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大门外,依诺虽得到太监的转告,顾卿云让她先回去,但她依旧闻丝不动的站在那等候着顾卿云。
出宫的齐煜掀开马车帘不禁意看到了依诺,剑眉微缩,不知因何,他每次见到依诺总有一种非常特殊的感觉,这种感觉无关风花雪月,非敌非友,而是一种近乎血脉相连的莫名亲近感,他想这也许是因为顾卿云的连带关系,令他爱屋及乌,对她的贴身丫环生出了亲切感,便未多想。
齐煜没有下车,心道:卿云的这个贴身丫环虽是冰冷之人,但对她可是忠心耿耿,只是年纪轻轻的她,其内功武艺修为当属上上乘。
想至此,齐煜不禁眉头紧锁,充满担忧的叹道:卿云的身边先是多出一个高深莫测来历不明,名叫莫离的男子,后又出现了依诺兄妹二人。真是个小呆瓜!人是聪慧,但这般的轻信于人,至真至善,内心美好,让人欢喜让人忧。
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仍不见顾卿云的倩影,依诺内心很是不安的急切赶回城中茶楼,“莫掌柜,小姐被困在了皇宫。”
莫离见到依诺独自一人进入茶楼,已意识到有事发生,听到依诺的隔音传话,他忙放下手头上的事走向茶楼后院。
“她有传什么话吗?”莫离问道。
“在小姐该出宫的时辰时,有一太监传了一句话,说是小姐有了另外的差事,让依诺先回茶楼。”依诺应道。
天已经暗了下来,莫离抬头望向天空,淡淡的扫了眼面如寒霜,焦虑不安的依诺,“皇宫戒备森严,卿云的传话言下之意,就是让你我安心,不要轻举妄动。你在茶楼先等等,我去打探消息。”
依诺犹豫了下,“莫掌柜,你知我的使命和来历,小姐……”
“你更清楚卿云是我的命!”莫离冷冷的打断了依诺的话。
依诺愣了愣,看着莫离消失的方向,暗自揣测:其实明眼人一看便知,在这个冷酷的男人眼中,这个世界只有小姐。可当事人的小姐,明明兰心蕙质,却偏偏看不见,感觉不到丝毫。
她不由得想起了封非尘,感慨道:殿下,其实依诺和这个冷酷的男人一样,心里眼里,都只因这个世界有你的存在。但目光精锐,头脑睿智的你,却是丝毫未察觉到依诺对你的特殊情感。难怪林峰说你和她是同类人,你们的性子尽是如此的相似和共鸣。
顾卿云沉静的坐在后宫偏殿之中,手托腮,眼神迷茫,略显无助的望着窗外高挂的明月。
“顾姑娘,宴会开始了,请移步合欢殿。”有一宫女走了进来道。
顾卿云淡淡的笑容轻轻挂在脸上。一头青丝用一支雕花木簪挽起,并无其他装饰,略显柔美,散发出淡淡的幽香味。未施粉黛,一张小脸还是那么的美。眸子暗暗,却是那般的水灵,清澈的像一汪清水,却又那么的深邃,让人琢磨不透。
她被带到江宰相一家人的旁边坐下,她略微欠了欠身,“卿云见过姑父大人,姑姑。”随即朝江剑斌夫妇,以及她的表妹江雪珊点了点头,算是打个招呼。
刚坐下的她,感觉到对面好似有一双目光直射在她身上,抬眸望去,只见坐在她对面的是太子齐浩,他依旧一副玩世不恭,花花公子的模样,正悠闲自在的把玩着手中的茶杯,身旁坐着的美人是和顾卿云有过一面之缘的相府四千金江雪瑶。
顾卿云微愣,见江雪瑶看向她,她便礼貌的面带微笑地朝她点了个头。她心道:原来相府四小姐做了太子妃!她不由得扫了眼江宰相,随即又略扫了眼在座的各位大臣,不由得感慨道:自己的这位宰相姑父大人儿子们为将为臣,想必几个女儿也都是嫁给人中之龙,特别是对面的四小姐,太子妃呀!将来可是母仪天下,这也难怪众人看他的眼光,他正值春风得意之时。但帝王之心,谁又能琢磨得透?!
一声“皇上驾到”唤回了顾卿云的思索。待众人行礼过后,宴会便开始了,大家举杯共饮,载歌载舞,一派欢乐景象!
