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谁也不欠谁的。一阡陌,一交错。只是撑了一叶意外的舟,在红尘中划过,留涟漪圈圈。可舟终归离去,涟漪终会消散抚平。谁也不愿,独坐红尘阡陌的舟,来泛过你的世界,只为留一圈转眼即逝的涟漪。
这是继林寂与顾小七尴尬收场后的第三个星期。自此之后,顾小七再也没有出现在图书馆的404室,也极少到散打场去练习。一旦被散打的小伙伴们问起,她也总是以传媒中心记者部工作繁多来推脱。
“小七,最近很少见到你啊。”凌健笑盈盈地说。
“最近部门工作多嘛。”顾小七心虚地说。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好想你啊。”凌健继续笑着说,也不知道真假,顾小七只好“呵呵”地应付了事。
“师兄,我这儿还有事,先走了。”说着,顾小七又一溜烟地跑了。
顾小七警惕地四顾周边的环境,见周围都没有人,于是利索地钻进体育场的储物室。偌大的储物室里空无一人,而这正中顾小七的下怀。顾小七就着从门外透进来的光,艰难地在储物柜上的名片上寻找,终于在中间行的一个储物柜前驻足停留。名片上赫然写着他的名字,他的字体很娟秀,果真是跟女生一般细腻。她忽然想起了那枚书签,于是拿出来一对比,两者竟有惊人的相似。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能让你为她紧张,让她的点点滴滴都在不自觉中渗入到你的生命中,以至于连字体都这般相像?顾小七捏着手中的书签陷入沉思,同时心中也不禁自嘲,她居然在吃一个素未谋面的女生的醋,真是可笑。
“你在干什么?”或许是想得过于专注,顾小七竟听不到任何脚步声。她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僵硬地扭动着脖子,缓缓回过头——原来是那天在林寂身旁的女孩。
“是你?”尽管是一面之缘,但刘曼似乎对顾小七还留有印象。
“呵呵,是我。你好呀,师姐。”顾小七故作镇定地跟刘曼招手。
“你在这里干嘛呢?”刘曼轻声问。
“还…还东西。”顾小七心里郁闷不堪,明明自己真的就只是想把毛巾和书签还给林寂,最后竟弄得自己像做贼一样心虚。
“原来是这样,”刘曼笑了笑,“那你干嘛不直接给他,他就在外面,我去叫他吧。”
“啊,不…不用。”顾小七一下子就乱了阵脚,她怎么也想不到半路会杀出个刘曼,而她偏偏又不能与林寂正面交锋。
“刘曼,你在里面干什么?”林寂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脚步声也逐渐逼近。顾小七这下是彻底变得手足无措了,她把毛巾和书签往刘曼手里胡乱一塞,连忙闪进一个角落里躲藏起来。刘曼不解地望着顾小七,只见顾小七神情慌张,急忙用手指放到嘴边示意她噤声。刘曼看到后向她莞尔一笑,表示已经意会。
“怎么了?”林寂问。
“没有,给,你的东西。”刘曼把毛巾与书签一并交放到林寂手里,旋即翩然走出储物室。
此时的储物室又寂静得可怕,顾小七躲在暗处紧张得屏住呼吸,并全神贯注竖起耳朵听他的动静。然而,林寂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依旧呆呆地站在储物柜前,手里紧紧捏着那枚书签,静默许久。顾小七从缝中窥见,林寂一改平日的冷酷骄傲,他看着那枚书签的眼眸里竟然流露出顾小七不曾见过的温柔。然后,就在门外刺眼的光亮与屋内黑暗的光影交错下,她似乎看到有那么一颗晶莹的液体,从他的眼眸中落下。砸落在地板上,声音大得撕心裂肺,痛彻心扉。
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会让一直高傲冷峻的林寂,瞬间变得如此温润而柔情万丈?顾小七一直困惑不解,她很好奇,能打动到林寂,并且被刻蚀入骨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但现在所能肯定的是,书签的主人并不是刘曼。
“叮铃铃……”
“白七(白痴),你电话响了,还要不要听了?”叶小安敷着面膜,从洗漱间出来。
“喂,请问你是?”顾小七还在猜测着书签的主人的身份,心不在焉地接起了电话。
“是我,凌健师兄。”电话那头的人说。
“哦,凌健师兄啊,你好,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顾小七没有半点兴趣,声音也懒洋洋的。
“有空一起去逛逛校园吗?”凌健兴致勃勃地问。
“啊?乌漆墨黑的,有什么好逛的。”顾小七冷冷地回答。
“因为我想见你。”电话那头忽然压低声线说。
“开什么玩笑啊,师兄。”顾小七忽然打了个寒战,一股恐惧由心底蔓延开来。
“没开玩笑,我在你楼下。你不下来,我今晚就不回去了。”凌健说。
“你想怎么样?”顾小七有种被恐吓到的感觉,也只有她这样的感情小白才会相信这样的鬼话。
“来见我。”说完,凌健竟然霸气地挂掉了顾小七的电话。顾小七听着电话那头传来挂机后的“嘟嘟”声,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她眼前崩溃了。这算什么?威胁吗?
“好了,你见也见了,回去洗洗睡吧。”顾小七对凌健说。谁知凌健根本就不吃这一套,他丝毫没有要理会顾小七的意思,自顾自地往前走。“喂喂,要去哪儿?”顾小七不耐烦地问。
“逛校园啊。”凌健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顾小七,“我有事要跟你说。”
“有什么要说的在这里说就好。”顾小七皱了皱眉。
“你确定在这里?”凌健挑逗似的看着她,这话问得顾小七心里直发毛。她看着宿舍楼下人来人往,突然有些怕被熟人撞见,于是竟然答应了他的请求。
“你不是有事要说吗?”顾小七问。
“我想想,”凌健说,于是两人就又静默着走了一段路,“你讨厌肌肉男吗?”
“不讨厌,是十分、非常不喜欢。”顾小七脱口而出。
“这样说,你很不喜欢我?”凌健饶有趣味地望着顾小七。
“岂敢说不喜欢师兄你呢?我怕我的脊梁骨会被‘啪嚓’一下给掰断啊。”顾小七回答。
“你怕我?”凌健又问。顾小七故意看向别处,有意逃避这个问题。
“看样子,你也是喜欢像林寂这样的小白脸咯。”凌健带有些挑衅地说。
“你错了,不喜欢,很、非常、极其不喜欢!”顾小七愤愤地说。
“可是看得出他对你不太一样啊。”
“的确不一样。”顾小七又想起被林寂羞辱的事情,于是气不打一处来。顾小七正努力阻止自己去回想这些悲痛的回忆,回头发现凌健在通往图书馆的情人桥上停了下来。
“你要干嘛?”顾小七看着凌健利索地把外套脱下,正要往她身上披。
“你冷吗?”凌健问。不问还好,一问顾小七才发觉丝丝透骨的寒意正侵袭着她的身体。原来出门太过匆忙,自己忘记把大衣披上了。顾小七一面用手拒绝着凌健的好意,一边说:“我不冷,你穿上。”
凌健一脸坏笑着,又带着些无奈,只好又重新把衣服穿上。顾小七转过身要过桥,却不巧与刚从图书馆下来的林寂打了个正脸。林寂依旧高傲地仰着头,不带一丝笑容,面容冷峻地看了顾小七一眼,眼神里的寒光足以把她给秒杀。在那一瞬间,顾小七像是自己有什么“奸情”被撞破了一样不安。
“我送你回去吧。”凌健似乎也察觉到了林寂的存在,于是提出送顾小七回宿舍。
“哦。”顾小七再回过头来看林寂时,原地只剩灯影斑驳的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