴角间,不经意扬起了弧度。
“喏,棍子还给你。”
“话说,你这食物也太难吃了,猪吃的都比这个好。”
“你到是会说的很,都吃完了才说难吃,难吃,你刚才别吃不就行了,又没谁逼你。”
“嘿嘿,老夫都说要宰你了,既然要宰,那就宰得彻底一点,难道还给你留下一些不成。”
“哼…”
“呃啊——”老者撑了撑懒腰。
“小子,谢谢你的款待,老夫还得回去,再不回去,家里人该着急了,哈哈…”老者骑上青牛,逐渐远去。
“咱们什么时候还能再见?”秦晨向老者呼唤。
“有缘自会相见…哈哈哈哈…”
“天飘渺,地飘渺,山河亦飘渺。”
“生飘渺,逝飘渺,行人也飘渺。”
“无声无息兮,休养生息,红尘驻足兮,生命不息。”
“哈哈哈哈…”
歌声逐渐消散在耳际,这会儿,早已看不见老者了。
“这老头,真有趣,呵呵。”
秦晨回过神来,不再想刚才发生的事。
“眼下,天黑之前可能赶不到小镇了。”秦晨看了看天色,自言自语。
“干粮也被那老头吃没了,当务之急,得找个歇脚的地方,补充体力,备足食物,也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村落。”
说着,秦晨捡起收拾好的包袱,朝着北方而去。
很不幸,又行走了六、七里路,除了碰见几只比较难对付的野兽,秦晨什么都没发现,距离最近的青云镇,也还有二、三里的路程,天色已晚,只能就地扎营,值得庆幸的是,这里有条小河,河里有鱼。
秦晨砍了几根比较粗实的枝干,插在地上,两两交叉,用藤蔓绑了个实在。
又捡了一堆干枯的树枝,生起了篝火。自己,则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削尖了一根又细又长的树枝,趁着夜色下到小河,叉起了鱼。
一番捣鼓,水足饭饱之后,秦晨便躺了下来。
“哎,天作被子地作床,烤着篝火,暖意洋洋,这样的时间,真叫一个惬意啊。”
秦晨头枕着包袱,不一会,就安然入睡。
夜里,秦晨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奇怪的梦,梦见自己在一块荒凉之地,身后有一群长得特别丑陋的凶兽,乌央乌央的,全都在咆哮着,震耳欲聋,自己却一个都不认识。而对面,有一大片人,也是乌央乌央的,更加的不认识。然后,说了没几句话,就开始打起来了…
然而秦晨,殊不知这时的包袱,闪着微弱的光,而发光源,就是那根很普通、很普通的木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