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JAMES请导演喝酒。三杯酒下肚，JAMES直截了当地说：“很抱歉，你说对了。”导演看了他一眼，闷了一口酒，没言语。
JAMES自顾接下去说道：“我和NICK的关系，其实是我单方面的，一开始的时候我大意了，以为只是在戏中，没想到走这么远。正如你所料，他完全不知情也不会有我这样的想法，我并没有想去打扰他，也希望你不要告诉他，我会非常、非常感激你的。这部戏现在拍了四分之一，换演员还是改线路不是完全不可能，我会尊重并配合你的决定。当然如果你还是要我留下来，你下面希望我怎么演，我会尽量配合，无论是扮演民国版包青天、还是去掩饰什么情绪，这对于一个专业演员来讲，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导演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你错了，你做不到。这无关演技，因为人是动物——至少你的眼神装不了。”JAMES不置可否地回视着他。导演突然把头重重地垂下去，双手紧扣在一起、夹在腿中间，身体前后摇晃着，苦恼地问：“你说，我们怎么办？”JAMES有一点意外地抬眼看着他，没有说话。
导演开始抽烟：“搞这行的都相信，一个与角色切合得灵魂合一的演员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但那并不是演艺的最高境界！有着天才的演技却带着真实的情感去演，才是既不可能求、也不可能遇到的！这是为什么有一些刚毕业甚至不是专业的新手，在还不知道表演为何物时，却在作品里打动了亿万观众的心、树立一个个假得不能再假的所谓传奇式爱情故事！因为前提一是他们在外形上一定是非常靠近那个角色不然他们不会得到这个机会，但更重要的是他们真的爱上了剧里的对象，尽管最后多半他们在生活中不会成为真正的伴侣，但在演戏那会儿他们不懂得技巧地真TM地就爱上了！其实，这原本不过就是人类最真实而自然的情感，只是恰巧被摄像机真实、全面、完整地纪录下来。因为真实，所以不需要太精彩的技巧也能演绎得匪夷所思的精彩！于是，这戏就火了，这角儿也成了，这TM就成了不可重复、难以超越的艺术经典！”
导演开始对着他，自觉无耻、但是很坦率地说道：“所以，我真的喜欢现在这种感觉，你们两个之间的状态真的很微妙、很精彩，比剧本能策划的、镜头能想象的都要自然而然地精彩，可以说拍得我欲罢不能。其实你是不是真的，照理说，我应该无所谓，我们本来就是在演戏，但如果有机会让我真的拍这么一部即不可遇、又不可求的经典，我何乐而不为？对你而言，你可以当作你是你自己、也可以当你是包正，你只要自然而然地发挥。只是，我希望这件事不要影响到NICK，因为他太年青、不够沉稳，我不想这部剧拍了不到一半就毁了。你能答应我吗？”
JAMES一直感觉到这个导演非常人，但还是被他吓了一跳：“你真的想这么拍下去？”导演深深地吸了口烟：“我曾是个军人。你知道特种兵在深山老林里、在雪岭冰峰上，我们身边的伙伴几乎都是兄弟，在一起冲锋、一起拉练、你替我包扎伤口、我替你挡子弹。99%的情形下，我们都会有家庭、有妻子、有女朋友，但是如果看到自己的战友，如果谁和谁最后真的走到一起，也不会觉得意外。我认为那就是人类很正常、很自然的一种情感——人与人之间可能会有的感情而已。也许对于生活在太平盛世的人来讲，这话听着有些愤世嫉俗，但对于我来讲，这从来就不是个事儿！话虽如此，但也不代表我会不顾忌这部剧本身的剧情设计就这么接受不合乎逻辑的改变——自问我是一个绝对称职的导演，我不会这么感情用事。之所以我能接受，是因为作为这部剧来讲，警察和军人一样，都是一个偏阳刚的群体、都面临随时的生死挑战，而包正本身是个超脱生命、无视很多表面规则的人，所以他爱上公孙泽，在剧情上不是不可能的，在我看来更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毕竟公孙泽真的很好、很好，如果我是包正——我也会选择他。”
JAMES吃惊地看着他，半晌犹豫着问：“你不怕吗？”导演挥挥手：“对于一个军人来讲，什么都不怕是不正常的。如果说怕，我一是怕你心理有负担影响发挥，二是怕广电总局有负担不让我们卖钱，三是怕NICK会受到影响再跟我玩罢演。”JAMES忍不住：“所以你先跟我谈？那广电那边呢？”导演吐了口烟圈：“我们的主线不变——你有你的官配、他有他的女神，你们这条线可以成为辅助线，只要不是主导，广电不会瞪眼。”
JAMES最后还是不得不面对事件的最核心：“那NICK呢？他有权利知道这种安排。”导演冷冷地注视着他：“这才是我要跟你谈开的原因——他有没有权利是我来决定的！如果你真的像你刚刚说的那样支持和配合我的决定，你就给我闭嘴！你一言不发就搞得我差点这戏都没法往下唱了，这是你欠我的！但你也可以放心，我不会亏待NICK，我真心欣赏他，我会把最好的机会给到他，我希望他能红、能火、能成功。因为这是我为了这部戏不得已而为之，这是我欠他的！这一点你现在应该比谁都清楚。这帐算得够清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