顾卿云暗自揣测:皇上为何特意下旨让她参加这宫宴?莫不还是为了齐煜和她的事情?她不由得瞄了眼坐在她斜对面的齐煜,哪知刚好碰到齐煜炙热的目光,她怔了怔,忙避开收回目光。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小口,来掩饰眼中的不安。
对于齐煜和顾卿云的这个微妙小动作,皇帝和有心人都尽收眼底。
“顾姑娘以为如何?”齐帝突然道。
宴会已接近尾声,但顾卿云一直都是心不在焉,没精打采的样子,时而发呆,时而叹气,她脑海里既惦记着远在辽州的弟妹,也担忧着宫外的莫离和依诺为她着急牵挂,至于齐帝和殿中人们在说什么,言论什么,她丝毫没有在意,没有听清。
于是,对于齐帝的突然问话,她很是茫然的站起身恭敬的坦言道:“回皇上,民女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本就诚惶诚恐,哪里会有什么建议。”
齐帝似是较为满意的大笑两声,“既是如此,那就江相千金先请吧。”
只见江雪珊大方得体的走向殿中,她一袭烟青长裙拽地,袖口上净是花纹交杂着。她的裙摆虽绣着一只蝴蝶,外披水绿色薄烟纱衣,稀薄的丝线中却绣着慢慢的樱花郁郁而绽,雅致却不失妖媚之气。
很快,一名宫女拿来了一把琴。
江雪珊接过宫女手中的古琴,不禁赞叹:不愧是宫中之物,上好檀木质地,琴身雕龙纹凤,琴弦紧若游丝。她微微福身,婉婉落座。玉指轻扬,露出纤细白皙的玉指,抚上琴面,凝气深思,琴声徒然在殿上响起,琴声委婉却又刚毅,券券而来,又似高尚流水,汩汩韵味……
一曲终,江雪珊缓缓起身,淡笑着柔声道:“雪珊献丑了。”便退回了原位。
顾卿云情不自禁看向身旁的江相夫人,由衷的细声赞美道:“姑姑,雪珊表妹的琴艺之高超怕是这世上没几个女子能及,且她还生得那般的美貌,姑姑好福气。”
江夫人闻声,眼神略显担忧的看了眼顾卿云。
“这江相五千金的琴声,真真是让人回味无穷。”齐帝满意的笑道,“接下来就看名满天下的女先生顾姑娘的了。”
顾卿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齐帝是要她和江雪珊比拼才艺,她眉头微皱了下,但既是皇帝发话,她不得不缓缓起身,走入殿中央。
恰到好处的微笑呈现于脸上,清泠的音色,恭敬的坦言道:“回皇上,民女不会弹琴。”
她的话音刚落,不仅让众人替她捏了把冷汗,也让皇帝一愣,脸一沉,“不会弹琴?!顾姑娘被世人誉名为由史以来‘第一女先生’,才学了得,居然说自己不会弹琴,你莫不是想要抗旨不争?”
顾卿云双膝跪下,不卑不亢,“回皇上,民女成长于偏僻城镇,家境并不宽裕,莫说弹琴,就连见过琴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民女虽识些字,阅读过不少书籍,但字是家父教的,书籍是街坊邻居看过不要的,赠予的。至于民女那名号,实在是受之有愧。民女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违抗圣旨,民女句句属实,望皇上明察。”
殿内一片寂静,“启禀父皇,儿臣与顾姑娘早在几年前就相识,也打过几次交道,儿臣可担保她说的是实情。依儿臣看,这顾姑娘既然不会弹琴,想必歌舞总还是会些吧,不如由儿臣来伴奏,顾姑娘为大家歌舞一曲。”齐浩忽然站起身,一副邪魅的样子,懒散的道。
齐帝扫了眼晚一步为顾卿云说情的齐煜,看向齐浩,冷声道:“准奏。”
齐浩走到顾卿云身边,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隔耳传音道:你又欠我一次。
顾卿云一副出乎意料的表情,回了齐浩一个真诚感激的眼神。随即向他轻轻点头示意,很快曲子响起,舞步起。身体也随着韵律翩翩起舞,衣衫也随着乐曲轻轻摆动,身边好似有无数蝴蝶伴舞,婉若游龙,经若翩鸿,曲子如流水,舞蹈却似在山涧,又如翩翩舞蝶,如仙子一般。从指间流露出来的美丽,就连头发也飘舞起来,也忘情的舞蹈好似忘记了身边的人。
一会儿,她婉转又有些哀愁的歌声缓缓流出……她唱跳的正是她唯一熟知的《新贵妃醉酒》。
曲毕,齐浩的嘴角勾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殿内又是一片寂静,这大概源于顾卿云出乎意料的歌喉和舞姿,也有可能是源于一直被人视为既玩世不恭,又冷酷无情的皇太子齐浩对一个民女的出奇态度。
齐帝好似冷哼一声,似笑非笑的随意道:“这顾姑娘所唱之歌,所跳之舞,曲调、歌词、舞姿都甚是新颖独特,想必出自顾姑娘本人。倒也配得起‘第一女先生’的称号,也难怪把朕的儿子,侄儿都给迷住了。”